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俷沒有衝動,相反他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董媛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如果這事情拖着,總是一個麻煩。至於會產生什麼結果,已經不是董俷需要考慮的事情。如果老爹連這種事情都搞不定,那可真的是白搭了未來的‘董太師’之名。至於董璜和董照二人,他從來都沒有看在眼中。
董俷不是沒有考慮過董媛這樣幫他的目的。
不過仔細想想,這倒是符合董媛那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這個四姐大大咧咧,沒什麼心眼兒。好就是好,壞就是壞,最關鍵的是她這樣的一個人很執拗,不會因爲某些人某些話輕易改變。十二年的姐弟情讓董俷相信,四姐絕對不會背叛他。
天已經黑了,站在小山丘上,半人高的灌木叢把馬匹遮掩起來。
許是感應到了即將到來的廝殺,這些訓練有素的戰馬竟然都很安靜,沒有發出任何的聲息。董俷跨坐在一匹青黑色的斑點獸身上,沉靜的如同一尊恆古就有的石像。
髮髻散開,劈在肩頭,頭上綁着一根飄帶。
身上穿着一件獸皮鎧甲,胸口野狼頭護心,在夜色中格外的醒目。
手中拎着兩柄大錘,身背一個背囊,裡面倒插有十二根二尺鑌鐵投槍,槍頭上掛着倒刺,槍刃成三角平面,上面各有一道血槽。這也是董俷特意讓人打造的武器。
跟着雅丹會學了投槍術,配合他天生的神力,倒也相得益彰。
只不過董俷覺得雅丹的投槍太輕,使不上力,乾脆讓人爲他專門打造,槍桿加粗了一倍。
在這裡,我們不得不說一下董媛配給董俷的工匠,確實用了心思。
自古以來,工匠們的智慧是非常驚人的。就拿董俷設計的馬鐙和馬掌來說,經過幾個月的反覆實驗,終於完成了。董俷**的這匹斑點獸就配備了馬鐙和馬掌。
只是董俷也清楚,莫小看了這兩樣東西,在這個時代卻是了不起的發明。
董夫人每月給他三萬錢,其中有兩萬錢是用來養那些工匠。而在這個時代,工匠是不被人看得起的羣體,大都是依附於門閥豪強的門下。說穿了,和家奴差不多。
董俷不但照顧他們的生活,還有工錢拿。
工匠們自然賣命的爲董俷幹活,替董俷打造投槍的時候,更花費了許多心思。
這十二根投槍,說不上是神兵利刃。可是配合董俷的神力,能貫穿五層上好鎧甲。
此時的董俷,打扮看上去和羌人無異。
身後是一個滿臉虯鬢的大漢,體型和董俷差不多,不過看上去更魁梧,胖了一圈。
他**一匹青驄馬,掌中一把九耳八環刀,眯着眼睛朝山坡下看。
山坡下面,有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營地。面積並不大,也就是容納三百人的樣子。
寨門口沒有放置鹿角,顯然對方並不認爲,有什麼人敢動他們的腦筋。
之所以有如此信心,只怕還是在於那面插在營地中的黑麪金絲打纛,上書斗大的‘河東衛’三個大字。
雖然已經過去了多年,大將軍衛青的名字在西涼和塞外依然有着威懾。
董鐵出現在董俷的馬前。
“主人,打探清楚了!一共三百四十個人,其中有三分之一是衛氏私兵,剩下的是隨衛氏前來西涼做生意的商人。雖然也有私兵,但不足爲慮。還有一些是女人,估計是衛家的人帶的隨軍營妓。主人,這點蝦兵蟹將,根本不用您來出手。”
“廢話,他們打主意打到我的頭上,我豈能不出手?董召……”
“末將在!”
“帶五十人散開,一會兒如果破營後有人企圖逃走,格殺勿論,莫要放走一個。”
董俷惡狠狠的下令。
他清楚,那些商人是無辜的。可無辜又能如何?既然想要共享衛氏的威望,那就要承擔相應的損失。更何況,這件事若有一個活口,對董家都會是一場災難。
天邊飄過了一抹雲彩,遮住了月亮。
董俷笑了,雪白的牙齒給人一種野獸獠牙的感覺,遍體生寒。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老天爺都幫咱們,還怕個鳥?裴元紹,隨我出陣!”
裴元紹自從臣服董俷後,日子過的倒也逍遙快活。
想想也是,如果能過上好日子,誰願意去幹那種把腦袋系在腰間的亡命勾當?
好像他跟隨張角,如果張角成功了,他只是個小人物,飛黃騰達輪不到他,上面還有三十六個渠帥呢。可如果失敗了,他少不了被砍頭,棄屍荒野被野狗啃咬的命。
如今董俷給了他另一種選擇,裴元紹也憋足了勁兒,想要表現一下。
誰不知道,董家在隴西的地位。如今董太守步步高昇,做下人的也感到倍有面子。
聽到董俷的命令,裴元紹咧開嘴笑了。
他把手中的大槍高高舉起,五十名羌騎緊隨他身後,緩緩從灌木叢中走出來。
馬腳上裹着布,不會發出聲響。五十騎如同鬼魅一般無聲無息的到半山腰的時候,董俷突然一聲咆哮:“給我殺,莫要放跑一人……弟兄們,隨老子發財去!”
誰也不會在意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在他們面前自稱老子。
事實上,董俷的勇武在董家內部是非常有名的。七歲時殺死十八個家將,不久前更以懸殊的兵力擊潰馬賊,還將那個在西涼頗有勇武之名的燒戈首領當場擊殺。
對於這些羌騎而言,誰的拳頭大誰就是老子。
更何況,董俷還是他們的衣食父母。當老子就當老子吧,反正的確是要發財了。
五十名羌騎在裴元紹的帶領下嗷嗷叫號,戰馬撒開四蹄,從山坡上衝擊而下。
馬蹄聲如雷,在寂靜的夜色中迴盪。猛聽上去,就好像是千軍萬馬在奔騰一樣。
董俷更是一馬當先,衝向營寨大門。
在大門口放哨的衛氏家兵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多年行走西涼,還沒有一家馬賊敢襲擊衛氏的車隊。這也造成了衛氏私兵傲慢的心理,根本就沒有防衛。
直到第一匹馬快衝到營門口的時候,那哨兵才醒悟過來。
“敵襲,敵襲……馬賊……啊!”
一道寒光在空中乍現,帶着倒鉤的投槍貫穿了哨兵的胸口,巨大的力量更讓他飛了一起,蓬的釘在了營門柱上,再也發不出聲音。有反應過來的護兵連忙關閉營門。這時候,董俷距離營門只有四五丈的距離。眼看着營門要關上,他猛然一聲大吼,右手大錘掄起,鎖鏈華棱棱散開,嗡的一聲就脫手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