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幕:

第一十八幕:  二訪隱義村多年夫妻觸目驚心 倒翻孤魂坡生死冤家相對無言

[[角色02:葉初落]]

我已經等了十多年,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我可就要瘋掉了。我沒有等到賭期獨自一個人來到那個小村落,冒着大雪來到了宇文天祥的家。一間不能再漏陋的茅草房了,連個院落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天氣對我還意味着別的,那是一種刺激,來自於七重天柳旺坡在大雪中的覆滅、紫樺山莊在大雪中的覆滅,還有以往的每次大雪中與仇敵的生死對決。

只要我稍加內力注於掌心,便能使眼前這間茅屋蕩然不存,老賊就會暴露在風雪裡面。我的心就象是要跳出了胸膛那樣猛烈,我根本無法忍受它那猛烈的跳動。

我推開茅屋的門,沒有光線、黑暗、陰冷,還有冬天大雪中的潮溼,就象是我復仇的內心世界。蛇予抵在宇文天祥的咽喉!他卻異常冷靜,說:“怎麼,年輕人,等不急了?”

一鋪小坑上,體弱的老太太不停的咳。

我只要再推一下左手的鉤,就會品嚐到殺死仇人的快感,那快感讓我不願意再等待它晚一瞬間的到來,但那種不共戴天的仇恨,卻讓我寧願忍受等待那一瞬到來的折磨,多一份仇人在臨死前的慌亂、無措、緊張、恐懼的煎熬,我要看到他在我面前徹徹底底的精神崩潰、身體癱軟,我要讓他跪在我面前求饒,讓他失去所有自尊!

老太太連滾帶爬的從坑上跌到地下,跪爬到我近前,一邊咳一邊乞求樣子做着依,宇文天祥將她扶起抱到坑上。

眼前的一幕竟然會使我的手顫了!我冒着風雪離開茅草屋。

五歲開始出入賭局,十六歲有了“泥耳賭神”的稱號,十七歲收開門大弟子陸玉波,十九歲創立自己的門戶,三十一歲收閉門弟子邱鴻珍,至三十二歲共經大小賭局三百七十一場次,……

以“聞”爲絕,泥盤洗手,供奉“‘天揚仙子銅搏神透心鬼’傑離”,三爐七香,施九跪十六拜之禮,逢賭必贏,……

關於宇文天祥,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我在村子附近的小鎮上徘徊了兩日。

中午,一些閒人在街上說着話:“聽說樑老太昨天晚上死了!”“是啊,老樑頭子哭了大半宿呢,早上有人看到他還抱着死倒勒!”“你說怪不怪,聽老人講那老太太從小就有那病,八歲時看過大夫,說是不能生兒育女,進了樑家的門就重了,說是最後這十年,連上茅廁都要有人!”“可不是,也不知道爲什麼,老爺們來講,無後可不是小事,要說這樑老頭子爲啥還沒侍侯夠呢?”“你們懂什麼,人家那是不修今生還修來世呢,下輩子啊,人家還是願意做夫妻,說不定還能生幾個大胖小子、大胖丫頭呢!”

我在小鎮上那些愚昧、無知的人們的荒談閒扯、在無聊的鬨笑聲中離開了那,趕往二對廟。

其實,對於一個刀頭飲血的劍俠;對於一個無法預料明天生死的賭徒;對於一個爲了躲避仇殺而隱姓埋名、愴惶逃竄、經歷了前半生風光的可以行雲驅霧、後半生卻破落的飢飽隔頓的人來說:從威嚴到狼狽,會讓他明白在生命中幸福的意義,讓他懂得了什麼纔是最重要的。他對他的妻子,可能他從來都沒有愛過,或者他可能也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我肯定,他對他的妻子更多的是出於一種感激,那感激是:能夠有一個女人和他共渡此生。兩個人之間雖然沒有過一個什麼象樣的承諾,卻廝守了一生,那該是一種怎樣的情感,也不管那情感複雜或是簡單,都被那情感自身顯得無關緊要。或許她連他的丈夫就是二十幾年前的賭壇神話‘泥耳賭神’都不知道。可本已經癱在坑上的她竟然爲了宇文天祥爬到了地上,不,應該是爲了樑宏爬到了地上纔對,因爲能爲宇文天祥做到那一點的女人應該大有人在。在她的身上那該是一種怎樣的力量。對於我來說,那力量足以使我軟弱。這些和我二十幾年的仇恨比較起來,難道還不能讓我放過他嗎,……

可我始終都不能說服自己原諒他的從前,就此罷手歸隱江湖、一走了之,……

三個人攔下了我的去路,我不想將時間浪費在其他人身上,簡單的問:“有事?”爲首那人說:“二聖廟的那一局:有人用五千兩銀子買你贏,我們哥三個用十萬兩銀子買你輸。”我明白三個人是來取我性命的,於是問:“還有什麼話要說?”爲首那人笑了笑,說:“我得知一個和你身世有關的一個秘密,你若是輸給樑宏,不,是宇文天祥,……”在我揮鉤的那一瞬間說了句:“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一招之下三顆人頭滾落。我沒有掩埋三人的屍體,因爲也掩埋不過來,果然,一路上共計有七十八條人命喪在龍脊蛇矛缺月之下,年齡最大的六十九歲,年齡最小的一十二歲。

一場賭局引來了這麼多枉死之人,在我的生平還是頭一次,所以這些人的命更應該記在宇文天祥的帳上,也就無需手軟了。

離二聖廟近了,好風景,好去處:大看山雪狂筆勾勒,小瞅林間細微可數。我走小路上山,轉到山的另一面,卻有與剛纔不相稱的入了眼,荒墳孤冢累疊、就好似無數的星、隕散佈、零落。我想起來了,這裡就是傳說中的孤魂坡。聽說武林中有些個沒親友的豪客、沒有後人的獨俠,他們死後全都埋在這裡長眠。我走向一座新墳,那是於化的。面對於化,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雖然不是我親手將他制死,可必定我也參與了救岺琦的那次所謂的“義舉”,或者我們很快就要見面了,又或者即將成爲他新朋友的人是宇文天祥。

我偶然擡頭,一塊碑上寫着:“千里雲煙”。

原來他們把它也埋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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