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走在拉比背後,默不作聲地摸到了卡車的陰影中。
這一幕,讓周成想起了一切的開端。
當初,在火車上,第一次遇見拉比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突然從上衣裡掏出那份文件,連帶一張紙條一起交給周成。
然後,當申青雪破開廁所門進來的時候,周成已經把文件藏好。而拉比,則索性坐在自己身上,僞裝成正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那張紙條上寫着的,正是三個用報紙上剪下來的字湊成的一張字條“有內奸”。
那時候,周成就意識到了事情的複雜性。從自己被困在賀蘭山冰洞,從自己在山村裡住的那一個多月開始,一切,已經悄然開始發生變化。
在暗處不斷推動着的某個不可告人的計劃,同時也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下了啓動的開關。
周成感慨萬千,他開始不明白自己能夠相信誰了。心桐?香凝?她們兩個倒是可以信任,問題在於,這麼嚴重的事情,最好還是不要把她們捲進來的好。
拉比?
女法師四人小隊,外加凱撒和吉克?
這幾個人暫時是統一戰線了,但是以後呢?
周成感到有些亂了。
算了,先不想這些,和拉比合作,先找到工廠再說!
卡車的陰影后面,周成和拉比嘀咕了幾句……
約莫半個小時後。
一直在一旁抽菸玩手機的工頭,看了一眼手錶,發話了:
“弟兄們,休息時間快到了哈,還有十分鐘!倉庫裡有水有飲料,到時候大家都好好歇歇。車也快裝完了。下午六點前裝好就可以。在那之前,我們還可以再休息一次。”
卡車的另一面,拉比和周成對視了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周成旋即站起了身來——他順着卡車龐大的影子,摸着黑鑽進了倉庫旁的小巷。
他從窗戶裡往探了一眼,只看見一個個密封得嚴嚴實實的木箱子。於是,他用駕駛室裡的扳手利落地撬開了窗戶,一個利落的轉身,像貓一樣輕盈地落在了倉庫裡。
用貨物掩藏身形,默不作聲地觀察着那些農民工們的行動路線——然後,抄起扳手,一悶棍把一旁管庫房的小夥敲暈了。
於是,十分鐘後的休息時間……
工頭:“誒,你是新來的庫房管事嗎?怎麼看着面生啊?剛纔我咋沒注意到換人了?”
慵懶地坐在他面前的,是已經換上了一身庫房管理員制服的周成:“你眼神不好怪我咯?帶你的弟兄喝水是吧,收費!新規矩,一瓶礦泉水十塊!”
庫房門口,一下子喧囂了起來。此時正是傍晚時分,無辜的農民工們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有機會歇息一會,都等着各自回窩睡覺,碰見這茬子事,一個個都冒了火。
“你到底是什麼人啊?我們在這條線上跑了十幾年都沒見過你這傢伙?你到底從哪個犄角旮旯蹦出來的啊?”
周成面對着他們,陽光正照在他的臉上,照得他直眯眼睛。“我是哪兒來的?你們是哪兒來的?這車,跑這個地方應該不出半年吧?”
工頭聞言,一下子警覺了起來。
“你是這個地方的老員工?”
周成:“你說呢?”
工頭皺了皺眉,後退了幾步,示意幾個農民工上前先和周成交涉,自己則倚在了卡車上,開始打電話。
周成越過那一道道龐大腰圓的身影,直看到了那卡車的駕駛室。與那一道道的肌肉和汗臭形成完美對比的,是駕駛室裡的那道倩影。
那纖白素手,拿着一本地圖冊在後視鏡裡甩了甩。在周成的視野裡,後視鏡中拉比嘴角的笑容一掠而過。
周成想了想,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喂,兄弟,水可以給你們便宜點。不過,我得問你們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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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憨厚老實的農民工當即嬉皮笑臉地點起了頭。“可以可以,只要我們知道的,都告訴你!”
周成低下頭,忖度了一下分寸。
“你們……知道這貨是要往哪兒運嗎?”
幾個農民工面面相覷。“應該是要送去南方吧?我們只負責裝卸,只要在後面那人的監督下把這些貨裝上車,我們就可以領工錢走人了。”
周成暗罵了一句——淦!原來都是臨時工,申家這幫混蛋還真是滴水不漏。
不過如此也好。本來計劃着給拉比爭取到上車調查的機會就逃走的,不過申家產業這種重要項目,基層工作都是找臨時工來做,所以自己到現在都沒暴露。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周成決定,先奮力一搏。
他再次開口:“那麼,你們知道這次的貨,都是些什麼東西嗎?”
農民工們,嘰嘰喳喳了幾句。
“應該是化工板材吧?”
周成一挑眉。
“化工品?什麼化工品?你們爲什麼會這麼覺得?”
農民工們一個個都撓頭了。
“我們平時接觸的貨就是這些,但如果你非要問那麼專業的問題,我們也說不上來啊?我只知道,搬了半天的東西,背上肩上全是疹子,平時只有搬運一些特殊化工品的時候,纔會這樣。”
疹子!
周成頭皮一陣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