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俷要帶人闖入金城郡,解救姐姐董玉和姐夫北宮伯。
可又一想,那韓遂既然是設下了圈套,只怕不會沒有一點防備。金城郡的有四千官騎,這樣帶着五十個人殺進去,弄不好救不出姐姐他們,甚至還可能把自己搭進去。
董俷靈機一動,讓裴元紹帶人從遍地死屍的身上扒下盔甲。
他和裴元紹倒是不需要更換,本來那馬玩二人就是軍官,穿的盔甲雖然和他們不一樣,可混在人羣中,倒是不太引人注意。
這天又飄起了鵝毛大雪,陰沉沉的沒有半點月光。
一切準備好之後,董俷帶人來到金城郡城下。只見這金城郡的城牆高十餘丈,城牆成一個傾斜的坡度,城垛後面影影憧憧可以看見官兵的影子,還有兵器的寒光。
城門緊閉,從城裡傳來喊殺聲。
聲音倒是不算太大,隱隱約約。董俷等人一出現在城門口,自有一名家將過去喊話。
“開城門,將軍回來了!”
好半天,從城垛後面探出一個人來,懶洋洋的說:“誰回來了,哪位將軍回來了?”
“廢話,是楊、馬二位都尉大人,還不趕快開門。”
那城上的人一驚,馬上反應過來。楊秋和馬玩是韓遂的親信,雖然官職並不顯赫,卻是在金城郡有名的實權派人物。更兼手握兵馬,連太守府的人都要讓三分。
“將軍稍候,末將立刻開門……開門,快點開門!”
那守城的將領大聲叫喊,城門吱吱扭扭的緩緩開啓。董俷等人也不遲疑,一馬當先就衝進了大門之內。剛纔在城頭上說話的將領跑下來,騎馬來到的董俷面前。
“都尉……你!”
沒等那將領說完,董俷手起錘落,噗的把那人的腦袋砸的稀巴爛。城門口也就是是百十號人,根本沒有任何的準備。這邊董俷動手,那邊裴元紹帶着人也動手了。說起來,守城的官兵戰鬥力並不弱。您想想,常年和羌騎作戰,他們能弱嗎?
只是這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突然的讓他們都沒有反應過來。
韓遂要殺北宮伯等人,把主力都調到了城裡圍困太守府去了。而北宮伯剛纔帶着官騎殺出城去,還有不少官兵感到羨慕。誰都知道,被攻擊的那些人都被下了藥,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一千個官騎困殺幾百個沒力氣動手的人,輕鬆的很。
可誰也沒想到,這本來是一邊倒的屠殺,卻被翻了一個個兒。
站在城頭上,可以看到遠處天邊的火光。誰都會認爲,那一定是官軍正在大開殺戒。
所以,這城門口的官兵,別說是抵抗。很多人到死了之後還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裴元紹抓住了一個活口,帶到董俷的馬前。
董俷錘頭壓在那官兵的頭上,語氣冷戾的問道:“我只問你一句,太守府在何處?”
幾十斤的大錘壓在頭上,上面還滴着血,有一些黃白的物質順着錘淌到了官兵的臉上,赫然是被粘在錘上的腦漿。黑夜中,雖然伸手不見五指。可這麼近的距離,董俷猙獰兇惡的面孔,卻清楚的映入了官兵的眼中,簡直就是個凶神惡煞。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太守府就順着這條大街過去,那邊還在打仗,您循着聲音就能找到。大爺饒命啊,小的上有七十歲的孩子,下有八歲的老母,您饒命啊!”
董俷一怔,“你說什麼?”
“啊,是八歲的老母……不是,是八十歲的老母,七歲的孩子……”
那官兵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顛三倒四的讓董俷心中勃然大怒,擡手就砸碎了他的頭。
“隨我殺過去!”董俷細長的眸子中,有喜色閃動。既然沒有結束戰鬥,說明姐姐他們還活着……他扭頭對衆人道:“聽我號令,我不動手,誰也不許搶先動手。”
“喏!”
五十名家兵壓低了聲音迴應,低沉而短促,卻帶着濃濃的殺氣。
“裴元紹,帶三十個人給我守住城門。咱們的活路看就在你手裡,給我機靈點。”
“主公放心,伯侯但有一口氣在,定會護城門不失!”
董俷這才滿意的點頭,帶着二十羌騎順着金城郡大街飛奔而去。一路上,看到不少的官軍列隊。有人企圖阻攔,立刻有家將高呼:“馬玩將軍急報,快快讓開!”
耳聽着前面撕殺聲越來越響,更有熊熊火光照亮了街道。
董俷一行人心急如焚。忽然前面出現一支人馬,大約有二百人左右,攔住去路。
“何人在城中縱馬?難道不知道長史大人有令,不得騎馬疾馳嗎?”
“讓開,馬玩將軍有急事稟報長史大人,快點讓開道路,讓開道路……”
這藉口在此之前可說是百試百靈。但這一次卻失了作用。對方非但不讓開路,反而停下來。
就聽有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道:“馬玩?不過是一區區都尉,何時成了將軍?真不要臉。”
從人羣中出來一將,頂盔貫甲,罩袍束帶。
跨下一匹驊騮馬,掌中一口金背砍山刀,端的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這時雙方已經很近了,火把照亮了董俷等人。來人看到董俷先是一怔,突然大聲叫喊起來:“不是馬玩,他們不是馬玩,是敵軍,是敵軍進城了!”
董俷不知道對方怎麼看出了破綻,不過心裡面雖然疑惑,可手底下一點都不遲疑。
斑點獸原地竄出,呼的就出現在那人的面前。
二話不說,擡手就是一錘。錘掛風聲,就聽嗚的一聲。那員將本能的向後一倒,一個鐵板橋躲過了這一錘。人躲過了,可馬卻沒有躲過去。就聽噗,那匹驊騮一聲慘嘶,就倒在了血泊中。那員將也被馬帶翻在地,滴溜溜打了幾個滾兒才爬起來。
這時候,董俷已經衝進了人羣中。
但見那對大錘簡直就好像是閻王招魂的帖子,所到之處是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這是個煞神,可後面那二十個家將也不簡單。
隨着董俷衝殺過去,一路上淨撿軟的捏。也難怪,稍厲害點的被董俷一錘砸死,根本沒有人能在他馬前走上一個回合。那員將可嚇呆了……長這麼大,何時見過如此兇猛的大將。那簡直就不是一個人,是一頭咆哮的野獸,一個傳說的魔王。
也合着董俷心急救人,懶得理睬那員將的死活,帶着人衝殺過去。
只是這一來,街上的官軍可就被驚動了。聰明點的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衝上來想要阻擋住董俷。可他們那是董俷的對手。錘掄起一個橫掃,四五個人就飛了出去。
董俷心頭火起,怒吼一聲:“給爺爺讓開路!”
大錘嘩啦一聲,鎖鏈就拉了出來。這流星錘輪圓了,一圈下來周圍就是一堆的屍體。
短短的一段路程,就有近百人死在董俷的錘下。
而他身後的那些家將也是毫不留情,跟上去就是一通很殺。
遠遠的,已經能看見太守府了。
只見數百名官軍正呼喊着向太守府衝擊,從太守府中射出如雨點的箭矢,雙方正成膠着的狀態。董俷撒手輪錘,**的斑點獸好像離弦的利箭。一干家將跟在他後門,視數千官軍如同無物,風一般的就衝到了太守府的門口。
董俷大聲叫喊道:“姐姐,姐姐可好,阿醜來了!”
“是主人,是主人來了!”
大門後傳來了董鐵的聲音。緊跟着府門開啓,董鐵出現在門口,連連的招手說:“主人,快點進來,快點進來……大小姐,大小姐不好了。”
董俷縱馬就衝進了府門內,府門轟的一聲重新關閉。
外面的官軍面面相覷。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從董俷開始出手的一刻計算,到衝進太守府,還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很多人甚至沒有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急報韓遂,暫且不說。
且說董俷衝進太守府後,甩蹬下馬,一把抓住了董鐵的衣領子。
“大姐在哪裡?大姐怎麼了?”
這時候,從太守府客廳中走出一人。火光下,此人形容憔悴,看上去非常疲憊。
“阿醜!”
“姐夫……”
董俷三步並作兩步的衝過去,一把抓住了北宮伯的胳膊,“姐夫,我大姐怎麼了?”
“在裡面,你自己去看!”
董俷二話不說,邁步就衝了進去。
一進大廳,他就呆住了。董玉倒在長案上,昏迷不醒,嘴角還掛着一串黑色的血絲。在距離董玉不遠處的長案上,還趴着一個老人,看樣子已經沒有了氣息。
董俷忙跑到了董玉身邊,抱起董玉大聲呼喊:“姐姐,姐姐醒來,我是阿醜!”
“阿醜,你怎麼跑過來了?你姐姐最擔心的就是這個,營寨裡的情況一切可好?”
董俷扭頭看着北宮伯,眼眶裡佈滿了血絲。
“姐夫,這是……”
“我們太幼稚了!”北宮伯靠着大廳的門,端起一罈酒一陣牛飲,而後狠狠的摔在了牆上,“那韓遂妄稱西涼名士,也是個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之輩。他竟然想要在這裡殺了我和太守大人,引起羌漢之間的衝突,以達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董俷一怔,抱着董玉說:“我管他什麼目的,我問我姐姐是怎麼回事?”
“韓遂在酒宴中下毒,若非小鐵發現了端倪,連我也要飲下這毒酒。你姐姐中毒之後,怒氣攻心昏了過去。陳太守在死前把府內的親衛交給我指揮。只是……一共加起來不過二三百人,我們已經快要抵擋不住了,沒想到你卻跑來了。”
董俷的面頰抽搐,“那韓遂,究竟是什麼目的?”
“韓遂雖爲西涼名士,卻出身寒門。他料想自己就算是奉召當了官,也難有大成就。畢竟他非是世族,而中原的名士多如江河之鯽,那容得他出人頭地。於是就設下了一個局,要藉助羌漢之亂謀取利益。只是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那……”
“阿醜,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否則那韓遂一旦醒悟過來,可就危險了。”
董俷站起來,把大姐綁在了背上。
“姐夫,隨我殺出金城!”
他二話不說,走出大廳翻身上馬。此時府中的親衛家兵所剩不足百人。加上董俷帶來的十幾個人,也湊不足一百個。看看這眼前一個個滿身是傷的家兵們,董俷心中感慨。他長吸一口氣,“兒郎們,我在城門口安排有接應,只要能殺到城門口,咱們就有活……不想死的,還能走起來的,就隨我一起殺出去,殺出金城。”
“願聽將軍調遣。”
這不到一百人的呼喊,卻帶着無盡的悲壯。
董俷心裡很清楚,殺進來容易,要殺出去恐怕就……
能活着殺出城門的人,能有十分之一就算是不錯了。希望裴元紹能守住城門吧。
想到這裡,董俷向北宮伯看去,“姐夫,阿醜願爲先鋒。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活着,咱們就可以找那韓遂報仇。你若是好男人,我姐姐的丈夫,就隨我殺出金城。”
說着,董俷擡手抽出了闊刃刀,遞給了北宮伯。
北宮伯說實話,此時已經沒了生趣。在這數千官軍的圍困下,向活命都難,還說什麼報仇?可董俷這一番話,卻讓他重新燃起了鬥志。我是大妹的丈夫,我好歹也是朝廷的命官。豈能在那些亂臣賊子面前服輸?殺出去,我一定要殺出去。
他一把接過了闊刃刀,自有董鐵牽馬過來。
北宮伯翻身上馬,一干家將親衛能找到馬的就找到馬,找不到馬的則緊握兵器。
生死也就在這一線之間。
殺出去,或許能有一線生機。可如果留在這裡,就只剩下死路一條。
人常說,被逼入困境中的人,會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力量。想當初項羽背水一戰,擊潰的暴秦大軍。如今正也是這樣的情況,唯巳而已。若死都不怕,又有何懼。
府門轟然大開,人影尚未出現,一抹烏芒先至。
在府門前一名站在賊軍前的將領被烏芒穿透了身子,啊的一聲慘叫從馬上一頭栽下來。
與此同時,董俷又是一馬當先,揹着姐姐衝出了太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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