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小嬰兒穿的衣裳,衣服上繡着幾朵嫩黃色的石竹花,看樣子還沒完工。過往的記憶如奔騰的潮水般涌現……
“世均,你看!”姚子琳拿着小衣服開心地朝蔣世均跑去。
他忙不迭大步迎過去,輕喊着:“別跑……”
姚子琳雀躍地說:“我想給寶寶做一套棉襖,因爲出生的時候已經是數九天了。”
“嗯,很漂亮。”蔣世均寵溺地笑道。
“你覺得這麼大的夠穿嗎?我都不知道剛生下的寶寶有多大,小希出生的時候沒去注意……還是等大嫂下個月生了,我再做呢?”
“沒關係啊,就先做着吧。”蔣世均摟着她走回沙發上坐着。
“你覺不覺得繡花的有點太女孩氣了?”姚子琳正經地問道:“如果寶寶是男孩,穿着會不會很奇怪啊?我媽她們都說我懷的是男孩……不知道是怎麼看出來的。”
“不會啊,翠綠色的男女都能穿。”
“你也這麼覺得吧?我覺得花兒還是少繡一點吧,這樣男孩女孩穿了都合適。”
“嗯……”蔣世均將她抱坐在大腿上,親吻着她幽香陣陣的秀髮。姚子琳坐在他腿上,繼續認真地拿着布料在肚子上比劃——
這是一年前,她懷孕的時候,爲寶寶做的,姚子琳失蹤歸來後,蔣世均怕她見了衣服會觸景傷情,於是將之收了起來。其餘僕人不知情,今天幫姚子琳拿布帛的時候順道拿來了。
姚子琳望着那套精緻的小衣裳,這上面曾經承載着她的期盼,期盼着將來有一天,能給她和蔣世均生的孩子穿上自己親手做的衣服。當時她還幸福地跟他討論着衣服該做多大,結果衣服沒做好,她就被馬金昌綁架,最後孩子也沒了……那是她跟蔣世均的第一個孩子……若是能生下來,現在已經有半歲了……
一滴水珠掉落在手中的翠綠布料上,並迅速被吸收,形成一團深綠色的水漬。
“小姐……”春桃驚慌地看着她,姚子琳怔怔地撫摸着自己的臉頰,這才發現自己哭了。
春桃看到那套嬰兒穿的衣裳,也猜出了個一二,她感同身受,不由得悲從中來,陪着姚子琳默默垂淚。
姚子琳捂着彷彿被針刺中一般、隱隱作痛的胸口。現在過去快一年了,回想起自己的孩子來,她還是那麼悲傷,若是當時沒失去記憶,她會痛苦成何等模樣,連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姚子琳用手背揩去淚水,她拿着小衣服,凝望着上面的石竹花,一手不自覺地撫摸着自己那曾經孕育過孩兒的小腹,哽噎低喃:
“寶寶……如果我們有緣的話,你再來當我的寶寶好嗎……不管你是男孩女孩……我都會很喜歡你的……”
春桃捂着嘴,泣不成聲。
姚子琳沒再沉溺在哀傷中,她緩緩地坐下去,取出針線,將那套沒完工的小衣裳繼續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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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姚子琳在春桃的陪伴下走出姚家大宅,大門外停放着姚家的車輛。姚子琳昨晚跟莊美玲打過招呼,說今天要去義舍,讓她命人準備用車。
姚子琳剛出去,就看到兩輛眼熟的車子——那是蔣世均家裡專供她外出乘搭的車輛,車門前站立着蔣家的司機和五名護衛員。
護衛員對着姚子琳敬了禮,護衛隊長畢恭畢敬地道:“夫人,我們是來護送您的。”
姚子琳小嘴一努,她知道肯定是母親給蔣世均打電話了。她躲回孃家來,就是有點要跟他劃清界線的意思,倘若現在還接受他的保護,不是有違她的初衷嗎?
司機拉開車門,恭恭敬敬地等待她上車。姚子琳瞟了瞟四周,看來母親是沒有給她備車了,自己只有坐蔣家的車過去。
她不情不願地上了車,捧着刺繡用品的春桃也跟隨着上了車,坐在副駕位置上。
車子抵達慈航義舍後,姚子琳如往常一樣先跟韓大媽瞭解近段時間義舍裡的情況。韓大媽告訴她一件值得重視的事:
“前幾天有位姓邱的先生過來看過,說想給義舍捐一筆錢。”
“是嗎?”姚子琳聽了很欣慰,然而韓大媽又道:
“可是他說他想直接把錢交給義舍的創立人。”韓大媽面帶愧色地說。
姚子琳愣了一下,韓大媽無奈笑道:“可能是瞧我這幅模樣,覺得不可靠吧……”
“沒有的事。”姚子琳忙安慰道:“或許只是對方比較謹慎罷了,我姐姐過幾天會來,我回去把情況跟她說說,你讓那位邱先生若是有空,就過來跟姐姐詳談行嗎?”
“好的,他要是再來,我會跟他說的。”
姚子琳隨後又詢問了義舍裡缺乏什麼物品,韓大媽表示天氣要變熱了,一些孩子沒有夏季的衣物。姚子琳道:
“這個很好解決,我到一些舊衣服店去看看,我一些親戚朋友家裡應該也會有的。”
“那就麻煩您了。”
“沒有,韓大媽你纔是真的辛苦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韓大媽便去忙逼得事了,姚子琳來到院子裡,一些大娘們早已在此等候。
姚子琳把自己帶來的針線給她們分發下去,便開始了教導。原本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春桃,坐了一陣子後,被一名幫傭婦女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