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尤其是作爲一名社會人,你所有的行爲,都會對周圍的人造成影響。所以說,我們在做任何事之前一定要考慮別人的感受。
自打有了上次的河東獅吼,凌浩和佟童算是“銷聲匿跡”了一陣子。
沒辦法,倒不是怕人家威脅說要報警,主要是吧,你身爲一名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青年,就不能幹出這麼沒有素質的事兒。
況且人家佟童還是一爲人師表的,那就更不能夠了。
雖然,不能再胡天野地的可着勁兒折騰了,但是,還有一種戰爭,叫做冷戰。
兩個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算是再怎麼話不投機,這語言的交流都是不可避免的。
語言,是人類進化的一大重要標誌。
但是……
“我說!您能把那電視聲音調小點兒嗎?”凌浩抻着脖子跟客廳另一端的佟童和顏悅色的打着商量。
佟童挑眉,隔着眼鏡片的丹鳳眼閃着精光,伸手拿出遙控器,輕輕的提起一邊的脣角。
電視屏幕上顯示出的音量從34飆升到42。
凌浩氣結,伸手夠着遙控器。
客廳裡的兩部電視,近在咫尺,風格迥異的對白,就這麼攪合着愈演愈烈。
“我國企業的知識產權意識薄弱,外國企業利用這一點對我國企業出口貿易進行干擾的事件比比皆是!”“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排山倒海!”“在一次外國展銷會上……”“餓滴神啊!餓錯了!餓枕滴錯了……”
“啪”的一聲,佟湘玉的臉在屏幕上跳躍了幾下,終究陷進黑暗。凌浩雙手盤在胸前,看着佟童眯着眼睛往嘴裡送着茶水伸手用遙控器把音量調到了25。
凌浩忍無可忍了,站起身走到佟童面前,兩隻手撐在佟童肩膀兩側的沙發靠背上,居高臨下的睨着那張怡然自得的臉。
“你覺得有意思嗎?我都說了上次不是故意的!”面對着如此的波瀾不驚,凌浩有些泄氣。有的事情是需要互動的,一旦只剩當事人一方,就會變的索然無味,比如說,嗯,交流。
拿起遙控器,換臺,佟童依舊一言不發。
“我們倆其實都是受害人,相安無事的度過這段時間不好嗎?都住在一起了,也算是緣分,多個朋友多條路,以後指不定誰用上誰!”凌浩微微的傾身,直視着那雙含笑的丹鳳眼,語氣誠懇的循循善誘。
微微的側身,伸手關上電視,佟童偏頭,從凌浩的雙臂下閃出身體,輕輕的起身,準備進臥室。
“你等等!”凌浩急急的拉住那條套着淺灰色休閒裝的手臂,嗯,細瘦精勁,平時拿衣服套着還真看不出來:“你說句話!怎麼着你才能滿意!”
佟童回身,不動聲色的看着凌浩,直到把凌浩看的脊背上密密實實的鋪了一層冷汗,才輕輕的甩開手繼續往臥室走。
“我說!你算個男人嗎!就那麼點兒事兒!還不是故意的!值當着記一輩子!”凌浩有些氣急敗壞。
沉默,依舊沉默的背影。
“你他奶奶個小肚雞腸的娘們兒!”凌浩咬牙切齒,恨不得跺腳撞頭。
“謝謝誇獎!”佟童舉着茶杯,莞爾一笑,“嘭”的一聲狠狠的摔上房門。
凌浩蹲在地上,捂住腦袋。
真是要崩潰了!
凌浩從兩歲開始會說話一直到現在,二十四年就沒這麼憋悶過,從小就是個能說會道的。
所謂的物以類聚,凌浩身邊的朋友,隨便拉出一個就能說相聲,以至於那天凌浩和小易蹲一塊抽菸,尋思着金融危機這娛樂器械要是做不下去了,倆人就乾脆投師德雲社得了。
頭一次遇到佟童這樣的扎嘴葫蘆!
任你刀槍劍戟斧鉞勾叉的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就是不能近身毫釐。
一開始凌浩還可以忍,你清高,你不說話我就得上趕着你啊!做夢去吧!不就矜持嗎!當誰不會似的!我那是不稀罕跟你使!
凌浩出來進去的視佟童爲空氣。錯身過去的時候,連個眼皮都不擡一下。當然了,偷偷的回頭瞅人家背影的事兒那不能說,太有損光輝形象了。
但是,有句話說的好,正所謂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凌浩一話嘮,忽然成了啞巴,真跟得了絕症似的渾身不自在。
試探着的詢問,沒有迴音,友好的問候,石沉大海,最後歇斯底里的挑釁,依然是寂靜無聲。
凌浩趴在牀上捶牀咬被子,痛不欲生啊!
現在正是庭外調解,開發商開出了一定的賠償金額,凌浩本想就此橋歸橋路歸路的息事寧人算了,現在說什麼也豁然不起來了!
要求精神賠償!那必須的!
坐起身,凌浩掏出手機,必須得找個說話的,不然非得自己憋屈死自己不可。
“等多久了?”路嬈遠遠的跑過來,一節雪白的脖子露在大衣領子外面,小臉凍得紅彤彤的。
“怎麼穿這麼少?”凌浩輕輕的攥住路嬈的兩隻手,揣在胸口給暖和着。含情脈脈的對望了會子,凌浩想起什麼似的,拉起路嬈進了最近的一家餐館。
天寒地凍的,站在外面不擎等着雕像呢嗎!
倆人找了個臨窗的安靜座位。坐下後,凌浩乾的稀的熱熱乎乎點了一堆。倆人有說有笑的一邊吃飯一邊調 情。
凌浩美滋滋的挑起脣角,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倔驢似的佟童。
怎麼着,你不搭理我我就找不着個說話的人了!自己悶着去吧!早晚悶出癌症來!冷房冷屋的擎等着未老先衰吧!
路嬈往嘴裡喝了口湯,看着凌浩五官特活潑的在那錯着位,不禁的伸手擱他眼前晃了晃:“怎麼了?跟個男的住神經了!”
“嗨!別提了!”不說還好,一說凌浩這精神頭全都上來了。腿一伸,人往軟椅背上一靠,點了支菸,跟說評書似的,把個佟童白話成了個油鹽不進的牛鬼蛇神,聽得路嬈眼睛睜得溜圓,直咂舌。
“老公受苦了!”路嬈輕輕的拍了拍凌浩的肩膀,吧唧一口親在了凌浩的腦門上,以示安慰。
凌浩愁雲慘淡的唉聲嘆氣,伸手指着自己的嘴:“親這兒!不然安慰不了我那顆百孔千瘡的脆弱心靈!”
路嬈笑着一巴掌打他個嘴歪眼斜,吊着眼角的杏核眼滴溜溜的轉,靈光乍現般,傾身的湊近凌浩:“帶我看看唄!我今天輪休,下午沒什麼事兒!我倒要見識見識是何方神聖把我這刀切不斷水滾不爛的老公給折磨的□□的!”
“嘿!嘿!”凌浩拿着筷子挑着眉敲着桌面直嚷嚷:“注意用詞注意用詞哈!什麼□□的!我那簡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想見?”凌浩雙手撐着桌子,饒有興致的看着路嬈。路嬈狠命的點頭,眼睛水光瓦亮,趕上小鹿斑比了。
“有什麼好處唄?”凌浩眯着眼睛衝着路嬈壞笑,路嬈微微的斜眼,湊上前,在凌浩的嘴脣上輕輕的啾了一口:“這總行了吧!”
凌浩嘿嘿樂的跟偷着腥的老貓似的,站起身,撣了撣衣服,拉起路嬈白嫩細滑的小手,一臉的豪邁:“走!今兒就帶你長長見識去!”
剛起身,路嬈的手機就響了,一看號碼,輕輕的背過身去對着話筒和風細雨的交代:“沒呢,嗯,沒時間,下回,行,我也想你,嗯,開會呢,撂了啊!”
輕輕的掛斷了手機,凌浩湊近了問着:誰啊。
“我媽!”路嬈背上自己的紫色漆皮小包,兩手一圈,緊緊的挎住凌浩的一條胳膊,仰起臉,笑的一臉天真無邪。
佟童撂下電話,看着聽筒若有所思。電話那邊環境挺亂的,不像是在開會來着。也沒準,要是討論呢。
說服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佟童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扔在了沙發上。靜靜的看了眼凌浩臥室的門,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還沒來得及從淺眠過渡到深眠,就聽見鑰匙插在鎖孔裡咔吧咔吧響。
佟童趕緊坐起身,全身進入緊急戒備狀態,抱着被子,隨時預防不測。瞧那戰戰兢兢的小模樣,活像讓地主調戲到擔驚受怕的小寡婦。
“來來!進來!”佟童聽着凌浩那大嗓門兒的吆喝還有那疊踏的腳步聲,猜想着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抻着脖子往門口看了看,就見凌浩後面跟着一穿着淺駝色大衣的女孩。
佟童有些愣怔,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趕緊在手邊翻找着眼鏡。戴上之後仔細這麼一瞧,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路嬈!”
“這是……”“佟、佟童!”凌浩正得意洋洋的要跟佟童介紹自己這閉月羞花蕙質蘭心的女朋友呢,就見這倆呼喚着彼此的名字目瞪口呆。
“這、這怎麼了這是?”凌浩有點兒眩暈,看這倆不像是不期而遇的驚喜啊,怎麼就有點兒,捉姦捉雙的窘迫?
嗯呵!這詞用的有點兒忒不地道!可意思明擺着就是這麼個意思啊!
路嬈呆站了幾秒,連看一眼凌浩的功夫都沒有,急急的穿上自己的小高跟牛皮鞋踉蹌着出了屋,嘴裡慌慌張張的嘟囔着:“那個,我剛想起來!我這還有事兒沒處理完呢!改天再介紹吧!”
“誒!誒!路嬈!等我送送你啊!”凌浩火急火燎的追出去,就看見路嬈一背影,一閃進了電梯,“嘩嘩”的數字往下滾,不一會就到了一樓。
凌浩納悶兒,歪着腦袋百思不得其解,回頭看見佟童還是剛纔那姿勢站在客廳裡,忍不住的上前問了一句:“你倆認識?”
問完了就開始後悔的想扇自己倆嘴巴,人家要是不搭理,自己多沒臉沒皮啊!
果不其然,佟童就是沒吱聲,還保持着那姿勢愣愣怔怔的杵在那兒。凌浩跟那站着看了一會兒,越發的覺得自己無趣,訕訕的搖頭打算回臥室。
“哈!哈哈哈哈!”又是石破天驚啊!佟童抱着被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眼淚都飈出來了,活像是中了五百萬,笑的凌浩直滲得慌,雞皮疙瘩溜溜的爬了一胳膊。
“您能別嚇唬我嗎?咱有話好好說!你有什麼不痛快的以後我不擠兌你還不成嗎?好端端的要是真神經了我擔待不起啊!”凌浩在旁邊縮着脖子絮絮叨叨,愣是不敢上前一步。
佟童還是呼哧呼哧的笑,笑到凌浩覺得自己都戳成了化石的時候,才堪堪的收住閘,抹了把眼淚:“知道人家裡怎麼說你的嗎?”
凌浩呆愣,搖了搖腦袋。
“混不着調!吃了今天不知道明天混吃等死的主兒!哈哈!”說完佟童又抱着被子在沙發上打滾,凌浩剛要上去掰叱掰叱,忽然跟遭了雷擊似的恍然大悟,渾身直哆嗦:“你、你就是、就是那德才兼備的大學教師!”
佟童不語,只是平復了呼吸,用眼睛直直的看着凌浩。
“我□□大爺的!”凌浩撲上去揪住了佟童的衣領,雙眼通紅,咬牙切齒:“他媽的堵心我不夠還搶我女人!”
佟童挑眉,雖然被人壓在身下,依然一臉的泰然自若:“你要是足夠好,人家犯得着介紹我嗎!凌浩!有本事咱倆賭一賭!看誰最後能把路嬈追到手!”
挑釁!赤 裸裸的挑釁!
凌浩狠狠的甩手,呼哧着站起身子居高臨下:“我贏了怎麼辦?”“我卷着鋪蓋滾蛋!”佟童站起身來,氣定神閒的直視着凌浩。
“那要是我贏了呢?”佟童輕輕的勾起脣角。“爺爺我囫圇着去睡大街!”凌浩狠狠的咬住後槽牙。
“行!”“一言爲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