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一案的調查有了實質性的進展,徐明的小隊成員都是卯足了勁兒準備趁勝追擊將這個案子告破,而且王四在童家的一系列案子中算是個起承轉合的角色,徐明滿心打算想從王四這個案子上找到童家一系列案件的突破口。
計劃很完美,可惜徐明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年頭手眼通天的人並不只是只有一個童依琳,他顧忌童依琳會因爲跟陸震東的關係而干預調查,所以特地前往醫院與童依琳攤牌,可惜現在就算童依琳沒有插手,王四的案子他也調查不下去了。
“局長……你我都知道,這件案子不可能這麼簡單!”徐明坐在市局局長辦公室裡,強自鎮定地對坐在自己對面的中年男人說道。“現在的問題是,這件案子必須而且已經是這麼簡單了。”市局局長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面容嚴肅氣質剛正,鬢邊有些花白,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看上去頗有些不怒而威的氣質。徐明看着局長的雙眼,那雙眼裡有很冷冽的光,不容拒絕的冷硬。徐明挺直着背脊坐在局長對面,微微垂着頭不說話。似乎想這樣表示自己的不滿和抗議。
“徐明,今天我把你叫過來說這些話,而不是隨便讓人把這個通知給你,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局長看着自己對面頗有些軟硬不吃的屬下,淡淡地說道。他年輕時也是個眼睛裡容不下沙子的人,如今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一路走到這樣一個位置上更知道年輕人天不怕地不怕認死理的後果。徐明是他看中的人,所以他更不希望這個人陷在這種地方。
“我知道你堅持的原則,也贊同你的堅持,做刑偵的,心裡沒有底限和原則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你必須明白,你的堅持不能成爲你絆腳石。”局長看着徐明鄭重地說道:“如果你因爲你的堅持被人從這個位置上拉下去,甚至淪落更慘的境地,你的原則和信仰,就真正成了一文不值的東西了,你知道嗎?”
徐明聽完局長的話,還是沉默,心裡卻明瞭對方想表達的意思,他可以有信仰,卻不能成爲一個殉道者。這樣的話他就必須要對某些事妥協,徐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起面前的卷宗站起來,對局長行了個禮,說道:“我明白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出去了。”局長看着徐明冷靜的面容,點了點頭。
“老大,怎麼說?”徐明回到辦公室,組員小王緊張兮兮地湊過來打聽情況,徐明看了看辦公室,其他人雖然沒有小王這樣明顯,但看着他的眼裡也全是探尋的意味。徐明將手中的卷宗扣在小王的臉上,淡淡地說:“雙葉會出面認領王四的案子,說是他們自家清理門戶。”小王把文件夾捏在手裡,看着徐明半響才說:“雙葉會什麼時候也學會出面認領案件宣稱負責這一套了,夠與時俱進的啊。”
徐明走到辦公室一個空位上坐下,看着會議桌前方
的白板不說話。小王把手裡的卷宗翻開閱看,組裡另一個組員默默地走到白板面前,將白板上貼着的照片一張一張取下來收到文件盒裡,白板上寫着的案情分析也一條一條擦乾淨。小王看完手裡的卷宗,啪地一下子把卷宗扔到桌上,罵道:“他媽糊弄小學生吶?我們這邊拼死拼活剛有點進展,他們就忙不迭地在後面使絆子拖後腿,這要沒鬼誰信啊!”
“小王!”坐在角落的老刑偵員老劉出聲阻止小王的罵聲,小王后知後覺地看了看徐明,見徐明坐在位置上看着白板的方向發呆,於是自己也憤憤地在位置上坐下。
辦公室裡尷尬地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徐明纔開口說道:“上面沒有說童家的案子也停下來,你們這幅樣子幹什麼!”小王擡頭看着徐明,徐明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將王四的照片取下來,輕飄飄地扔進一旁的文件袋,轉身對自己的組員說道:“這個案子完了,我們手上還有三個案子沒有破,把你們力氣都給我放在這三個案子上!”
安撫完組員,徐明離開了辦公室。心裡的思緒太過紛雜,於是他一個人開着車在城裡四處轉悠,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市立醫院的門口。徐明看着人來人往的醫院大門愣了一會兒,才找好位置把車停好,走進醫院。
“徐隊長?”病房裡,童依琳剛放下手裡的湯碗,意外地看着走進來的徐明。“怎麼了?有事嗎?”童依琳如今能下牀了,被李玉芳扶着走到病房的沙發上坐下,看着一直沉默的徐明問道:“出什麼事了?”李玉芳看了看童依琳又看了看徐明,將手裡的東西收拾好默默地從病房裡出去了,走之前還關好了房門。
童依琳看着走到自己對面坐下卻依舊不說話的徐明,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徐隊長,你專門到我這裡來發呆的?”徐明擡頭看着童依琳半響,才說道:“王四的案子被叫停了。”童依琳一愣,然後說道:“你等等。”童依琳說完,拿過一旁的手機擺弄了一陣,手機嗡嗡地叫了幾個來回,童依琳擡頭看着徐明,說道:“王四的案子雖然塵埃落定,但是童家幾個案子捏在徐隊長手裡,停了一個王四的案子,可變相給徐隊長提供了三個案子的線索,仔細算起來,徐隊長並沒有什麼損失。”
徐明靠在沙發背上,看着童依琳一聲苦笑,說道:“我本來防備着你會干預我手上的案子調查,沒想到千算萬算,還是沒算過老天。”童依琳笑了笑,不以爲然地說道:“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徐隊長能想到我這裡,已經算是顧慮周全。”徐明看着童依琳不說話,童依琳也就任他打量,一派自在。
“是誰。”徐明問道,童依琳一愣,看着徐明說道:“你沒必要知道”“是誰。”徐明看着童依琳堅持道,童依琳一頓,然後說道:“知道你又能
怎麼樣?對方能用這一手就說明那個人已經是個棄子了,好一點,那人過不了多久就會從這個位置上退下來,差一點,被人掀了老底徹底拉下馬,可不管是哪一個結局,都不是你能參與應該參與的。”
“我沒打算對他幹什麼,我一個刑偵隊長也幹不了什麼,不過這一點知情權我應該還是有的。”徐明淡淡地說道,童依琳看着徐明半響,才說道:“魏廳。”徐明聽到這個名字,瞭然地點了點頭,站起身準備離開。“徐隊!”童依琳叫住徐明,見他停下了腳步才說道:“雖然你說你會做什麼,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有原則是好事,但是如果你都不在那個位置上了,許多事就更做不了了。”
徐明擡手對童依琳擺了擺,走出了病房。一天之內有兩個人對他說了同樣意思的話,言外之意都是要他忍,怕他一時衝動自毀前程。他不擅長所謂官場傾軋,也不懂什麼審時度勢,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有人拼了命地想保誰,他就會拼了命將那些掩蓋在光鮮外表下的骯髒陰暗挖掘出來,沒人能逍遙法外,這世上沒有這樣的規矩。
徐明走後,童依琳纔將電話打到丁盛宇那邊,“到底怎麼回事?”電話一接通,童依琳問道。丁盛宇那邊似乎正有什麼應酬,他走到僻靜處纔對童依琳說道:“魏廳長親自出面干預,雙葉會也出面承認,王四的案子使他們做的,爲的是清理門戶。”童依琳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出動一個廳長,這手筆夠大的。”
丁盛宇說道:“估計是徐明那邊把人逼急了,這案子現在只能這樣了,我們得到消息太晚,也做不了什麼。”童依琳倒不覺得可惜,“沒事,這件案子雖然被壓下來了,但是該懷疑誰從誰身上查起徐明心裡門清,童家三個案子,我不信他們每一個都有本事壓下來。”丁盛宇說道:“他們是沒本事每個案子都壓下來,但是你還是得考慮清楚,狗急跳牆的事情他們幹起來不要太順手,需要我提醒你你是怎麼躺進醫院的嗎?”
說道她跟昆謹進醫院這件事,童依琳順勢問道:“這件事我一直沒有跟徐明打聽,在我車上動手腳的人有線索了嗎?”說道這件事,丁盛宇不明意義地笑了笑,說道:“有,最後一次有他們蹤跡是在K市。”聽到這裡,童依琳一挑眉,說道:“K市?”丁盛宇說道:“對,K市,你們車禍之後沒多久,他們就大搖大擺地回了K市,然後入魚如海,沒了音訊。”
童依琳舉着電話,眼神落在了窗外的樹枝上,樹葉隨着微風輕輕起伏,童依琳淡淡地說道:“過猶不及,K市那羣老鬼要是能做出這種事,估計也就輪不到我來捅現在的婁子了。”丁盛宇在電話那端笑道:“這倒是,看來你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怎麼到處都有想要你命的人。童老闆,高處不勝寒的滋味不好受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