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4個小時長途奔波,一行四人終於到達了大餘鄉,因爲板栗村不通公路,方然將車寄放在大餘鄉人武部。
大餘鄉窮山僻壤,難得有上級領導蒞臨指導工作,所以當小方亮出自己的小小的上尉軍官證,人武部的領導立即將他們奉若神明,不僅拍胸脯保證幫忙好好看管他們的車,還殷勤地爲他們聯繫到下鄉的最佳交通工具--摩的。
他們也不矯情,決定入鄉隨俗,轉乘濱海市早在N年前就已經絕跡的摩的。
長孫絳英平生第一次坐這種四面通風,視野開闊的交通工具,而且還是在崎嶇的山路上,安全係數和舒適係數幾乎爲零。路的左邊是懸崖,右邊是峭壁,懸崖幽深,峭壁嶙峋,路面是石子路,坑窪不平,偶爾還有大石塊擋路。
然而蒼山綠水之間,遠山近樹之中,鄉野粗獷的美感,就象一幅風格狂放的山水畫,不經意間喚醒長孫絳英恬靜性格下暗藏的張揚,她張開雙臂,迎風招搖,她找到了飛翔的快感。
“啊……我要飛了……”
長孫絳英忘我地搖擺,摩的車頭一陣搖晃,嚇得摩的師傅死死抓住車把。其實在種地方開車,想要飛翔是很容易的,只要司傅一腳油門,再將車頭往路邊一別,衝出懸崖,人和車就能象鳥一樣飛翔,然後落地,摔成肉醬。
摩的師傅不是閒得發騷的機車黨,他正值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好幾張嘴在等着自己開飯,他可不敢玩飛翔。其實他心裡已經很生氣了,但是人家是鄉領導的客人,來頭不小,他不敢得罪。
他更怕萬一一小心真讓客人飛翔起來,摔到山崖下,鄉領導判他坐十年八年牢那是是輕的,搞不好還有可能直接將自己拉到鄉政府打靶。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是放慢車速,死死抓住車把,努力保持車身平衡和行駛方向的準確性。
山風從耳邊呼呼吹過,頭頂的太陽也不大,可是摩的師傅仍然汗水溼透了衣服。幸好白雪發現情況不妙,趕緊讓自己的摩的師傅加速追上他們,然後不客氣地提醒長孫絳英注意安全,她才安靜下來。
幸好一路有驚無險,她們終於安全到家了。
長孫絳英、孫潔和方然一一見過白雪的父母和白霜。白雪的爺爺也來了,還有其他的叔叔嬸嬸,今天貴客臨門,大家歡聚一堂,他們按苗家習俗歡迎客人。
小方來板栗村唯一目的就是找馬義,她在人羣裡沒看到他的人影,又不好意思向長輩們打聽,於是就盯上了白霜。不料白霜人小鬼大,一聽到美女姐姐在打聽自己的未來姐夫,立即心生警惕,不僅當即搖頭說不知道,還不知道使用了什麼手段,她迅速與全村的小朋友結成攻守同盟,公然孤立小方。
瞬間,小方就成了板栗村所有小朋友眼中的特務,人見人躲,甚至還有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向她吐口水,小方成了三個客人中最不受歡迎的人。
方然撫額嘆息,又哭笑不得。幸好白雪善解人意,幫她打聽到馬義的消息,告訴她馬義自從第二次進山後一直沒有出來過。
“要不我們明天進山找找去?”方然望着蒼茫的大山躍躍欲試。
噢,賣嘎!又一個情癡!白雪撫額,腦仁隱隱生疼。
“方然,你知道這片原始森林有多大嗎?”
方然點點頭。她當然知道,她已經兩次進入這片原始森林,第一次在原始森林裡遇上馬義,第二次她開直升機送馬義進入原始森林。可惜部隊的直升機不是私家車可以隨便開,不然她早就駕機進去尋找了。
她已經恢復女兒身,服役的兵種已經從特種作戰兵轉爲技術兵,不再上前線。本來她是打算申請復員的,因爲馬義當了特種大隊的教官,她又改變了主意,繼續留在部隊。
沒有人能理解方然的心情,她對馬義不僅僅是病人對醫生的感激。她是青春少女,歌德說:哪個少男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她正是懷春的少女,她日夜思念着那個讓她重新煥發生命光彩、曾經並肩戰鬥過的陽光男孩。腳下曾經是他站過的土地,這地方曾經留有他的身影,可惜現在不知道他人在何處。
長孫絳英機靈,看到方然頭撞南牆,她及時調整戰術,先採用小恩小惠的方式收買人心。白霜就一鄉村小野丫頭,哪裡是城市來的大學生的對手,長孫絳英幾句讚美之辭就輕易將她收服,左一個姐右一個姐,恨不得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與城市姐姐分享。
在長孫絳英忽悠下,她親自帶着長孫絳英來到馬義進原始森林的山口。
長孫絳英循着白霜的手指望去,原始森林遮天蔽日,霧氣繚繞,有一種莫名的陰森和神秘。長孫絳英頭皮一陣發麻,茫茫原始森林,誰知道里面有什麼恐怖的東西,馬義進去那麼久不見出來,萬一有危險怎麼辦?
“你確定馬義是從這裡進山的?”
“是呀。還是我親自送我未來姐夫進去的。”
長孫絳英蛾眉微蹙,白霜對馬義的稱呼讓她鬱悶:“白霜,你怎麼能夠稱呼馬義爲姐夫呢?”
“當然能。我姐夫將來一定會娶我姐的。”
“你怎麼知道?”長孫絳英追問。
“我就知道。”白霜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答道。長孫絳英心裡一動,老話說童言無忌。小屁孩的話有時不能不相信,她忙換上一副笑臉:
“霜兒,告訴姐,你是怎麼知道馬義一定會娶你姐的?馬義告訴你的?”
“這是秘密,不能告訴你。”白霜一口拒絕。
長孫絳英略一沉吟,晃了晃手中粉紅色外殼智能手機,誘惑白霜,“只要你告訴姐,姐的手機送你。”
“真的?”白霜心中一喜。
“比珍珠還真(珍)!”
白霜攤開手掌,智能手機就穩穩落她手上。手機,對於農村孩子,絕對是奢侈品。白霜輕輕地撫着光滑的機殼,兩眼閃着喜悅的光芒。她也有手機了,她將是板栗村,不,她將是大餘鄉第一個擁有手機的初中女生!
她幸福得快暈了。
“白霜,你還沒有告訴姐哦……”長孫絳英盯着白霜紅撲撲的臉提醒她。白霜將手機小心地放入口袋,左手微卷,擋在嘴邊,小聲說道:
“好,我告訴你,你附耳朵過來。”
長孫絳英彎腰附耳。
“我猜的……”白霜神秘兮兮地說道。
“你……”長孫絳英徹底無語了,一個高智商,受過高等教育的城市大學生,被一個農村初中生坑了,她還好意思說什麼呢?白霜擡頭,認真地仰望天空,看清風嬉戲白雲,她心裡得瑟:哼,我纔不會將我姐光着身子鑽姐夫被窩的事告訴你!
隨即,她又突然想起,未來姐夫曾經也看過自己光着的身子,她臉上一陣燥熱,心裡似有七八隻小鹿在亂撞。
孫潔純粹是來打醬油的,這裡民風純樸,又是白雪的家鄉,鄉親們對貴客的熱情爆棚,他所謂的保鏢工作完全失去意義。
他又是貴客中唯一的男賓,酒桌上,熱情好客的苗家漢子,苞谷酒一碗連着一碗上,開始孫潔還客氣推辭,後來幾碗酒下肚,頭暈了,酒興起了,他也甩開膊子,來者不拒。
苗家漢子等的就是這一刻,他們也光上膀子,吆喝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場面熱鬧,宛如梁山好漢聚會,就差大稱分金,小稱分銀。孫潔平時一般只喝啤的或紅的,白酒很少沾,他很快就扛不住了,一不留神,“滋溜”一下就鑽桌底下。
“哈哈……”
客廳裡鬨堂大笑。豁牙的爺爺眯着眼,豎起拇指,連連稱讚小夥子心誠、實在。
“爸,你怎麼看?”
房間裡,白雪心情忐忑。改姓等於背叛祖宗,如果爸爸不同意,她沒轍,更不好向濱海的爺爺交差。爸爸沒吭聲,擡眼望向媽媽,媽媽擦擦眼角,嘆口氣,欲言又止。
“要不問一下你爺爺?”爸爸提議。
於是爺爺被白雪從酒席上請到房間裡。他年紀大了,沒喝酒,但是受酒席上的氣氛感染,正樂着呢。他聽白雪將前因後果一一說完,爽快地一揮手:
“這有啥?雪啊,如果你心裡有你爸媽,有我這個爺爺,不論你以後姓什麼,都不會將我們這幾把老骨頭給忘了。難得富貴人家瞧得起我們窮苦人,再說長孫家對你有再造之恩,我們可不能迕逆了人家恩情。”
爺爺一錘定音,白雪改名長孫白雪的事圓滿落下幃幕。
第二天,白雪由爸爸帶領,祭拜白家祖宗,贖罪。然後一行人離開板栗村,白雪和長孫絳英要趕回校上課,孫潔護送她們回濱海後也會離開,方然繼續回部隊服役。
板栗村一行,方然喜憂摻半,喜的是,認識了幾個新朋友,確認了馬義還在原始森林裡;憂的是,愛小馬哥的,貌似已經不止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