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陋的木頭桌面上,擺放着不同的刺繡手工,有扇子、手帕、荷包、花鞋等,上面的刺繡精美絕倫,有花鳥也有魚蟲。
張大嬸喜不勝收,拿着一個大布袋將之一樣一樣裝進去。
“這一批也絕對好賣啊。”她對坐在對面的姚子琳道:“上回那批荷包是賣得最好的,扇子也很不錯。”
姚子琳輕道:“那我下次就多做荷包和扇子吧。”
張大嬸從兜裡拿出數十枚銀元,遞給她道:“來,這是這批貨的錢。”
“謝謝。”姚子琳接過,也不數數,直接就收進荷包裡了。
“那我先走啦,過幾天再來取貨。”張大嬸補充:“店主讓我告訴你,多做蝴蝶和花朵的,這些樣式最受歡迎。”
“嗯。”姚子琳點頭,送着她出了門。
外面氣溫適宜,不冷不熱,還挺涼快的。姚子琳伸了個懶腰,她把刺繡的用具拿到院子外,坐在竹椅子上,又開始做起刺繡來。
每次一拿起針線,就會有很多零碎的記憶片段在腦海裡飛過。她感覺那些沉睡的記憶正在逐漸甦醒,但是姚子琳無法把這些片段整合起來。就像斷開的珍珠項鍊,珠子滿地灑落了,雖然已經把一些珠子撿了起來,可是沒有線將之串起。
姚子琳繡着繡着,發現自己又情不自禁地繡出了半朵石竹花來。
怎麼她老是愛繡這種花?姚子琳都感覺納悶起來,這個花兒,必定在她記憶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不然她不會老是無意識地繡出來,她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卻偏偏記得這種花的名兒。
到底石竹花對她來說有什麼重大意義……哎,總是想不起來!姚子琳泄氣地嘆了嘆,她把那朵未成形的石竹花的線拆了,重新繡了另一種花兒。
圩鎮內——
道路上,馬車、汽車和行人,全都雜亂無章地行走着,今天是每月一次的趕集日子,鎮上的人流比往日更多。
儘管路上如此擁堵,可是,當數輛車頭上插着軍旗的車輛開來時,路上的人都很自覺地往兩邊退去,將道路中間的位置空了出來。
雖然這樣,但狹窄的路面也僅僅足夠車輛通過而已。
車後座的蔣世均,表情冷凝。尋回一隻翡翠手鐲,距今已過了三天,情況再也沒有進展。繼續耗在這裡也是無濟於事,他只得返回京師,將尋找姚子琳的任務交由下屬跟進。
到底還要過多久,才能與她重逢?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這般煎熬的日子何時到頭?蔣世均不禁握緊了拳頭。
道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路面也時寬時窄,車子走走停停,始終無法順利開離。去到一處店鋪林立的街道,情況就更嚴重了,來趕集的老百姓們顧不上讓路,幾乎是貼着車身走過去的。
一些人都好奇地低下頭,隔着玻璃窗看了看車子裡的人。不遠處,兩名十多歲的小女孩正在打鬧追逐着。跑在前頭的綠衣女孩,手裡正拿着一把團扇,她邊跑邊回頭,朝追趕她而來的女孩做鬼臉。
“你來啊!你追上了我就還給你!”
追在後面的白裙女孩年紀要稍小一點,她惱火地喊着:“還給我!那是我先看上的!”
“反正是爹爹付的錢!誰拿到就是誰的!”綠衣女孩揮動着團扇繼續逗她,兩人在人縫裡鑽過去,一路打鬧着,漸漸跑到了蔣世均的車子旁。
車隊把道路堵塞住,那綠衣女孩一時沒能通過,被後面的妹妹趕了過來,姐妹倆就在車窗旁爭奪起扇子來。扇子因爲被搶奪而多次貼到了車窗上,蔣世均不以爲意地瞟過去,那白底扇子上繡着朵朵精緻的花兒——鋸齒狀的粉紫色小花,瞬間就把蔣世均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那對姐妹還在爭執着,妹妹不折不撓地喊道:“爹爹答應買給我的!你快還給我!”
“我就不給!你想要等下次再買!”姐姐毫不相讓,正鬧着,一旁的車門猛然打開了。
一身藏青色軍裝,高大挺拔的俊美軍官,下車站在她們身旁。四周的時間彷彿被凍結了一般,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腳步和聲音,不約而同地看着這名如天神降臨般的男子。後面幾輛車子的車門也隨即打開,數名士兵跑了下來。
那對小姐妹呆滯地擡頭望着,蔣世均一手拿起姐姐手裡的扇子,端詳着上面那栩栩如生的石竹花。
如此熟悉的花兒,如此熟悉的色彩,如此熟悉的手工,早就像烙印一般刻在了蔣世均的心靈裡。失去姚子琳的每天晚上,他都會拿着她送給他的福袋,一次次地輕撫她繡下的一針一線,在心底祈求着她能儘快回到自己身邊。
絕對不會有錯,那扇子上的石竹花,在這個世上,只有他心愛的妻子能繡得出來。
蔣世均身上的懾人氣息讓一對小姐妹嚇得不知所措,兩人從一開始的內鬥變成互相依傍在一起。
蔣世均拿着扇子,眼神無比急切,但他依舊用平緩的聲音問道:“這扇子,你們從哪裡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