時間悄然逝去,長久的相擁,月軒璞的淚水滴溼了冷雪鵲的頭頂,他好像陷入了痛苦的往事糾葛中。良久,他緩緩放開她,表情木然而失落,再也沒有看過隨之黯然神傷的她一眼,沉重的步履輕啓,與此同時朝遠處高亢一聲,“甫青!”
樹影輕晃,甫青從中閃出。
“送少夫人回房!”他丟下一句冷冰冰的話,就急向三級臺階而下。
熱度已無,擋風的人離開,夜風在這刻如刀割着面頰,有幾分生疼。她那雙悽迷的大眼盈淚追隨,急着追問:“你去哪兒?”
“回樞密院。”他好似在逃離,話也顯得倉促。
她看着他留下的那一道月光般的殘影,把那些美好的零星迴憶嵌進心裡,嚥下了心頭的悲涼,倚欄而坐,靜聽風聲。
自己這是怎麼啦?可他分明只是把自己當成了別的女子!
孤寂的黑夜,涼爽的夜風中,她腦中閃現的念頭很多,纏糾也多。目光最終無力地落到一株株搖曳的樹梢,連眨動眼瞼都慢。
“少夫人!回去吧!”
直到甫青相勸的話傳來,她這發現甫青一直施禮站着,不忍地起身,銀茫茫的月色下看不清她是何表情,淡淡地問:“少爺與花前的娘……他們之間的故事一定很美吧!”
甫青未回話。她以爲夜來風大,甫青沒聽清楚自己的話,再次小聲地問。可甫青仍是不說話,她翩躚一轉身,就看見甫青的張口結舌地站着。
她心頭的傷痛如流瑩飛散,樂得呵呵一笑,以爲這話讓他不好回答,就轉身前行,自責地道:“不好意思,我讓你如他一樣想起了傷心事。”
“沒有的事,少夫人不要多想。”甫青慌亂地拱手道:“少夫人!卑職不知道你說什麼,若你要問,恐少爺的私事也只有太子殿下知道,卑職什麼都不知。”
“殿下!”她猛然憶起甫青說過離軒轅曾親自到邊關督戰,又與月軒璞是好友,而身爲下屬的甫青可能不知道月軒璞的私事,但身爲好友的離軒轅應該知道得一清二楚,但離軒轅也與月軒璞一樣高深莫測,看不透,兩面之緣,恐也不會實言相告。
她迷濛的眸光一閃,恍惚間,五年前,巍峨的蒼翠青山裡,一座莊嚴肅穆的山莊倒映在眼前。
一襲黑袍的年輕將軍忍痛翻身上馬,打馬消失在茫茫黑夜裡。呼嘯的山風嗚呼,好似他心底悲痛的哭聲。
五年前的那天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月軒璞與月花前的娘決裂,還是月花前的娘逝去?他爲何一夜之間戴上了那牙月形面具?這可能只有離軒轅一人知道。
“亂了亂了!”她突然狠狠一拍額頭。如一團亂麻,理也理不清。
前進中,她脫口而出,“莫非花前的娘是劍風莊主的女兒?”
甫青發出一聲極低的嘲笑,“那怎麼可能。”
她秀眉一擰,“那若不是,他爲何從劍風山莊裡出來的那夜就戴上了面具?”
甫青聳了聳肩,無可奈何地道:“卑職曾見過劍風莊主的女兒,那女子眉目如畫,舉止有禮,秀雅如雲,氣質如蘭,一身好武藝,五年前曾在戰場隨她爹出現過幾次,據卑職觀來,她與大人還有殿下他們之間是好朋友,不過,這些都是卑職憑空猜的,具體的不知道。只是觀小姐的長相,應該不是那女子所生。”
跟隨了主子十一年,竟然不知道主子心底的傷事,若不是一個真正的馬大哈就是有意撒了謊。她不打算就此事深想深問,反正甫青也不會再給她多透露一點有用的信息,在回來的路途遇到不放心的婉春與無葉,她沒回鵲歸苑,而是朝碧海苑走去。
屋門前沒人,李冬子與小秋子應該是知道月軒璞不宿在府內就休息去了,而屋內可點亮了盞陶瓷燈。
她的手撫過那畫戟、那特別的青鋒鞘,最後來到寬大的書案前坐定。
書案上的明堂宣紙已經點墨開頭,勾勒出一位體態婀娜的女子體形,雖是雛未成形,但憑着柔軟的線樣就能想象筆墨下出來的定是一位美麗出塵的女子。
倉促而潦草,是月軒璞臨走時所作。
她仔細地看着,在心裡幻想着月花前親孃的模樣,而與此同時又希望那畫卷上出來的女子是自己。
簡單而無一絲豔色裝點的屋內充滿了淡淡的離愁味,令人心情好不起來,她當即吩咐無葉明日把這屋所有能換的都換成溫馨豔麗色,再在書案左角添置一個齊案高的古董花瓷,裡面要插上姿態秀逸的月季花。
婉春插話說嫁妝裡就有這麼大的一個牡丹花的白玉瓶,她當即讓明日搬來。
月軒璞靠牆擺的偌大書架上的書真多,可最多的正如他所說大多是排兵佈陣的書籍,而也有他隨手所寫的武功心法。
她在那書案右角下方專用於收畫的簍中還看見月軒璞所作的諸多畫卷,大多隨意畫些臘梅傲雪,青青翠竹,畫風蒼勁有力,不失秀逸隨風,便把那幅未完成的畫卷收入其中,拿了本看似他自寫的武功心法在案前坐下翻開。
上面所寫的內功很詳細,應該是精益求精,彙總一生武功心得。她由此馬上在心裡想象他手持畫戟縱橫沙場無敵的威風模樣。
無葉退下,婉春倒了茶水,打了個哈欠,便道在坐榻等候。
她又在後面的書頁裡得知,越國本是大月秦的國土,世襲王地,經過幾百餘年的變遷才成了獨立的小王國,爾後又記載着越國近年已經被邊疆民族所侵略,一分爲二,成爲南北王朝,直至最新的筆跡表明,越國紛爭又起,王裔後代的南王便有意向月關擴展土地。
“怪不得戰事又起。可越國本是月秦國土,應該收回,只是戰爭無情,白骨累累,血流成何,卻是不宜先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