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有很多情感是無法用語言去表述的,比如白鎮嶽所做的一切,任好美好的詞彙在十七年這三個字面前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委曲求全了十七年,裝瘋賣傻了十七年,這根本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事情,陳鳳喜現在有些明白爲什麼白鎮嶽不去拜佛而拜狐狸了,因爲他就像是一隻隱忍修行的狐狸,想要得到成仙,他就必須得忍受這個過程中帶給他的一切。
陳鳳喜很想告訴白鎮嶽,自己並不需要保護,但是他不忍開口,他不忍拒絕這個老人的一片好意。
陳鳳喜擔心地問道:“姥爺,如果他們跟我走了,你怎麼辦?”
白鎮嶽不動聲色地說道:“我今年已經八十七了,你覺着還會有誰在乎我怎麼樣嗎?現在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你,你的一舉一動都會是戰、陳兩家觀察的重點,以你的處事方式,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對你下手。”
陳鳳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試探性地問道:“姥爺,那要是我先動手呢?”
白鎮嶽皺眉說道:“你動手?憑什麼?”
陳鳳喜不假思索地說道:“憑我手上的兵!”
白鎮嶽搖了搖頭:“不夠,遠遠不夠。陳懸壺雖然不濟,但是舉國上下不知道有多少老怪物是靠陳家的藥活着。至於戰家,更是一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到目前爲止,還沒人能探出他們的底。他們的門徒遍及世界各地,其中不乏政客富商,想要動他們,必須得先做好接受毀滅性打擊的準備,如果你無法承受這種打擊,那最好不要動手。真到了萬不得已那一步,我會親自動手!”
陳鳳喜懷疑地問道:“水有這麼深嗎?”
“海有多深,戰家就有多深,他們的主意,你還是不要打了。但凡是能夠想到對付他們的辦法,我當初也不會想着讓素英許配給戰雲翼,是我一時糊塗,不僅僅害了素英,還害了白家……”白鎮嶽絲毫沒有怪罪白素英的意思,反倒是一臉自責地感嘆起來。
陳鳳喜皺眉沉思了片刻,意味深長地說道:“姥爺,你說我現在回陳家認祖歸宗怎麼樣?”
“嗯?”白鎮嶽吃驚地瞪圓了雙眼,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陳鳳喜竟然會說出這句話來。
陳鳳喜緩聲說道:“既然陳、戰兩家的關係不一般,那我回陳家探聽一下不是更省事?”
白鎮嶽搖了搖頭:“我勸你還是不要打這種主意,陳懸壺不是傻子,你那幾位叔伯也不是傻子。”
陳鳳喜笑道:“我就是隨口一說。”
白鎮嶽道:“時間不早了,免得讓人起疑,你早點回去吧。另外,以後沒事的話儘量不要來看我,就算是來,也要帶着白虹或者其他人一起來,讓人覺着你們是來探望我的,明白嗎?”
陳鳳喜指着十二人說道:“知道了。姥爺,我要是突然把他們都帶走了,別人不是更會懷疑嗎?”
白鎮嶽搖了搖頭:“不會,他們走了還有人替他們,我這兒你就不用擔心了,你注意好自己的安全就可
以了。另外,你大舅他們不值得你花太多心思,以前我把所有希望全部放在素英身上了,根本就沒有好好栽培過他們,以他們的個性,很難有大作爲。”
“明白了,那我就先出去了。”陳鳳喜沒有多做停留,在第一時間離開了房間。
“走的時候把這個帶上,這是你姥姥留給素英的!”陳鳳喜剛剛越過門簾,宮嬸就拿着一個長方形的木匣子走了過來。
“謝謝宮嬸。”道過謝後陳鳳喜伸手接過了木匣子,在接過木匣子的那一瞬間陳鳳喜就愣在了那裡,宮嬸不動聲色拿着的這個木匣子至少有五十斤重,這種份量可不是一個老太太應該拿在手裡的。
宮嬸面色平靜地說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路上慢點。”
“宮嬸再見!”
白虹畢恭畢敬地向宮嬸道過別後,便是與葉梓伊一起推着陳鳳喜起出了白家大院。
目送着陳鳳喜三人上車後,宮嬸神情凝重地進到了供堂裡,看着那正在盤腿打坐地白鎮嶽說道:“老爺,這個小子怎麼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雙目微閉的白鎮嶽緩緩地說道:“他本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依照素英的性子,是不能把那些事情告訴他的。”
宮嬸不解地問道:“那您爲什麼不告訴他?”
白鎮嶽緩聲說道:“這種事情,不需要我操心,時機到了,素英自然會告訴他。我剛剛讓十二給着他走了,回頭把老十六他們也叫回來吧。”
宮嬸眉頭緊皺地說道:“老爺,他……值得你們這麼做嗎?”
白鎮嶽驀然間睜開了雙眼,目光堅毅地說道:“值!”
索軍他們都喝醉了,只有老六和老八保持着清醒,所以這開車送陳鳳喜來白家的人就只能是他們倆。
兩人在陳鳳喜上車之後一直皺眉不語,從兩人的臉色就不難看出,他們發現了異常。
察覺兩人異常的陳鳳喜漫不經心地說道:“一個是我女人,一個是我妹妹,沒什麼不能說的。”
老六沉聲說道:“有四撥人在你外公家外面,其中有三撥人是監視你外公家的,剩下那一撥好像是監視他們的,我也不太確定我的觀察。”
陳鳳喜面色陰沉地看向了漆黑的窗外,沉聲說道:“我姥爺爲了我媽把整個白家賠上了,爲了我又把自己的後半生賠上了,你們說,我應該怎麼做?”
老六和老八本就緊皺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葉梓伊和白虹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
短暫的沉默過後,陳鳳喜緩緩開口了:“是時候讓阿修羅和摩呼羅迦他們回來了。”
“唰唰!”
老六和老八不約而同地瞪大了雙眼,透過後視鏡注視着面色平靜的陳鳳喜。
片刻之後,兩人又是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笑什麼?”陳鳳喜不冷不熱地問道。
老六壞笑着說道:“唯恐天下不亂的阿修羅和地龍摩呼羅迦要是回來的話,估計天龍和乾達婆他們
也會不甘寂寞的跑回來吧!不過,我覺着你最好還是讓修羅他們管好自己的嘴,畢竟在中國,吃人可是犯法的!”
“吃人!”聽到這兩個字,葉梓伊和白虹顯得有些害怕。
陳鳳喜苦笑着說道:“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吃人,而是一種殺人的方式。我就納悶了,殺個人還用得着那麼費勁嗎?”
一向深沉的老八臉上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你不懂,他們是用自己的嘴來度化萬惡的世人!哈哈哈,我現在一想到修羅和天龍見面之後互流口水的樣子我就想笑!”
陳鳳喜苦聲說道:“要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想讓這些瘋子來中國。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緊靠天衆和夜叉他們是不夠的,你們能做的又只是開飛機大炮,總不能讓你們開着戰鬥機和人幹仗吧?反正攤子已經鋪開了,也就不怕再鋪大點兒了。”
對付狠人最好的辦法是什麼?是比他更狠!
陳鳳喜自認爲自己還沒有修練到白鎮嶽那種地步,連白鎮嶽都忌憚的戰家人有多可怕就不言而喻了。
但是,在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人,而是吃人的人!
阿修羅,在佛教釋義的天龍八部中就是一個異類,在八苦所率領的天龍八部中亦是如此,這是一幫修練鬼密的怪胎,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密宗的分支,但是將大藏經倒背如流的八苦卻硬是找不出任何一句與他們有關的一切,同時也找不出能夠辯駁他們的依據,所以只能是任由他們自己用自己的方式去修行了。
嘴,是他們的修行工具,也是他們懲戒罪惡的工具。
至於那與天龍相呼應的地龍摩呼羅迦雖然也讓人頭疼,不過與修羅比起來還算是省心多了,最起碼他們的舉止還算正常,無非就是殺人是採取活埋的方式而已。
與這兩幫人比起來,龍衆和乾達就正常多了,無非就是生理需求比較旺盛一些而已。
想着想着,陳鳳喜的臉色慢慢沉了下來,意味深長地說道:“希望這次回來,不要出什麼意外,要是再出事的話,這天龍八部可真就徹底散了。”
這句話,讓老六和老八陷入了沉默。
幾次滅頂之災,已經讓天龍八部支離破碎,若不是陳鳳喜,恐怕這個令人忌憚的名字早已不復存在。
老六微笑着說道:“我聽說修羅兄妹倆現在在南非混得挺好的,摩呼羅迦這傢伙在那兒混得也是如魚得水。天龍和乾達六人的情況更玄乎,在印度都快被人當成神了!”
陳鳳喜不假思索地說道:“如果你們都潛心修習佛法,肯定都會被人當成神。”
“當神棍還差不多,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們其實已經對佛祖產生懷疑了,但是就算懷疑也得信下去,不然我們就真變成行屍走肉了。有兩輛車已經跟了咱們一路了,是把他們甩了還是怎麼樣?”說着說着話,老六就透過後視鏡向陳鳳喜請示起來。
陳鳳喜神情疲憊地閉上了雙眼,緩聲說道:“告訴大郎他們,留個活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