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了幾天,李玉芳最終還是瞞着童依琳,將童公館悄悄的賣掉了。不過她也是和張先生說好了,先給她一段時間收拾東西,這段時間裡,李玉芳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說服童依琳的。
只是真當面對她,那些準備了一天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看着她每天早出晚歸,明明很疲憊,但爲了不讓她擔心還要裝得一副開心的樣子,李玉芳就覺得特別心疼。眼見與張先生約定交接童公館的時間越來越近,終於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李玉芳下定決心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童依琳了。
這一天,李玉芳早早準備好了晚餐,然而左等右等卻怎麼也不見童依琳回來。望着窗外的傾盆大雨,李玉芳緊皺着眉頭在客廳裡坐立不安,一個是擔心這麼大雨童依琳的安全,但更多的則是煩惱該如何告訴她童公館被賣的事。她不敢想象童依琳在知道自己偷偷埋掉了童公館的時候,會是怎樣的表情。
咔嚓一聲,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隨即出現了童依琳有些發抖的身子,“今天的這雨真是太大了,而且還颳着風,真是冷死我了。”
李玉芳有些驚訝的看了童依琳一眼,“冷的話就趕緊去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換掉吧,穿厚一點,我已經做好飯了。”
千篇一律的話李玉芳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年了,所以儘管現在的李玉芳很是緊張,但是她還是幾乎條件反射一般回了童依琳的話。
“恩恩,我一會兒就下來。”童依琳渾身都已經溼透了,隨意的用手擦了一下身上的雨水,便上樓了。
看到童依琳的身影消失在房間門口,李玉芳的心又緊張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似乎是在給自己鼓勵一般。
餐桌上,童依琳今天的食慾似乎特別好,低着頭不停的夾着菜,而李玉芳卻是小口的囁着飯菜,時不時的擡頭看她,每一次都是話已經到了嘴邊,可是一看到她的臉,她還是說不出來。
“媽,你要是有話想說就直說吧,你已經看了我好幾眼了。”童依琳擡頭看着李玉芳一眼,傻傻的笑了一下。
不能再猶豫了,早晚都是要說的。李玉芳張口說道:“依琳,如果媽做了一件你不喜歡的事情,你會不會生媽的氣?”那雙眼睛迫切的看着她,李玉芳的心中很是忐忑。
童依琳絲毫不在意的說道:“媽做的事情都是爲了我好,我怎麼會生氣呢。”
往嘴裡塞了一個青菜以後,童依琳又問:“到底是什麼事情啊,媽你就直說吧,我是絕對不會生氣的。”
放下碗筷,李玉芳看着童依琳,有些猶豫的說道:“依琳,媽……把童公館賣了。”
話畢,童依琳夾菜的手驀地停在半空中,她不敢置信般的瞪大了眼睛,嘴角還帶着一絲不自然的笑容,“媽,你在說什麼啊,不要騙我了,童公館可是我們的家。”
儘管如此,童依琳心裡卻是不敢確定李玉芳到底會不會真的把童公館賣掉,畢竟這件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被說起了。
“依琳,是真的。”李玉芳鄭重的看着童依琳的眼睛,“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對方出了很高的價,雖然不能完全解決童氏集團的危機,但至少能夠讓你不再那麼辛苦。你知道媽媽每天在家看你那麼疲憊的回來,心裡有多疼嗎?”說到最後,李玉芳的聲音已經帶
上了一絲喑啞。
然而童依琳卻只是呆呆地愣在那裡,此時的她彷彿胸口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隔了數秒才反應過來。直直對視着李玉芳微紅的雙眸,童依琳鼻子一酸,聲音帶着哭腔:“我不是說過,童氏集團的事情我會解決嗎?這童公館是爸爸給你建的,是你們愛情的見證啊。難道你都不會覺得不捨嗎?”
“依琳,媽媽知道,童公館對你來說很重要,但是在媽媽心中,你纔是最重要的。只要是能夠幫得上你的,別說只是一棟房子,任何事情媽媽都會去做。”
“媽——”眼淚從童依琳的臉上滑落下來,李玉芳的心思她懂,但是懂並不代表她能接受,“可是這裡是我們的家啊,你把我們的家賣掉,我們以後住哪裡?”
李玉芳抽了幾張紙巾替她輕輕拭去淚水:“我已經打算好了,我們搬到以前的舊房子去住也是可以的,前幾天我把那裡收拾了一下,裡面很乾淨,沒事的。”
童依琳的眼淚簌簌的往下落,她一邊聽李玉芳說着,一邊搖頭:“不要,我不要去那裡,我就要呆在童公館,這裡纔是我的家,爺爺如果知道你賣掉了童公館,他一定會生氣的。”
“可是依琳,”李玉芳也是有些着急了,她想不到童依琳會如此的固執,“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童氏集團的困難了,等我們以後有錢了,可以再買回來的。”
童依琳哭着往後面倒退了兩步,大聲的喊道:“我不要,我一刻也不想離開童公館,這裡是我和爸爸唯一的記憶,我如果離開了,就再也看不到爸爸曾經的身影了,媽,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這樣殘忍的毀掉我對爸爸所有的懷念。”
李玉芳心中一痛,她是完全沒有把童封的一切放在心上,可是沒有想到童依琳居然這樣激動,李玉芳趕緊說道:“依琳,媽媽向你保證,我們一定可以把童公館再買回來的,好不好?”
“不,”童依琳搖搖頭,“那樣的童公館已經不是以前的童公館了,”她的眼神縹緲,眼前好像出現了自己小時候和爸爸一起玩耍的情景,自己在不停的拉着爸爸的手向前奔跑,兩個人笑得都很開心。
伸手擦掉臉上的眼淚,童依琳問道:“媽,你把童公館賣給了誰,我去把房子贖回來。”
李玉芳擡起頭,心中也是有些後悔自己太過忽略童依琳對童封的感情,但是現在的情況她是絕對不允許把童公館贖回來的。
“不行依琳,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先解決掉童氏集團的困難,童公館的事情放在後面,明天我就把錢打到公司的賬戶上,你聽到沒有?!”李玉芳也是有點生氣了,童公館固然重要,但是童氏集團更重要,她現在必須要讓童依琳分清孰輕孰重才行。
然而童依琳卻已經泣不成聲,這段時間經歷了那麼多困難,可是她從未想到要將童公館賣掉。這裡承載了她太多的記憶,她是絕對不會同意的:“媽,不要,我們把童公館贖回來吧,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看着女兒苦苦相求,有那麼一瞬,李玉芳很想點頭答應,但想到童氏集團的危機,再看看眼前日漸消瘦的童依琳,李玉芳只能狠下心,冷冷的說道:“不行。”說完便轉過頭去,不忍心再看她。
“媽。”童依琳這一聲淒厲的呼喊就像是在李玉芳的心中狠狠地用刀劃過
一般,頓時眼淚也流了下來。
回過頭來,李玉芳紅着眼眶看着童依琳,“依琳,不是媽狠心,但是媽真的不忍心看你這麼辛苦。童家現在就剩下我們娘倆兒了,你萬一有了點什麼事情,媽真的會堅持不下去的。”
童依琳急忙走到李玉芳的身邊,緊緊抓住她的手那雙含着眼淚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媽,我沒事的,我身體一直都好,我也一定會解決童氏的困難的,媽,留下童公館吧,這是我對爸爸唯一的念想啊。”
看着她苦苦相求,李玉芳也是越加的心痛了,但是她卻是一直在心中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心軟,童依琳有多麼辛苦她是知道的,一想到陸震東來家裡吃飯的那天晚上,她手背上的那個針眼,李玉芳在心中告誡自己,一定要賣掉童公館,不要讓她再這樣勞累下去。
李玉芳一直照顧童天成,她不知道童依琳在外面是怎樣渡過的,但是自己的女兒自己最清楚,在看到童依琳手背上的針眼時,李玉芳就覺得一陣陣的心痛,她一定是堅持不下去了,她太累了,所有的重擔都壓在她的身上,一定會把她壓垮的。
童依琳一直在失聲痛哭,這裡的一切都佈滿了童依琳父親的痕跡,所有的一切都是父親親自佈置的,只有在這裡,她才能找到一點父親存在過的氣息。
難道,李玉芳非要把自己的最後一點念想打破嗎?
童依琳想不明白,心中卻是越來越悲痛,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直接暈倒在了李玉芳的懷中。
“依琳,依琳?你醒醒啊!”李玉芳大聲呼喚着懷中的童依琳,可是外面的狂風暴雨卻是完全掩蓋了她無力的聲音……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道陽光穿透烏雲照射出來的時候,彷彿一切都變得生機勃勃。
葉子上面還殘留着昨晚暴雨的痕跡,有些無力的低垂下來,在葉子上面甚至還掛着一滴還沒有落下來的雨滴,不過,隨着一聲鳥鳴,今天的一切都已經重新開始了。
房間中,童依琳呆呆的看着屋頂,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雙目無神,一滴眼淚順着臉頰落了下來。
房門推開,李玉芳端着一個盤子走進來,看到童依琳醒來,有些欣喜的笑着說道:“依琳,你醒啦。”
把盤子放到一邊的桌子上,李玉芳端起碗坐在童依琳的牀邊,吹了吹笑着說道:“依琳,媽給你做了雞肉粥,你嚐嚐吧?”
躺在牀上的童依琳卻依舊雙眼發呆的看着天花板,沒有任何迴應。
李玉芳有些無奈的垂下了眼眸,她知道童依琳還是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依琳,你如果心裡有氣,就說出來,千萬不要憋着,你這樣不言不語,媽媽會擔心的。”
“媽知道,你是在心裡埋怨媽媽,但是媽媽不後悔,在我的眼中,什麼都沒有你重要!就算是你現在生我的氣,我還是那句話,童公館和童氏集團很重要,但是它們都沒有你重要。”李玉芳低着頭苦口婆心的勸說着,沒有看到童依琳那雙眼中噙滿的淚水。
緊緊的咬住了下脣,童依琳努力的不想讓自己哭出來,可是眼淚卻如泄洪的大壩一樣,傾泄而出。
這一切,童依琳都知道,可是,她就是心裡難受,一想到童公館被賣了,那就好像在自己的心上剜了一刀,痛的鮮血直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