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近省城的外環路上,一老一少兩個交警開着一輛執法車正在巡邏,二人開着一輛老式的尼桑頤達,車子外表看起來十分光鮮,用白漆和藍漆刷滿了執法的字樣,只是看裡面的操作檯早已破舊不堪,仿皮的座椅早已起刺,靠背已經被蹭得泛白。
兩名交警正是當時在高速路上尾隨凌陽和十三太子的老哥倆,那一次拼了老命也沒追上凌陽一行人駕駛的三輛轎車,窩了一肚子火,回到單位以後就氣沖沖地把當時的情形複述了一遍,找到領導非要申請一輛性能好的新車。
交警隊隊長腆着足可以媲美懷胎十月孕婦的大肚子,拍着老交警的肩膀語重心長地教育道:“老胡啊,小王剛參加工作不久不懂規矩,你怎麼也跟着胡鬧啊?咱們交警隊財政狀況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咱們去年因爲罰款任務沒完成,費用連一半都沒批下來,連我辦公室裡的窗簾還是用牀單糊弄的,局裡哪有錢給你們換新車啊?”
老胡顯然跟隊長交情不錯,雖然明知道隊長說的是實情,還是忍不住瞪起了眼睛:“局裡的情況我瞭解,我也知道你說的不假,不過再窮也不能在執法車上省錢哪!我在交警隊幹了大半輩子了,咱們哪一年的罰款任務完成了?爲什麼?不就是因爲車不好嘛!你想啊,就我倆開那輛老爺車,攆特麼輪椅都費勁,能抓住超速的司機都見鬼了!要是給我批下來一臺蘭博基尼,我敢保證咱們局裡的罰款任務百分之一千完成……”
隊長也急了,兩隻手拍着自己的肚子啪啪作響:“我說老胡啊,你小子說話怎麼不走腦子呢?還特麼給你批蘭博基尼,你咋不說要架波音七四七呢?我特麼要是說了算神六我都能給你弄來,你就別跟我這兒做白日夢了!”
看到自己隊裡最能幹的一對搭檔明顯精神萎靡,顯然是受了不小的打擊,隊長頗感爲難,揉了揉肚子語氣轉鬆:“不如這樣吧,我跟局裡請示一下,實在不行的話撥點經費下來,把你那輛老爺車修一修,換個變速箱火花塞什麼的,估計也就是個萬八千塊,你們就看着弄吧!”
小王還想說點什麼,在交警隊混了幾十年的老胡卻眼前一亮,點頭哈腰地對大肚子隊長表示感謝,拉着一頭霧水的小王出去鼓搗車了。
兩人上車以後,小王拍着方向盤跟老胡耍脾氣:“胡哥你是不是腦子壞了,就咱這破車花個萬八塊錢能修成什麼樣,頂多換幾個零件,還不是換湯不換藥。你怎麼就不知道再努力爭取一下呢?我剛想接着提意見你就把我拽出來了,你這……嗐!”
老胡從口袋裡抽出一支香菸,優哉遊哉地吸了兩口:“要說你們這些毛頭小子就是不靠譜,你知道個屁!隊長默許了咱們什麼你明白嗎?一萬塊錢能辦多大事兒你瞭解嗎?別發牢騷了!跟哥走,這回不說蘭博基尼也差不了多少啦!”
小王雖然不明白老胡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還是撅着嘴發動了車子,在老胡的指引下東拐西拐來到了三大動力的邊緣,在付烽街的邊緣一所不起眼的民房前停了下來。
小王一腦門的黑線,質問老胡道:“你帶我來的這什麼地方?咱們上貧民窟來幹啥?抓自行車超速嗎?”
老胡也不理一臉官司的小王,自顧自地打了一個電話,搖下車窗將菸蒂扔進路旁的臭水溝裡,只見民房院外的兩扇黑漆鐵門緩緩打開,老胡讓小王把車開進去,裡面竟然別有洞天。
從外面看去,衚衕一側只是一家挨着一家的普通平房民居,打開中間的大門以後才能看出來,裡面竟是連成了一片,在民房的遮擋後有一個碩大的院子,足足有幾千個平方,地面上打滿了平整的高標號青灰色水泥,說是一個廣場更爲貼切。
最令人震驚的是,廣場上停滿了車輛,其中不乏各種國外都很少見的豪車,還有一些經典款式的老爺車,如同一場貫穿古今的大型車展。
十幾個穿着耐磨牛仔工裝的工人,正圍着一輛英系捷豹忙碌,被起落架頂離地面一米左右的捷豹車已經被拆得面目全非,裡面的發動機電動泵和氧氣傳感器全都被換成新的,一看那些部件怪異誇張的外形就知道不是原裝件,而是國外專業的黑工坊裡製造出來的大功率的違禁傢伙,要是裝配進本身就性能卓越的捷豹裡面,不知道會製造出一個什麼樣的速度怪獸。
小王大開眼界,心裡多少也猜測出一點老胡爲什麼要帶自己來這裡,沒等開口詢問,一個滿身油污的魁梧漢子已經從捷豹車的車身後面站起身來,扔掉手裡的扳手大笑着朝這邊走來,老胡開門下車,跟大漢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互相拍了拍後背,老胡的制服後面就已經沾滿了氣味濃烈的機油。
大漢哈哈大笑着拍着老胡的肩膀,身高只到大漢下巴的老胡頓時被拍的齜牙咧嘴,一閃身躲開大漢好意的親熱:“你小子現在長能耐了啊,我給你打電話還要響三聲以後才接,是不是又皮癢啦?”
大漢滿不在乎地剔着指甲內的油污,大咧咧道:“老狐狸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別跟我玩兒那些虛的,說吧,找我啥事兒?”
“嘿嘿,你小子還挺識時務,找你幫個小忙,幫我把這個小傢伙拾掇拾掇!”老胡拍了拍身後的執法車機蓋,車裡的小王趕緊跑下來,站在老胡身邊打量着眼前的大漢,只見這個傢伙渾身肌肉虯勁,一張國字臉上佈滿青慘慘的胡茬,鼻正口方,大眼寬額,粗壯的脖子上濺着幾點油污,男子漢氣概十分濃烈。
大漢禮貌地朝小王笑了笑,隨即望着執法車皺起了眉頭:“這麼個破玩意兒你準備怎麼改,你知道我從來不碰島國出產的破爛貨,壞手藝!”
老胡滿臉堆笑,把自己跟小王在公路上被超速車鄙視的事情說了一遍,看到大漢依然不爲所動,老胡索性耍起了無賴,指着小王道:“生子,就算你不顧咱哥們兒十幾年的情分,硬是不幫我我也不怨你。不過這位小王同志可是我們局裡新調來的科長,專門負責打擊改裝車輛的,到時候他一翻臉非逼着你停業整頓,可別說老哥沒提醒過你!”
大漢跟老胡十幾年的交情,明知道老胡雖然一身公門中人的壞毛病,吃拿卡要無所不做,不過對於朋友感情還是十分看重的,一身義氣在江湖上也小有名聲,如今居然跟自己打起了埋伏,看起來一定是被人欺負得狠了,略作沉吟後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你這只不要臉的老狐狸,淨給我出難題!”
老胡聞言大喜,從口袋裡掏出紙筆,刷刷寫下一張一萬塊錢的欠條,麻利地塞進被稱作生子的大漢的口袋裡:“局裡就給批下來一萬,過幾天給你現金。你看着辦,新舊左右我們不管,就一樣,速度和耐力必須得上來,油耗隨便,反正是執法車,油錢局裡給報銷!”
第二天一大早,接到電話的老胡就拉着小王,打車來到了生子的地下改裝工廠,如願以償地開走了那輛毫不起眼的執法車。車子外面保持原樣不動,居然連內飾都看不出被動過的痕跡,小王只是輕輕地將腳掌搭在油門上,微微一點之下,車子就發出一陣強勁有力的轟鳴聲。小王頓時大喜,右手不斷推拉檔杆,配合流暢的離合碾壓,只是換到了三檔,車子已經瞬間在馬路上飆出超過百米的距離,而且提速不見絲毫生澀,行雲流水間,的確有跟那些以速度性能著稱的豪華跑車一拼高下的本錢。
老胡習慣性地點起一隻劣質香菸,笑眯眯地看着如同得到神秘禮物孩子般的小王,噴出一口淡淡的煙霧:“怎麼樣,還算滿意吧!”隨即換上了一副惡狠狠的表情,一揮手道:“現在就去環路巡邏,媽的,老子一定得把改裝錢罰回來,超速的兔崽子們,都給我準備好銀行卡,等着贖回罰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