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鬼和王戎的加入,追蹤也就變得不在是那麼複雜。
薰俷帶領二百多巨魔士和華雄的部曲,共七百多人先抵達金墉門,詢問了早先出城的人馬動向後,而後徑直奔谷城門而去。出了谷城之後,有雪鬼領路,一路急行。
自陽西出之後,向北是孟津。
那裡有越騎鎮守,並且勾連河內,想要從那裡通過,可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鎮守孟津的守將名叫朱皓,聲名並不彰顯。
可若是提起他的父親,那就是大大的有名。那就是前車騎將軍,現徵東將軍,駐紮於青徐兗三州交界處的朱儁。朱皓領軍,沒有盧植那般的才華橫溢,也不似皇甫嵩當年的勇猛果決。但他有兩樣好處。一是忠心;二來呢,繼承了父親的穩重和細緻。
這個人是能蒼蠅飛過去能分出公母的人物,有他在,山賊想要通過孟津,很困難。
孟津既然不可能,那麼就只有西行的函谷關和南下的伊闕關。
過伊闕關,就進入了豫州潁川郡。那裡有流寇縱橫,的確是一個好去處。但又一想,自陽到伊闕關,沿途有重兵把守。一個不慎,露出破綻的話,那是死無葬身之地。
思來想去,唯有西行一途。
繞道谷城,過函谷關,進入衡嶺與秦嶺,而後八百里秦川,可以隨意馳騁。
雪鬼最終也是選擇了谷城的方向,更證明了董俷的猜想正確。
一衆人馬風馳電掣,朝着函谷關方向追下去。那雪鬼獒犬。速度驚人。居然和象龍跑了個不相上下。薰俷一邊吃驚這雪鬼地速度,一邊不斷地催促象龍加快速度。
距離那賊子離去,相差了近三個時辰。
薰俷來了個換位思考。若他是反賊,一定會馬不停蹄的行進。至少也要在抵達函谷關以後纔會休息。晚亥時,董俷的人馬抵達了谷城。持符節直奔谷城令府衙,迅速補充了一應糧草之後,又強行從谷城徵集了八百匹健馬,全部換做雙騎。繼續追趕。
根據谷城守軍說,大約在兩個時辰前,確有一撥人馬從谷城經過。
人數大約有兩千左右,說是要前去扶風。
不過,據說這些人一路行色匆忙,隨軍還有十幾輛車仗,用篷布遮掩地很嚴實,看不到裡面是什麼。
薰俷聞聽大喜。更確定了賊子的方向。
但有一件事,卻讓他感到奇怪,那就是守軍說,對方手中持有關防印信。而且還是真的。
這關防印信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到。=[=;運轉,如何能有關防印信?唯一的解釋就是,反賊和陽城內的高層人士有勾連,而且這個人曾在大將軍府中效力。否則地話,普通人怎麼可能持有隻有大將軍府才能開出的關防印信。
“華雄!”
“末將在!”
對於董俷,華雄素來信服。
在涼州的時候,聽說了不少董俷在陽的事情。
特別是雍丘救駕,一個人在數萬亂軍中馳騁縱橫,所向無敵。讓人想起來,就不禁爲之嚮往。華雄是個純粹的武人,沒有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對於這種事情,最是佩服。而且,薰俷一路平步青雲,做到現如今的侯,可說是靠着自己的努力。
對於這樣地人,華雄沒話說,只有兩個字:佩服。
薰俷道:“你帶一百人迴轉陽,代我告訴父親,就說賊子與高官有染,可從當初大將軍何進府內的幕僚追查……我估計,能拿到大將軍關防印信的人不多,當不難查找。”
華雄一聽,有點不願意了!
“侯,那你……”
“我繼續追下去!”
“可你只有幾百人,而賊子卻有兩千人,我若回去,您豈不是很危險。”
薰俷在原地馬打盤旋,聞聽放聲大笑,“華雄,想當初我在雍丘單槍匹馬尚不懼反賊數萬大軍,如今我有巨魔士,又有湟中義從,難不成還會怕那區區兩千人嗎?”
這一句話,巨魔士也好,湟中義從也罷,全都在不知不覺中挺起了胸膛。
不錯,我們怕什麼?
.||十幾萬人都毫髮無傷,區區兩千人,又算得了什麼?湟中義從,自然對薰俷沒有半點地陌生。
羌人尚武,素來敬重英雄。
別看當年董俷把個西北攪得天翻地覆,殺死了無數破羌人。可沒有人對他憤恨,相反還有深深的敬意。再說了,侯可是破羌王妃地弟弟,當初也是爲破羌王報仇。
華雄想了想,覺得董俷說的有理。
“既然如此,那我就回轉陽。侯定要多加小心……此去函谷關,說不定能和李儒先生相遇。他手中尚有五萬大軍,如果情況不妙,侯可以讓李儒先生幫忙。”
薰俷聞聽一笑,“華將軍放
自省的!”
“人,我不帶了。如今京畿,可算得上是咱爺們兒的天下,斷不會有事情。”
“那好,我們就此告辭!”
薰俷也不廢話,撥馬疾馳而去。
薰鐵、武安國隨後緊跟,又有王戎吆喝雪鬼,隨着大隊人馬就追了下去。
恨不能與侯並肩作戰!
華雄心中感嘆了一番,撥馬直奔陽。
廖化、杜遠帶領人馬,押着車仗行進。
兩千人急行軍似的趕路,沿途不敢有半刻的停留。
—
廖化的心裡很不舒服。在他看來,男子漢大丈夫,有怨抱怨。有仇報仇。大家真刀實槍地幹,死活天定。可是拿人家小做文章,這種事情做地實在是有點不地道。
連販夫走卒都知道。禍不及家人的道理。
怎地那些陽的高官,卻連販夫走卒都比不上。
白繞死了,固死了,於毒死了……
白繞軍三大頭領,讓人家殺地乾乾淨淨。己方兩員大將,帶着一百多人。卻夾攻十幾個女人。雖說最後成功的綁走了那個女人,可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實在丟人。
媽的,這算是什麼事?
越想越覺得窩囊。原以爲跟隨的主公是個人物,可現在看起來,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地道。
你要出氣,也就出了,還要把人家的老婆賣給胡人?
王允。那可是天下名士啊。怎麼做出來的事情,讓人就是覺得那麼不舒服呢?
“停下來!”
廖化突然勒住戰馬,厲聲吼道。
三大首領戰死,如今白繞軍就是以廖化和杜遠爲首。廖化地武力。比之白繞三人還要高出一籌,而杜遠雖略不如廖化。可勝在腦子很靈活,能抵得上半個軍師。
廖化這一喊,卻把杜遠嚇了一跳。
“元儉,怎麼不趕路了?”
廖化陰沉着臉,“這件事我越想越不對勁兒……都是老爺們,有恩怨就直來直去,搞這種事情算什麼?只怕那些老爺,並不是真心的要我們效力……杜遠,咱們把那女人放了吧。這種事情如果傳揚開的話,咱們這些人的面子,又該往何處放?”
“廖化,你腦袋有問題嗎?”
杜遠冷笑道:“到這個時候了,說這種話?就算我們放了那女人,你以爲人家能饒了我們?別忘了,車上的女人,可是那個安寧亭侯的老婆,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人物。再說了,你現在纔看出來那些人的心思?媽地,老子從一開始就不信他們。”
廖化一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廢話,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嗎?”杜遠道:“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真心實意的要我們效力。咱們住在王允的府上,可實際上呢,這王允的身後,恐怕還有一個人呢。如果真地要咱們效力,爲何王允遲遲不肯介紹那個人出來?白渠帥他們看不明白,可是我杜遠卻看的清楚。人家就是把咱們當替死鬼用,咱們何必要用心?”
廖化說:“那你爲何不提醒白渠帥?”
“廖化啊,你可真是個榆木疙瘩腦袋。你沒看見當時人家一封書信,咱白渠帥就高興地成什麼樣子?你我又算是什麼東西,就算過去提醒,白渠帥他們會相信嗎?”
想想,似乎杜遠說的也沒有錯。
廖化皺着眉頭,沉思片刻後說:“既然如此,我們更應該放了那女人。”
“我說你腦殼壞了,你還不服氣!”
杜遠扭頭,看了看隊伍中的車仗,冷笑道:“到手的肥肉,老子從不會吐出去。我們是什麼人?我們就是一羣盜匪,還***講仁義?連士人都不講仁義了,你講個屁的仁義。我想好了,王允不是讓咱們把人賣去胡人那裡嗎?老子纔不會幹。”
廖化奇道:“那你想如何?”
“元儉啊,你看看,如今白繞軍兩千人馬,盡在你我手中。以你我的才能,加上這些人馬,還愁不吃香喝辣?過了函谷關,咱們往秦嶺一鑽,有王允送給咱們的這麼多財寶,當個山大王多快活。你做大哥,我做二寨主,嘿嘿,那小娘長得也俊俏,雖然不是黃花閨女,可給咱們當個壓寨夫人,卻是綽綽有餘,你說如何?”
廖化聞聽,勃然大怒。
“杜遠,怎能有如此齷齪想法?”
“齷齪?這年月,不齷齪我們能活下去嗎?”
廖化的面頰抽搐,似乎格外猶豫。
杜遠說:“元儉,這件事咱們可以慢慢商量。我們當務之急,就是要搶先通過函谷關。”
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廖化當下點頭答應,“既然如此,我們就趕路吧。”
經過一番爭論,誰也沒有說服對方。不過有一件事情倒是明確下來,那就是要先逃離險境。
畢竟不過函谷。總是在危險之中。
廖化杜遠。率領着人馬,押運着車輛,曉行夜宿。一路上疾馳,在離開陽的
天亮時,終於抵達絕澗。
函谷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是一座歷史悠久的雄關要塞。
始建於春秋戰國中,是陽與長安地咽喉。
古有詩句讚美此處:天開函谷壯關中,萬谷驚塵向北空;又有‘雙峰高聳大河旁,自古函谷一戰場地說法。函谷關以東,爲關東;函谷關以西,爲關中。想當年,秦依靠函谷關,阻六國兵馬。令關前伏屍百萬。而關中之地,卻是毫髮無損。
看到了絕澗,杜遠廖化,都不由得爲之長出一口氣。
只要能過了函谷關。就算是平安了。
正要下令加快速度,火速通過函谷關。突然間。身後傳來人喊馬嘶的聲音,鐵蹄轟隆隆踏踩大地,地面似乎爲之在顫抖。杜遠廖化臉色一變,扭頭向身後觀望。
此刻,天光大亮。
只見遠處天邊,狼煙滾滾。
一隊鐵騎,疾馳而來。正是隆冬,那些鐵騎噴着白氣,身上還冒着蒸騰的水霧。
恍如一羣怪獸,令人心生恐懼。
最前方,卻是一員大將,馬旁邊跟着四頭如同獅子一樣,全身雪白地獒犬。
掌中橫槊,面目猙獰。尚有一段距離,在馬上厲聲咆哮,聲若巨雷炸響:“賊子,納命來!”
不好,官軍追上來了!
廖化和杜遠都沒有見過董俷,可董俷的樣子,卻是聽人說過無數次。
要知道,當年就是因爲董俷,迫使太平道不得不提前舉事;有因爲薰俷,使得豫州戰場,太平道潰敗。僅一個宛縣,幾乎阻擋了南方部三分之二的兵馬。而作爲這場戰亂的主角,董俷的形象,早已經被無數人形容的如同凶神惡煞,猙獰厲鬼般可怖。
廖化和杜遠,都是黃巾成員,自然也知道一個端倪。
今看見之後,下意識地就反應過來:安寧亭侯追上來了……
“杜遠,帶着車仗走,我留下來阻敵!”
廖化厲聲吼道。
而杜遠卻說:“這怎麼可以,大家兄弟一場,要走的話,我們就一起走。”
“走,否則一個都活不了!杜遠,若是你能活命,聽我一句,把那女人放了。留在身邊,你終是那安寧亭侯的敵人,只怕到時候,你將會寢食難安。”
廖化這一路上,心裡很不舒服。
杜遠說的有道理,可他就是解不開心裡的那個疙瘩。
要知道,他自詡爲堂堂男子漢,卻劫掠女人,實不是大丈夫所爲。有時候,這心裡的疙瘩解不開,就鑽入了牛角尖。越是如此,他就越想不開,竟萌生的死意。
杜遠那知道同伴的這個心思,不過心裡卻是感動不已。
“元儉,那我先走了……你定要活着和我匯合,否則我就殺了這女人,爲你報仇!”
說着話,他自帶二百人馬,壓着車仗往絕澗走。
白繞軍也是經過戰陣地百戰精兵,廖化一馬當先,厲聲喝道:“三軍聽我號令,接陣!”
一個圓形大陣,在絕澗外組成。
按照陣法所說,第一排當以弓弩手爲主。可是白繞軍在經過無數失敗之後,那裡配的起弓弩手?即便是後來投靠了王允,但弓弩卻都是爲朝廷所控制,難以外流。
所以,第一排全都是長矛手,長戟手。
廖化立於軍中,心中緊張不已。
早就聽說過安寧亭侯的名聲,如今真正的面對時,那心中地恐慌難以抑制。
薰俷追趕了三天三夜,終於追上了廖化等人。
見對方接陣,董俷也怒了……
要阻攔我嗎?真是不自量力!
“巨魔士,破軍!”
剎那間,巨魔士的隊形分散,三人一組,組成了一個又一個地小三角陣。所有的三角陣,又聚集成了一個巨大的三角陣,在極速奔行中,瞬間就完成了陣法的組合。
三角陣的頂端處,則是董俷、武安國和董鐵三人組成的陣型。
四頭雪鬼極爲通靈,在破軍陣組成的一剎那,立刻從董俷的馬前奔散開去。
薰俷發出巨雷般吼叫:“王戎,湟中義從,遊騎奔射,隨我殺,殺,殺……”
“巨魔揮金錘,天下皆震驚……門下三千士,赫赫陽城……”
當董俷舉起大的一剎那,巨魔士同時高呼。雖然只有二百多人,可那聲音,卻響徹了天地。
廖化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如紙。
這就是那安寧亭侯的威風嗎?若能在此等人物手中效力片刻,只怕死也是值得!
這念頭剛起,破軍已經撲至陣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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