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梓的話,其實就是在幫沐詞緩解尷尬,她向蘇梓投向一個感激的眼神之後,隨即小聲說道:“我走的有點累了,咱們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在他們前面的不遠處,正好還有一個涼亭,此時裡面沒有人正好可以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坐下來之後,驚鴻的態度上也是有所好轉,出人意料的是,她居然自己主動把自己和寧時相識相知相戀的故事說了出來。
因爲她的表情總是淡淡的,甚至都有點過分的冷漠,講起故事來也沒有多少令人驚歎的地方,但是從她的故事裡面也可以聽得出來,她現在的性子能讓寧時喜歡,也的確算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
畢竟,她可以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將訓練場上的所有訓練全都完成達標,就算是換做男人,都不一定能夠完成,讓最是喜歡軍營的四皇子寧時刮目相看,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了。
“好了,這就是我和四皇子的故事,現在你可以把你的故事說出來了吧!——”驚鴻所好奇的,居然還是沐詞和二皇子相遇的事情。
本來蘇梓還以爲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驚鴻居然又一次的舊事重提,這一次要是再推脫,倒是有點太過意不去了。
眼看着沐詞就要開口的時候,蘇梓也是趕緊說道:“說說吧,沐姑娘說了,我也把我的故事告訴你,不過估計就沒有你的那麼令人驚歎了……”
沐詞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紅暈,猶豫了一下,這才緩緩開口。
在沐詞開口講述的時候,蘇梓的一隻手支撐着下巴一直在側耳傾聽,她看起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沐詞的身上,卻誰也沒有發現,其實她的心思全是在驚鴻的身上。
她變了很多,幾乎都快要讓蘇梓認不出來了,如果不是因爲那張臉,蘇梓是絕對不會從現在的驚鴻身上發現小鶯的影子。
短短三年的時候,那樣的短,卻又看起來那樣的長,她明明還是一個小孩子,卻能夠一個人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把訓練場上的訓練全都完成了,她難道真的以爲自己是鐵打的嗎。
不過轉念一想,蘇梓也是想明白了,既然當初的小鶯能夠那樣信誓旦旦的說要把自己殺了,她如果真的沒有什麼本事的話,又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忍不住嗤鼻一笑自己真的是杞人憂天了。
正在這個時候,驚鴻卻是突然問道:“大皇妃,你笑什麼?”
想不到驚鴻的眼睛那麼尖,居然會看到自己掩飾的那個笑容,沐詞也是奇怪的看過來,不知道蘇梓到底是在笑什麼。
畢竟,此時的沐詞還在說着自己的悲慘命運。
蘇梓擡起頭來,看着兩個人緩緩說道:“我笑的是天下蒼生,所謂的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其實都是身外之物,根本就不值得人爭取,真正重要的東西,卻總是被人忽略掉,其實,想要擁有一切的前提,就是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沒有本錢,什麼都做不到。”
沐詞點點頭,“大皇妃說的有理。”
正要說話的時候,一羣公公們突然走了進來,對着那些觀賞夜景的夫人小姐們大聲說道:“皇上皇后駕到,夫人小姐們趕快回清風殿吧!——”
一聽皇上和皇后來了,蘇梓也是趕緊站起身來,“我們快點走吧,千萬別讓皇上和皇后等了……”
沐詞隨即起身,驚鴻也跟着站起來,那一刻蘇梓清楚的看到,在驚鴻的腳下踩着沐詞的裙角,而且沐詞也因爲用力過猛,身子被裙子一拽,直接往涼亭之外倒去,而涼亭的外面,則是冰冷刺骨的湖水。
“啊!!!”伴隨着一聲驚呼,一道巨大的落水聲也隨之傳來,蘇梓趕緊趴在涼亭的欄杆上大聲喊了起來,“快來人啊,快點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那些公公們手忙腳亂站在湖邊大喊大叫,卻沒有一個人跳入湖中,而眼看沐詞已經無力掙扎,蘇梓隨即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脫下,跳入到湖水中將已經昏迷過去的沐詞救了上來,在等着人被送上來的時候,蘇梓也是發現,驚鴻一直站在一邊,沒有任何聲響,只是冷漠的看着沐詞在水中不停的掙扎着。
當沐詞被救上來的時候,渾身的衣服都已經溼淋淋的貼在身上,蘇梓一看就趕緊轉過身去,讓所有的公公們全都回避,而自己則是欺身上前,要幫沐詞做人工呼吸。
就在她要貼上去的時候,一隻手卻是攔在了她的面前,擡頭一看,居然是驚鴻,蘇梓隨即問道:“你要幹嘛?”
沐詞都已經昏迷了,肯定也喝了不少的冷水,如果再不救她,恐怕就要來不及了。
冷眼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沐詞,驚鴻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說道:“她既然是二皇子的人,理應要由二皇子來救,你就算是是大皇妃,也沒有這個權利吧?”
簡直是一派胡言,沐詞和二皇子還沒有成親,她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讓二皇子看到,更何況現在沐詞性命堪憂,等二皇子來了,她恐怕就不行了。
不用說蘇梓也可以猜到驚鴻是什麼目的,她不就是想要沐詞死嗎,可是,既然自己在這裡,就絕對不會讓沐詞受到任何的傷害,更不會讓驚鴻得逞。
擡起手來,蘇梓一把將驚鴻的手打開,冷漠而大聲的說道:“妹妹,你若是不會救人,還是站在一邊好好看着吧,你這樣擋着我,不僅什麼忙都幫不上,還會延誤沐詞姑娘被救!”
這一番話,不僅是對驚鴻說的,還有站在一旁的那些公公們,就是要讓他們聽到,蘇梓是想要救沐詞,而驚鴻是在故意阻攔自己。
隨即,蘇梓俯身在沐詞身上,剛剛纔吹了兩口氣,沐詞就劇烈咳嗽起來,一口冷水被吐出,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可是還沒有說上一句話,就眼前一黑,又暈了過去。
而這個時候,二皇子寧翊還有四皇子寧時,寧宣和墨夜都一起過來了,當時一聽傳話的公公說沐詞落水了,寧翊就趕緊跑了過來,其他三個人也是聽到了,便想着過來幫幫忙。
而此時蘇梓已經將自己身上的斗篷都蓋在了沐詞的身上,而她也是早已經冷的渾身顫抖起來,就連頭上的冷水都被凍成了冰碴。
雖然兩個人身上已經被層層包裹,卻還是難以抵擋寒氣入侵,眼看着寧翊就要衝過來的時候,蘇梓趕緊說道:“快將她帶入到暖房之中,手腳搓燙。”
寧翊一把從蘇梓的懷中將沐詞接了過去,等到衆位公公散開了,墨夜和寧宣纔看到了被凍成冰人的蘇梓。
墨夜愣了一下,而寧宣卻已經直接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了蘇梓的雙手不停的揉搓着,擔心的問道:“怎麼沐姑娘落水,你卻變成了這個樣子?”
一邊的一名公公多了句嘴,“沐姑娘就是大皇妃救上來的。”
大皇妃這個詞好像是晴天霹靂一般直接讓寧宣從擔憂中驚醒,他低頭看了一下蘇梓被自己緊握在掌心中的雙手,依依不捨的站起身來,擡起頭對着墨夜說道:“大皇子,趕緊將大皇妃帶下去吧,小心她被凍傷了……”
墨夜看了寧宣一眼,又看看蘇梓,隨即走上前來,將蘇梓攔腰抱起,直接往外面走去。
“我沒事,我真的沒事……”蘇梓已經冷的有點神志不清了,卻一個勁的不停嘟囔着,讓人聽了心裡煩。
墨夜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用只有蘇梓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我知道你沒事,但是你現在就給我好好睡一覺,什麼話都不許再說了……”
這句話果然管用,蘇梓真的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她真的好冷,好睏,好想睡覺。
寧宣一直目送着墨夜的離開,他知道,剛纔蘇梓的話就是在對自己說的,她不想讓自己擔心,卻不知,她都被凍成了那個樣子,自己怎麼可能不擔心。
這件事情作爲一個鬧劇結束了,皇上也是問候了幾句,但是寧時寧翊還有墨夜都不在,這一個專門爲了迎接他們而準備的宴席,倒是有點沒有意思了。
皇后坐在一邊,聽說大皇妃也下水了,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擔憂,小心的湊近皇上輕聲問道:“皇上,大皇妃和沐姑娘都落水了,臣妾要不要去看看?”
皇上擡頭看了皇后一眼,她話中是什麼意思自己怎麼會不明白,但是現在宴席上離不開人,皇上是不能去了,那也只有讓皇后一起跟着去。
“陳平年,你跟着皇后一起去吧,記住,速去速回,別在那裡耽誤太長的時間。”
皇上的這道命令,倒是讓皇后的臉上有些難堪了,陳平年去幹什麼,他不是應該侍候皇上嗎,但是皇后也知道,皇上讓他去,其實就是爲了監視自己,不讓自己和墨夜有過多的接觸。
想想真是夠悲傷的,自己是大皇子的親生母親,卻是換來這樣一個結果,看自己的兒子,還要被人提防着。
“臣妾告退。”皇后站起身,在熙顏嬤嬤的攙扶下緩緩往外面走去,陳平年緊隨其後,不敢拉開太長的距離。
走在外面,皇后心裡卻是對陳平年的跟隨心中尤爲厭煩,一直到了離天宮的大門口,皇后卻是回頭對陳平年說道:“陳公公,本宮可是要去看大皇妃,你一個太監也跟着去,多少也有點不方便吧?”
對於皇后語氣中的貶低之意,陳平年全當沒有聽到,只是低頭低聲的說道:“回稟皇后娘娘,奴才會按照皇上的吩咐,跟着您的,您是去哪裡,奴才就去哪裡,要不然皇上會怪罪奴才的。”
就算是皇上沒有在面前又怎麼樣,那也輪不到皇后來教訓自己,想要把自己打發走,除非她的本事超過皇上了。
“哼,陳公公,人還是活動一點比較好,腦子這樣死,容易生鏽的。”皇后的語氣之中已經包含了一股威脅的味道了。
陳平年也算是老謀深算,怎麼會聽不出來皇后話中的意思,但是就算如此又怎麼樣,皇后想殺的人多了,陳平年自然知道自己也是在其中,但是想要動他之前,皇后還是好好想想皇上吧。
只要自己出現一點事情,皇上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皇后,除非,十幾年前的那個教訓,皇后還沒有吃夠苦頭。
其實誰也不知道,皇后早已經對禁足不在意了,她被禁足的時候,皇宮就是鸞妃的天下,她現在就算是走出了坤錦宮那又怎麼樣呢。
皇上和太后誰也沒有給過她好臉色,也根本就沒有當成一個皇后看待,如果不是爲了墨夜,她怎麼可能還會委屈自己去做這些看別人臉色的事情。
現在,墨夜回來了,皇后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下來了,可是皇上還在懷疑她,根本就不相信她,既然如此,她又有什麼理由不讓皇上懷疑到事情變成真的。
物極必反,就是這個道理。
“陳平年,你還以爲本宮現在不敢豁出去嗎,本宮現在就告訴你,靜德皇后就是被本宮下毒害死的,可是你有什麼證據呢,全天下都懷疑是本宮,可本宮還是好好的活着,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真相,本宮不介意讓你像靜德皇后一樣死去。”
聽到皇后的耳語,陳平年心中一驚,等待了十幾年的真相,現在就被皇后親口說了出來,他怎麼能不激動,怎麼能不興奮,可是他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單靠着皇后的一句話,什麼用都沒有。
陳平年漸漸激動的心又被一盆冷水澆滅了。
“皇后娘娘,您說的事情奴才不知道是什麼,靜德皇后萬人敬仰,她的死因奴才不知,這也不是奴才該關心的事情,奴才只知道皇上說了,讓奴才跟着皇后。”
一切又一次恢復了正常,皇后冷眼看了一下陳平年,隨即冷哼一聲轉身往裡面走去。
在大堂之中,墨夜正在深思着什麼,突然之間就看到皇后帶着人進來了,還沒有等她走進大堂之中,墨夜就立馬來到了大堂門口。
“誰讓你來的?”墨夜的語氣是在質問和嫌棄。
聽到這個語氣,皇后本來激動的都已經無法按捺的心情立馬就被澆滅了,甚至連嘴角剛剛浮起的微笑也僵硬在臉上,再也笑不出來了。
提着裙襬,一隻腳都快要踏上臺階了,皇后卻是硬生生的收了回去,墨夜的冷漠,冷透了皇后的心。
“墨夜,本宮是你的母后,你就這樣跟本宮說話嗎?”皇后冷冷的問道。
墨夜斜了皇后一眼,聲音更是冷漠,“母后?當年我離開皇宮的時候,聽到的話全都是‘你的母后是殺死靜德皇后的兇手’,她是殺人兇手,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