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陽大驚,心想這種地方的人果然慧眼如炬,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保安都有如此見識,一眼就看出來我身上帶着賊贓,果然是江湖之上多異人哪。
幹這行的都是神通廣大的人物,正經渠道收來的貨賺不了大錢,只有低價收購的,來路不正的貨物才能賺到大額差價,一向葷素不忌。小保安只是不高興被打擾了睡眠,嘟囔兩句還是打開登記簿記下了凌陽身份證上的名字號碼和居住地址,詢問凌陽到底有什麼硬貨。
凌陽神秘兮兮地湊近小保安的耳朵:“我身上帶的東西可不一般,哪能這麼輕易地給你看,你聯繫一下你們關經理,就說是秦璐介紹我來的。”
聽到關經理三個字,小保安這才清醒過來,不敢再小看凌陽,連忙拿起內線電話撥通了一個分機號碼。祥生典當行名義上的負責人是省城當地的一個經濟顧問,並不姓關,只有少數人才知道典當行幕後的真正老闆是一個姓關的胖老頭,每次有需要掩人耳目的交易和大生意上門時,客人都會提起關經理,小保安在典當行工作了三四年,對這個稱呼可謂如雷貫耳,聞言不敢有絲毫的遲疑,唯恐耽誤了大事。
小保安在電話裡恭敬地答應了幾聲,用遙控器按開身後的電動捲簾門把凌陽和小五讓了進去:“進去以後沿着右手邊的樓梯上樓,最裡邊靠東的就是關經理的辦公室。”
小五朝前倨而後恭的小保安冷哼一聲,寒着臉走了進去,倒是凌陽沒有在意,眼看就要步入富人行列使得凌陽心情大好,看什麼都覺得順眼,就算現在有人端着一盤狗屎放到凌陽面前,凌陽也會吸着鼻子誇讚香氣獨特。
二人沿着小保安的指向上到二樓,看到走廊盡頭只有一個掛着儲藏間門牌的屋子。凌陽試探着敲了敲門,裡面傳出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進來吧。”
凌陽推門而入,只見儲藏間果然名副其實,裡面雜亂地堆滿了各種物品,大到屏風銅鼎,小到戒指頂針無所不有,每一樣東西都用塑料紙蓋住,上面貼着寫下名稱時間的記事籤。紛亂的雜物堆掩映間,靠窗的位置擺放着一張古色古香的老式木質櫃檯,櫃檯後坐着一個紅光滿面的胖老頭,長得像老壽星似的,稀疏的白髮梳成“地方支援中央”的髮型,鼻樑上夾着鍍銅的單片老花鏡,身着寬大的黑色絲質太極服,一副標準玩兒古董的專家教授架勢。
凌陽走上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您老就是關經理吧,我叫錢多多,是秦璐介紹我來的……”
“我知道,那個丫頭跟我打過招呼了。”關老頭微微點頭,從眼鏡上方打量了凌陽幾眼,放下手裡把玩着的一方古硯:“東西帶來了吧,拿來我看看。”
凌陽被關老頭高深莫測的專家派頭震懾得大氣都不敢喘,雙手將裝滿鑽石的黑布袋遞了過去。關老頭接過鑽石,打開口袋往裡看了一眼,突然指着凌陽身後喊道:“有人果奔!”
凌陽和小五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身後除了凌亂的雜物和洞開的房門,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大白天的說胡話吸引別人的注意是凌陽慣用的手段,驟然着了別人的道兒,讓凌陽的心裡有些不舒服,疑心大起,回過頭朝關老頭乾笑道:“大白天的您老是見鬼了嗎?可別跟我們這些小輩亂開玩笑呀,實在不行您把東西還我成不,我不賣了。”
關老頭滿不在乎地把口袋扔回給凌陽:“我這是看你們倆太緊張了,跟你們開玩笑呢!唔,不賣也好,反正你這些東西也值不了三塊五塊的。拿着一袋子玻璃珠來我這麼大個店裡打秋風,真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現在的年輕人哪!唉!”
凌陽聞言大感不妙,趕緊低頭朝口袋裡看去,只見絨布袋裡原本裝着的鑽石已經變成了滿滿一下玻璃球,就是小時候下跳棋和彈着玩兒的那種,花花綠綠的煞是好看。
凌陽心知是關老頭搞的鬼,剛纔故意說後面有人果奔,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然後用高明的手段,快速地把裡面的鑽石換成了玻璃珠。
想到這裡,凌陽頓時怒從心起,一個箭步竄上去揪住關老頭的衣領,惡狠狠地威脅道:“我說你這個老不死的是活膩了還是怎麼着,在我面前玩兒偷樑換柱這套把戲,本來我已經發誓這個月不殺人了,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關老頭一點都不害怕,摘下眼鏡悠悠道:“年輕人不要那麼衝動嘛,老朽只不過跟你開個玩笑而已,何必當真。我勸你最好還是放開我,我老人家心臟不太好,把我嚇犯病了你傾家蕩產也賠不起。你小子一定不經常看新聞聯播吧,你知道現在扶一個老太太過馬路需要多大的成本嗎?李嘉誠輕易都不敢嘗試啊,一看你這衝動勁兒就知道沒見過世面……”
凌陽可不吃關老頭這一套,曲起手指在關老頭的腦袋上鑿了一個爆慄:“老騙子你嚇唬誰呢,告訴你說小爺也不是一般人,再說秦璐不是你們家親戚嗎,她沒告訴你我是個什麼樣的狠角色?當年我家鄰居借了我兩根釘子,沒等還就舉家搬遷去意大利定居了,小爺硬是偷渡去了西西里島,把他們家水龍頭掰回來抵債。想黑吃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
關老頭見凌陽軟硬不吃,不禁大爲撓頭,心裡暗暗埋怨秦璐這個丫頭也不缺錢花,爲什麼非要惹上這麼個滾刀肉,而且非指使自己出頭黑人家東西,這不明擺着坑人嘛。
關老頭清清嗓子,剛想跟凌陽打個商量,凌陽已經迫不及待地竄進櫃檯後面,抽出自己的褲腰帶,把關老頭捆了個結實,隨後在櫃檯裡的抽屜翻找起來,一面抓起裡面的東西四處亂丟,把關老頭心疼得渾身直哆嗦,扯着嗓子乾嚎起來:“別亂扔啊,那可是楊貴妃戴過的玉鐲,艾瑪,碎啦碎啦……別撕別撕,這本可是當年小鳳仙寫給蔡鍔的情書,上面還有淚痕呢……行了行了,老朽服了,現在就給你拿出來,求求你看在老朽是秦璐二舅的份兒上,別再折騰了!”
凌陽一聽更來氣了:“原來你就是那個臭娘們兒的二舅,就是你家親戚佔了老子的編制,老子今天要不把你大卸八塊難解心頭之恨,着傢伙吧!”
凌陽順手從櫃檯上抄起那方堅硬的古硯,朝關老頭的腦袋上砸去,把關老頭嚇得閉上眼睛,等了半天,頭上並沒有想象中傳來的劇痛,關老頭睜眼一看,凌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櫃檯後找到一個蛇皮袋,正眉開眼笑地把自己苦心珍藏多年的古董一股腦地往裡塞,雙眼放光地念叨着這回可發了財了。
關老頭眼睜睜地看着凌陽把自己盤了幾十年的一塊古玉和一串紫檀腕珠塞了進去,把價值連城的翡翠扳指和黃金佛像也塞了進去,正拿起一塊龍涎香湊在鼻端細聞,吵着要把這塊香料帶回去燉小雞用。關老頭見狀氣急攻心,眼前一黑差點沒昏死過去,情急之下肥胖的身軀一蹦一蹦地拱到凌陽身上,把凌陽撞了個趔趄:“小兔崽子別再胡鬧了,老朽把那些鑽石還給你還不行嗎?”
“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當初你尋思什麼來着?”凌陽白了關老頭一眼,手上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凌陽不傻,只要能要回自己的東西就好,沒真想洗劫關老頭的商鋪,否則人家報警說自己入室搶劫就得不償失了。凌陽一屁股坐在關老頭剛纔坐的那張高腳椅子上,拿起癢癢撓伸進後背撓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那些鑽石我要來沒什麼用,本來就是到你這裡來兌換現金的。我的要求也不高,你看着隨便給個幾千萬把我打發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