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剛纔車上電臺吱吱沙沙的聲音,電波也是受到了嚴重的影響。
是這場霧-
我揉揉肚子,莫名地感到剛纔在車上時曾有過的那種恐懼又在體內升騰起來,就好像這場毫無預兆的大霧,逐漸在我心頭堆積,鈣化,硬硬地堵住在胸口,令我產生了一陣難以遏制的窒息。
我將手機放回挎包裡,走到眼鏡男身邊,也朝外面探望。
能見度更低了,那些白霧就像是粘到了玻璃門上,滾啊滾的,有種想要破門而入的氣勢。
門前的那盞路燈,燈光顯得特別羸弱,只剩下小半點刺刺的光,在粘稠的霧中垂死掙扎着-
“有看到什麼嗎?”我開口問眼鏡男。
“沒!”眼鏡男搖頭,瞄了我一眼。“你看什麼了嗎?”
“沒!”我也搖頭,發現他扁大的鼻頭上滲着一粒粒冷汗。
他和我一樣感到害怕。
“你吃過了嗎?”我問他。
“不餓。”眼鏡男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謝謝你的麪包,還有那袋零食!”
“……”那袋零食?哦,是西裝男送的。紅衣女人對眼鏡男撒謊了。我笑笑,沒有說話。
我還沒無趣到揭發這種謊言的地步,那後果是很嚴重的。
眼鏡男轉過身來,看黑乎乎的樓道,喉結上下滾動兩下。
他回頭看我,發現我手裡拿着手電筒。
“你們住幾樓?”他問。
“三樓。”
“我也在三樓,你們不吃飯?”
“不吃。”
“上去嗎?帶個路。”
他怕黑?
可是之前他可是自告奮勇跟着司機大叔一起探路找人家的啊,外面不比這樓道可怕?
我有些納悶,但又想着這場霧正在吞噬着人的內心,大部分都爲此感到害怕。
有人相伴,恐懼感自然會消褪一些。
“薇薇,回房不?”我回頭問還在把弄手機的薇薇。
“好!”薇薇放棄地將手機放回挎包裡,起身過來。
我打開手電筒,我們三人藉着光爬上樓梯。
“你老婆呢?”世界安靜得只聽到我們微重的呼吸,我打破沉默,問身邊的眼鏡男。
“她說有點不舒服,躺下睡了。”眼鏡男說,談到妻子,他心事重重的。
眼鏡男看起來老實又木納,之前紅衣女人當衆抱怨他,他也不吱一聲。看得出,他平時很遷讓妻子。
可惜,光遷讓是不夠的,他很多不足讓別人有機可乘了。
我同情地瞥了一眼眼鏡男,想心事的他正好擡頭,與我目光碰到了一起。
我微驚,立即移開目光。
氣氛有些尷尬。
“我不喜歡這家客棧。”眼鏡男又開口了。
“我也不喜歡,這霧一進來,到處溼溼的,我都嗅到木頭的腐爛味了。”跟在我後面的薇薇搶在我前面應和。
“不只是這樣,店老頭和老太看着令人不舒服,那些飯菜好惡心!”眼鏡男說。
“你也覺得噁心對吧,那哪是人吃的。”薇薇又說。
我笑笑,不說話。
終於到三樓了。
眼鏡男的房間就在303室,隔我們兩間房。
他先到的,還沒開門,我們隱約聽到屋裡有動靜,窸窸窣窣的,因爲隔着一扇門,聽不太真切,就像是有一羣大老鼠在黑暗的屋裡驚慌地四處逃竄,‘沙沙……’,其中好像還夾雜着模糊的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