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非常簡單的計策。烽-火-中-文-網
是的,非常簡單……刺殺當天在南宮當值的官員,一共有十三個。其中三個人是董俷一系,剩下的人當中,除了董卓一系的之外,還有幾個人一直在官署裡幹活。
李儒把這幾個人,都有詳細的標註。
薰俷所懷疑的兩個人,一個是鄭泰,爲名士,曾在何進麾下效力,後來薰卓入京後,此人就投靠了董卓,官拜秘書。呵呵,可不要誤會,這個秘書可後來的秘書可不一樣。爲桓帝始置,掌管禁中圖書秘記,有點類似於未來社會皇家圖書館館長。
這不是個什麼實權的官職,說明董卓並不信任此人。
鄭泰的立場也一直很模糊,說他是黨人吧,曾因爲得罪袁隗而被迫害。說他是東觀士子,但見解卻完全不同。武人?鄭泰的劍術不錯,少年時也曾仗劍遊歷天下。
反正這樣一個人,很難說清楚。
薰卓自然也不會信任鄭泰,但也不能不接納。
他需要的人太多了……在涼州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感覺,可以馬上打天下,但不能馬上治天下。
另一個人,就是董璜。
說實話,董俷更希望那個人是鄭泰,而不是董璜。
不管他和董璜之間有什麼恩怨,總歸是家裡的事情。董俷對家庭很看重,所以很不希望家族內部出現分裂。可事實上……
薰卓看着董璜,慢慢的閉上眼睛。
薰璜這時候也慌了起來,撲通一聲跪在董卓的面前。“叔父。不是我,我只是聽皇上地命令……”
“閉嘴!”當董卓睜開眼睛地時候,面容籠罩一層冰霜。冷漠的看着薰,片刻後道:“李儒,把這逆子給我帶回去,我要好生的審問他。”
說完,佝僂肥胖地身軀,微微一禮。“弘農王,老臣家教不嚴,竟出此忤逆之輩,定不會輕饒。請王太后和弘農王好好安歇吧。有老臣在,絕不允許他人加害。”
何太后的目光中,有一絲期盼。
可是聽董卓如此一說,眼中的精光隨之黯然。
本希望能借此機會,讓辨重新登基。但是看董卓的意思。分明是不想動漢帝劉協。
薰俷輕輕握了一下劉辨的手,“王爺早點休息,明日一早,臣再來探望。”
彷彿是主心骨一樣。劉辨握着薰俷的手,遲遲不肯鬆開。
薰卓一蹙眉。“西平,你在這裡陪弘農王一會兒,把事情安排妥當,再來家中議事。”
“喏!”
辨啊,你何時才能長大呢?
剛纔多好地機會,如果你能表現的剛強一些,說不定……
可董俷也知道,對於劉辨而言,雖然明知道這只是一場戲,可在夢中,不知道多少次見到了這樣的場面。才十三歲,從小在溫室中,何時經歷過這樣的風風雨雨?
李儒押着董璜走了,董卓的背影佝僂,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很多。
可是當他走出永安宮大門的時候,猛然挺直的胸膛,神色間,再一次恢復平常。
薰俷在永安宮中,呆了一炷香的功夫。
辨睡着了……
薰俷這纔在何太后複雜地目光中起身,躬身道:“太后請放心,我已命李信和司馬香兒的鸞衛營全部進入皇城。從今日開始,全天守護永安宮,定不會再有麻煩。”
當董俷走到了宮門時,何太后突然叫住了他。
“董卿,你曾經和弘農王說,人世間最寶貴的財富有兩樣,忍耐和希望,真的嗎?”
薰俷地背影明顯顫了一下。
那句話,源自於上一世的記憶,不朽名著《基督山伯爵》中地最後一句。
當年在校場,董俷偶然和劉辨說起了這個故事,是希望劉辨能變得好像主人公一樣堅強。
可是沒想到,幾年過去了,辨仍記得。
希望嗎?
薰俷彷彿是對自己說,又好像回答何太后的問題:“若覺得有希望,那就是有了!”
很含糊的一句解釋,可聽在何太后的耳中,卻變得非常美妙。
“董卿,多謝你!”
薰俷頭也不回,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永安宮。
回到大宅門的時候,周圍警戒森嚴。
議事大廳中***通明,董璜跪在地上,正中央太師椅上,董卓威嚴的坐着。
人不多,典韋和沙摩柯在門口守衛。李儒在下首的首位端坐,冷漠的看着他的手。
薰俷進來,先行一禮。
薰卓點了點頭,示意董俷坐下來。
目光向董璜掃去,董卓眼中閃過駭人的冰冷殺機。
古人家國天下,這家放在首位,特別是一些大的家族,更是把家族利益看的至高無上。
這也是門閥世族壟斷朝政的一個原因。
所謂世冑佔據高位,寒士屈沉下僚。對於世家子弟而言,家族遠高於國家。
薰家不是世族,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世族。你可以爲非作歹,你可以欺男霸女,這都算不得什麼。可有一個底線,你破了那個底線,家族的懲罰非常嚴厲。
這個底線就是,你不能背叛家族。
薰璜的行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對家族的背叛。這種行爲,薰卓絕不能容忍。
“誰讓你接觸的皇上?”
“是,是袁福,袁福!”
李儒神色淡然,“四月,父親前往隴西爲母親治喪,文秀曾與袁福飲酒於英雄樓,有史阿作陪。五月中,又與袁福相聚於翠鶯閣,伍瓊、周都在酒席中出現。”
薰璜擡起頭,怨毒的看着李儒。
李儒卻冷笑一聲,“文秀。你莫奇怪。我不是要盯你,而是盯袁家。只是當時那袁福和你結交,我並沒有想太多。在我看來。你堂堂的薰家大公子,怎會背叛呢?”
薰璜卻發出淒厲地笑聲,“大公子,李儒,董家地大公子,怎會是我?”
薰俷輕輕摸着頜下唏噓的胡茬子。
薰璜道:“如今董家。誰又知道我?誰又會聽我的?張口西平,閉口阿醜,李儒,你莫要以爲我不知道,整個董家,都是圍着那醜鬼在轉,我董璜又算是什麼?”
李儒也笑了。
“文秀,阿醜能有今日成就。是他自己地努力。從隴西到金城,又至中原,而後在陽,你可曾見到。烽&火*中$文@網
www,爹有爲他真正站出來說過話嗎?全家人圍着阿醜轉,或許你是這麼看的。但在我看來,阿醜所做的一切,足以讓我們全家人去圍着他轉。”
薰俷聞聽,不由得低下頭。
“我……”
薰璜還想要辯解,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仔細想想,似乎的確是這樣。薰俷以勇武而聞名天下,可以爲家族而至陽爲人質
如果換做他的話,會這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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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接着道:“文秀,你莫要說家人偏心。臨洮之亂後,娘分發給阿醜的例錢,還沒有你多。你一月下來,十五萬例錢不知所蹤,可阿醜地例錢,卻全部用於組建人馬。你看看他,麾下巨魔士一出,連華雄將軍也感到吃驚……我不否認,媛給予阿醜了不少幫助,連我每月十萬例錢,都送給了阿醜,可是阿醜卻沒有亂使用。”
“我……”
“你說岳父對你不公平,可是你當初設計阿醜,岳丈非但沒有責難,反而讓你在扶風爲都尉。一千二百石俸祿,我看着都眼紅。可是阿醜呢?轉戰中原,激鬥宛縣,更在宛縣救岳丈於爲難之中。收隴西,逼退羌人,其功勞也只得了個兵曹掾。”
薰卓一直閉着眼睛,手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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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冷笑道:“文秀,你拍着胸脯說,岳丈可曾虧待過你?”
薰璜,終於低下了頭……
薰俷開口,“秀哥,你總覺得我在逼你,可說實話,我從未想過和你爭風。爹如今身處高位,爲衆多人所嫉妒。我只是想保全我們的家,其他的,我真沒有想過。小時候,我想讓奶奶平平安安,讓家人快活一生。可是姐姐卻……秀哥,你我的追求不同,道路也不一樣。爹爲鄂侯,按道理說,應由我繼承爵位。可我爲什麼要向爹求官,爹爲什麼封我爲侯?秀哥,爹視你如親子,可是爲你在着想。”
薰璜猛然擡頭,淚流滿面。
“叔父,文秀罪該萬死……當初袁福找我,只是讓我和皇上接觸。我沒有想到伍瓊和週會刺殺叔父,我只是想出一口氣,因爲我覺得,我……真的是皇上,皇上說,弘農王不死,他就無法安心的坐穩皇位。所以命我鳩殺弘農王,還說叔父也有這想法。”
薰卓睜開了眼睛,“文秀,我只想說,你忒讓我失望!”
說着話,擡手一招,就見典韋和沙摩柯進來,“給他個痛快,不要讓他遭什麼罪!”
“叔父,饒我,饒我……文秀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薰卓卻轉過了身子,背對着董璜不在說話。典韋、沙摩柯拖着董璜往外走,只聽董璜哭喊不停,那聲音卻是悽慘到了極點。
薰俷心生不忍,想要站起來求情。
可是卻見李儒輕輕搖頭,示意董俷不要說話。
亦不是剛至這個年代,董俷很清楚,對於大族而言,背叛是誰也無法赦免的罪行。
隨着一聲慘叫,董卓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想起了他的兄長。
想起了哥哥臨死前,把董璜託付給他的情景,更想起了……董璜小時候,他抱着董璜縱馬馳騁的一幕幕景象。心中一陣絞痛,讓董卓不禁身子,捂住了胸口。
“哥哥,仲潁……對不起你!”
突然間,董俷轉過身子,擡手將八仙桌掀翻在地。
“孺子之心,忒歹毒,忒歹毒……當殺,當殺之!”
那眸子,通紅若滴血一般,淒厲地咆哮。
薰俷知道,薰卓不是在罵董璜,而是在咒罵那位新皇,劉協。
“李儒,點起人馬,我要入宮……我要告訴他,我能立他,就能再把他給廢掉!”
李儒聞聽,大驚失色。
“岳丈,不可以……”
薰俷也起身,牢牢的抱住了董卓地身體,“爹,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想當初,董卓廢劉辨,雖然詔書被丁原撕了,可是大多數人,都看見了裡面的內容。
若拋開身份的問題,董卓在這件事上,站住了大義。
可如果再廢劉協,那可就問題大了。如果真的出了這種事,必然會引起天下指責。
薰卓不是廢不的劉協,關鍵是廢了劉協,那十八路諸侯可就要出現了。
薰俷,絕不想把已經改變的歷史,重新回到原來的軌道上。
薰卓那麼堅強的人,也忍不住哭了……
他個頭沒有董俷的高,趴在董俷的胸膛上,大哭道:“文秀雖然該死,可我亦對不起兄長,對不起兄長啊!”
好一番安慰,董卓總算是穩定了情緒。
拍了拍董俷的肩膀,“多虧有我兒和文正在,險些就鑄成了大錯。沒事了,我沒事了……這樣也好,至少我們爺們兒一條心,咱董家一定能千秋萬代的興盛下去。”
薰俷將八仙桌扶正,攙扶着董卓坐下。
就見董卓,不停的用力呼吸,把情緒平靜。猛然睜開眼睛,神色淡漠的說:“袁隗老兒,實在該死。當初袁本初逆我,我看在他的面子上,繞過了袁紹,還讓他做了渤海太守,連他袁家的幾個子嗣,也全都有封賞。可我現在看出來了,老袁家,是養不熟的狗。”
李儒陰冷一笑,“既然養不熟,就乾脆滅了他全家。”
薰卓說:“陽世族,多有袁氏門生故吏。若我們動了老袁家,定然會有人跳出來。這些人,和咱們不是一條心,留下來也都是禍害。索性連根拔起,省的將來費心。”
李儒搖頭,“岳丈,且莫心急。師出無名,到時候反遭算計……以小婿之見,袁家可滅,然士人暫不要動。這陽城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咱們失了算計,嘿嘿!”
薰俷忍不住看了李儒一眼。
演義當中的李儒,簡直和一個二百五一樣。
殺劉辨,挑唆事情,好像巴不得董卓過去送死。可如今看來,只怕那演義又有杜撰。
李儒,此人之毒,只怕未必遜色於賈詡。
聽他的口氣,分明是要準備給陽來一個一鍋端嘛。
“姐夫,計將安出?”
“正陽門刺殺岳丈,僅僅只是爲了方便文秀聯絡皇帝小兒嗎?或者說,僅僅只有皇帝小兒想殺弘農王嗎?嘿嘿,只怕不會有這麼簡單吧。以我之見,就好像阿醜常說的那句俗話:好戲剛開始!”
薰卓一蹙眉,“那我們當如何?”
“與其大海撈針,不如靜觀其變。弄清楚了賊人的意圖,我等方能夠見招拆招。”
薰俷心裡一咯噔。
若有所思的朝李儒看去。只見,李儒也正朝着他看過來,那笑臉之中,如今……亦是飽含殺意。
誰算計誰?
誰又能說的清楚?
也許真的就好像李儒所說的那樣,好戲纔剛剛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