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陽一巴掌拍開依哈娜的手,半信半疑地把手機揣進懷裡,繼續敲詐道:“你的親龜孫靳凱開車不小心把人撞了,現在正躺在醫院裡等錢救命。剛纔我本打算管他要醫藥費來着,你性子太急,直接把手機摔了……”
“小事情,我來解決。”依哈娜滿不在乎地大包大攬,問清楚病房以後承諾立刻派人把錢送去,絕不會耽誤一點時間。
凌陽走到一邊撿起自己的電話卡,偷眼看見依哈娜變魔術般,掏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諾基亞手機,打電話通知自己的徒子徒孫立刻把錢送去醫院。
凌陽見狀惱羞成怒,衝上去一把揪住依哈娜的衣襟:“你這個老騙子,你不是說這個手機是什麼限量至尊版,全亞洲就一部嗎?還特麼黃金外殼南非粉鑽你糊弄鬼呢!你告訴我你現在手裡拿着的是啥?是啥?”
凌陽這邊跟依哈娜紅頭漲臉掰扯得不亦樂乎,醫院那邊的胖子則徹底在風中凌亂了。
只見剛剛爲林靜測量體溫的女醫生在病房門口探出頭來,一臉嫌惡地招呼胖子:“你出來一下,有一個自稱是你二舅的人在外面找你,你最好快點兒,護士們快頂不住了!”
胖子一臉懵懂,心想我哪來的什麼二舅,我媽是獨生女呀。在女醫生的催促下只好猶疑着走出病房,看到醫院走廊的盡頭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三名護士捏着鼻子把一個渾身散發出惡臭的老乞丐攔在牆角,硬是不許老乞丐踏入病房一步。護士們並不是嫌貧愛富瞧不起乞丐,只是老乞丐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跟生化武器沒什麼區別,要是由着他滿病房亂竄,非得把病人們全都薰上西天。
老乞丐可不管這些,跳着腳大吼大叫,非得見自己的大外甥一面,說自己是來送住院費的。女醫生把胖子推到老乞丐身前,捏着鼻子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牀位的病人家屬,有什麼事快點說,我還有事……嘔……要做。”
胖子雖說混不吝,也差點被老乞丐身上的惡臭薰個大跟斗,撩起衣襟掩住鼻子,皺着眉頭道:“找我啥事,聽說你是我……二舅?”
老乞丐嘻嘻笑着,伸手入懷摸出厚厚一摞百元大鈔,不由分說塞進胖子懷裡:“這是姑奶奶吩咐我送來的住院費,你是林靜的老公吧……恩,你點頭就好,總算沒找錯人,那我就先走了,哎對了。”
老乞丐摸索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片遞到胖子手裡:“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聯繫電話,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別的不敢說,只要你在這片兒遇到什麼難事兒,只要不是殺人造反,二舅都能給你擺平,拜拜了您吶!”
待到老乞丐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胖子才從呆滯狀態中回過神來,捏了捏手裡的錢,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根部一把,疼得直蹦的胖子才確定自己沒有做夢,雙眼失神地喃喃道:“這特麼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活見鬼了……”
凌陽可不管胖子究竟能不能收到錢,反正那麼大的活人不會被尿憋死。現在凌陽已經在依哈娜的指揮下,走進了一棟帶有花園草坪露天泳池的高檔別墅,正舒服地窩在客廳的紋繡沙發裡等着依哈娜換衣服下樓。
依哈娜身上的老年裝早就在跟凌陽鬥法時沾滿了泥土,後背被撕成一條一條的,完全符合了丐幫幫主的身份,在門口迎接的高大女菲傭看到東家居然搞成這幅樣子,大驚失色地連忙伺候依哈娜上樓清潔身體,把凌陽一個人扔在樓下會客廳不管不問。
凌陽閒來無事,趁着依哈娜整理儀表的時間在樓下到處打量,只見室內裝修金碧輝煌,古色古香,桌椅板凳一律是黃花梨木的老物件,窗子旁邊擺放的兩隻青花瓷花瓶一看就是有些年紀的古董,屋頂吊着造型古樸的水晶燈籠,沙發外套清一色的手工蘇繡,就連地磚和樓梯看上去都像是大塊的漢白玉雕琢而成。凌陽連聲讚歎,心想這個賊祖宗可真夠有錢的,這麼敗家是準備給自己修陰宅呢!
不一會兒的功夫,依哈娜已經在樓上簡單衝了個澡,換上一身乳白色的真絲太極服,溼漉漉的白髮一絲不苟地在頭上挽成一個髮髻用黑網抱住,躋着柔軟的拖鞋,清清爽爽地從樓梯上緩緩下樓,身邊還跟着那名菲傭殷勤地攙扶着,排場很莊重。
“你這個該死的龜孫,我跟你拼了!”
依哈娜正好看到,自己平時把玩的一對心愛的古玩核桃已經四分五裂,凌陽一手抄着天價的沉香木雕刻而成的如意,正賣力地砸着剩下的一個,另一個已經被凌陽扣出裡面的核桃仁,正開懷大嚼,滿臉陶醉之色。
依哈娜此時早已把故意裝出來的排場丟在腦後,撒開雙腿一路飛跑下來,心裡着慌,剩下最後兩級臺階的時候腳下打滑,連滾帶爬地咕嚕下來,趴在地上徒勞地伸出一隻暴出青筋的手,絕望地看見凌陽手裡的沉香木如意高高舉起,又猛然落下,把堅硬的核桃砸出一個裂紋之後發出一聲沉悶的咔嚓聲,如意也斷掉了。
眼見凌陽滿臉失望,順手又抄起了自己平時呵護有加的一隻玉擊子,依哈娜睚眥欲裂,大吼一聲:“小畜生你敢……”
回答依哈娜的是一聲清亮的脆響,古樸渾圓的玉擊子一下子斷成幾截,好在覈桃終於應聲碎裂,凌陽掏出鑰匙包,用一支耳挖小心翼翼地掏出核桃縫隙裡的果仁,埋怨道:“你這個老不死的,看起來倒是挺有錢,怎麼淨吃一些過期食品啊,你看這兩個破核桃都風乾了,連個錘子都沒有,害我費了這麼大力氣才砸開。我說您老人家就是這麼招待客人的啊,有可樂雪碧什麼的沒有,給我拿一瓶,要冰的哦!你那個外國汽水實在是難以下嚥!”
依哈娜像犯了羊癲瘋一樣,趴倒在地上,身體劇烈顫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珍藏了幾十年的法國莊園乾紅葡萄酒,硬是被凌陽當成外國汽水喝掉了一半,剩下的半瓶嫌不好喝直接倒進了魚缸。漂亮的水晶魚缸裡本來養着價值不菲的兩條金龍魚,此時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喝多了,翻着肚皮漂浮在水面上不斷抽搐,凌陽不知死活地用手指戳了戳金龍的尾巴,自來熟地指揮菲傭道:“今晚我就在這兒吃了,一會你把這兩條魚拎上去燉了,多放點大醬和蒜瓣,我口味比較重……哎呀,我忘了你是外國人了,你聽得懂中文嗎?你地,這兩條魚已經死啦死啦地,一會YOU拿到樓上把FISH燉了,我地晚上要吃,度油安得死但得?”
菲傭眼見依哈娜已經兩眼翻白,活活被氣昏了過去,哪裡還顧得上理會凌陽,慌忙上前扶起依哈娜,嘴裡嘰裡咕嚕不知道呼喊些什麼,末了狠狠瞪了凌陽一眼,用無比純正的漢語咒罵道:“你這個該死的傢伙,把我東家氣病了,你要負全部責任。”
凌陽一看:“呦嗬,會說人話啊,剛纔怎麼硬裝海龜分子不給老子燉魚呢?”凌陽不想跟菲傭廢話,屁顛屁顛地跑上來,蹲下來招呼依哈娜幾句,見到依哈娜毫無反應,昏倒得十分深沉,連忙叫嚷着讓菲傭掐人中救人。
“人中在哪兒?”菲傭呆愣愣地問道,居然真的把凌陽這個蒙古大夫當成了急救醫生。
“你們這些洋鬼子腦筋就是不會急轉彎,笨死你得了!”凌陽指手畫腳道:“人中就是人體的中間哪,對,再往下點兒,對,就是肚臍眼這兒,使勁掐……我說你力氣怎麼這麼小,我來!”
“哎我靠,真邪門兒了啊,這麼掐都不醒!”依哈娜的肚子已經被凌陽掐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凌陽也忙活得滿頭大汗,順手抄起一旁斷掉的玉擊子,調轉尖銳的硬茬狠狠朝依哈娜的“人中”刺了下去。
“啊……啊……啊!”隨着一聲悠長而綿密的痛呼聲,依哈娜驀然轉醒,哆嗦着青紫的嘴脣惡毒道:“你這個天殺的龜孫,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