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浩和佟童趕回去的時候, 凌浩他媽正擰着眉毛手足無措的站在燈影下,手裡面還拿着條拴狗的繩子。
佟童當時心裡有着一瞬間的觸動。那是個和她母親年紀相仿的女人,這麼孤孤單單的罩在暈黃的燈光下, 忽然讓人有種淒涼的感覺。
“你可回來了!”凌浩他媽看見遠遠的有個影子, 急急的跑了過來。待看清了佟童跟在凌浩的身邊, 微微的一怔。
佟童有些尷尬, 輕輕的點頭, 剛要喊聲伯母,就見凌浩他媽焦急的拉住凌浩的手,沒再多看他一眼。訕訕的住了口, 佟童站在凌浩身邊聽着凌浩他媽說着來龍去脈。
“我看它怪沒精神的,就帶它下來轉轉, 我剛解開繩子它就一溜煙的跑的老遠, 我知道它不喜歡我, 也就沒跟的太緊,誰知道, 我再喊的時候,一點回音也沒有了!”凌浩他媽說着無奈的皺了皺眉頭。
鹹食因爲它乾爹的事情,對它這個來自大洋彼岸的奶奶充滿了敵意,平時都是敬而遠之。
這兩天凌浩忙的焦頭爛額,沒什麼時間出去溜它, 這好不容易出來了, 可就撒了歡的跑。最主要的是, 它不願意跟它奶奶呆着。
“我爸呢?”凌浩抻着脖子着急的看看四周, 這眼看着天都黑透了, 這死孩子瘋哪去了。放平時也就算了,這非常時期的, 這不活急死人麼。
“找去了!也不知道去哪了!”凌浩他媽說着急急的顛着兩手,一擡眼正看見凌浩他爸往這邊走,幾個人趕緊迎了上去。
“怎麼樣?”凌浩他媽着急,狗是在她手裡丟的,他知道凌浩跟這狗比跟她還親呢,火燒眉毛的就怕這狗孩子遭遇點兒什麼不測。
凌浩他爸輕輕搖頭,凌浩用手狠狠的揉搓着腦袋,泄氣的揮了下拳頭。佟童抿着脣,看了看四周,輕輕的拉了拉凌浩的衣袖:“光這麼站着也不解決問題,咱們分頭找,鹹食應該不會走的太遠。”
幾個人微微的思揣,兵分三路。凌浩和佟童分別往小區南邊和北邊找,凌浩他爸媽對這邊還不是特熟悉,就沿着小區溜達着看看。
這鹹食也是夠不讓人省心的,丟在這非常時期了。
怎麼說是非常時期呢,這還得把時間往回倒倆星期。
鹹食戀愛了。
好吧,大家都知道,春暖花開的,正是春情勃發的時候,鹹食也算是老大不小了。作爲一條正常的雄性生物,它不得有點兒什麼想法。
小區裡面養狗的人家不少,天天的出來遛狗,小傢伙們都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戲耍。一來二去的,鹹食就和後樓的一條名叫鍋爐的雌性小狗產生了超乎友情的感情。
當然了,這能不能快樂的結合是後話,得先確定人家是不是對它也有感情纔是第一步,鹹食在這方面還是挺冷靜的。
於是,這狗孩子就三不五時的扯着凌浩和佟童下樓。天氣漸漸轉暖了,下去走動走動也是件好事情。
相處的時間多了,鹹食和鍋爐越發的如膠似漆。凌浩也是看在眼裡啊,心明眼亮的正要給寶貝兒子上門去提親,誰成想,就天有不測風雲了。
又是大清早,三三兩兩晨練的大爺大媽們就圍在一起了。凌浩出去買早點正趕上他們嘰嘰喳喳的議論,仔細一聽,才知道,鍋爐丟了。
鹹食萎靡不振了幾天,食不下咽的,眼看着都嗆毛了,看的佟童都心疼。
不過,這還只是個開始。
接下來,小區裡的狗就一條條的失蹤,別管是不是名種,都是下樓溜達的那點工夫,一扭臉,就再也沒回來。
一瞬間,小區裡養狗的人家都是人人自危,再也不敢隨便的出來溜達。就是溜達,也都緊緊的把狗牽在手裡,寸步不離。
小區物業也是着急上火的,小徐跟着物管會的張主席倆人湊在一起商量,眼睛都熬紅了,依然束手無策。
小徐這兩天也是心煩,怎麼呢,感情問題,依着他那溫吞的性格、單純的腦筋,一時半會算是倒騰不清楚了。
沒辦法,物業只能發出通告,讓主人們多盡些心,看管好自家的狗。
鹹食就這麼不當不正的走丟了,能讓人往好的方向想麼。心裡明明知道它也許就凶多吉少了,但是誰也不能說出口。
兩三個小時過去了,依舊是音訊皆無。四個人湊在一起,凌浩他媽看着凌浩急得直抽菸,眼淚悠悠的在眼眶裡打轉。
幾個人上樓剛要再想對策,佟童忽然的回身,就看見一個小白點一瘸一拐的衝着這邊慢慢的移動,定睛一看,佟童邊叫邊往那邊跑:“鹹食!”
凌浩一聽也趕緊在後面跟着跑過去。還沒等佟童抱起來,凌浩拎起鹹食,照着屁股就是一頓巴掌:“瘋哪去了你!怎麼不讓人把你燉了火鍋呢!”
鹹食委屈,嗚嗚的塌着眼角看着他乾爹。佟童接到信號,趕緊把鹹食搶過來抱在懷裡,用手輕輕的撫摸,忽然皺眉看着凌浩:“鹹食身上有傷!”
“嗯?”凌浩把菸頭甩下,從佟童懷裡揪出鹹食拎到路燈底下,仔細那麼一看,可不是,好長的一條口子。
“怎麼回事兒啊這是?”凌浩擰着眉毛看佟童,佟童皺着眉頭看着鹹食身上的傷口,鹹食有口難言,皺巴着小臉看凌浩他爸媽。
鹹食忽然從凌浩懷裡蹦下來,跑出幾步,汪汪的衝着凌浩他們叫,凌浩和佟童會意,回身囑咐着爸媽先上樓,倆人跟着鹹食一路出了小區。
鹹食顛顛的在前面跑,馬不停蹄。凌浩和佟童在後面跟着,滿腦子的疑惑,這孩子是要上哪啊。
隔着三條馬路,鹹食忽然在一家飯館前停住了腳。凌浩和佟童湊近,看着裡面正是晚餐的高峰,一個個都是醉酒酣然。
佟童往後退了幾步,看着那不大的門面招牌,神色一凜,急急的拉了拉凌浩的袖子:“你看!”
凌浩也往後倒了幾步,一看招牌就急了,從地上揪起鹹食就要衝進去,還好讓佟童給一把攔住了,鹹食也扯着他的袖子讓他別輕舉妄動。
凌浩當然着急了,那小飯館招牌上明晃晃幾個大字“狗肉館”,這明顯的,鹹食剛纔那是死裡逃生啊。
鹹食扯扯凌浩的褲腿,把凌浩和佟童帶到了飯館的後身。佟童謹慎的挪着步子,忽然手上一緊,凌浩結結實實的把他攥在了手裡。
佟童看着那隻手,太陽穴突突的跳,忍不住的撫上去,就聽見凌浩輕輕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疼麼?”佟童手下感受着皮肉開裂間的細小凹凸,心下狠狠的擰攪。
凌浩回頭,輕輕的摩挲着佟童突起的關節:“童童,別再跟我說那麼狠的話了,行麼,這比手疼多了!”
佟童擡眼,看着凌浩指着自己的心臟,狠狠的把頭撇向一邊,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緊緊的握了握凌浩的手。
“嗚!”鹹食低聲嗚咽,倆前爪搭在一起,明顯的不滿。現在不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大敵當前的,哪那麼多的兒男情長。
凌浩和佟童回過神來,倆人面上都是微赧,誰也沒說話,隨着鹹食輕輕的往裡走,觸觸目驚心的一個大牢籠赫然的擺在了眼前。
都是些熟面孔,小區裡丟的那些狗,差不多都在裡面了,最主要的是,凌浩看見了鹹食的那隻鍋爐。
凌浩氣憤,誰也沒想到這拐狗的元兇近在咫尺。
凌浩剛要走上去,忽然聽見有人說話。佟童趕緊拉住他抱着鹹食躲在了近處的暗影裡。
一個瘦高的男人拿着條麻袋從飯館的後門出來,後面跟着微胖的飯館老闆。
“您放心!咱們這長期合作的,貨源絕對有保障!明兒還這個時候!”瘦高個子笑着搓手,從老闆的手裡接過幾張紅色的紙鈔。
鹹食窩在佟童的懷裡忽然悶聲低叫,敵意十足。
“我市張女士爲我們帶來了好消息,前不久長泰小區頻發的丟狗事件得到了圓滿解決,警方也在羣衆的配合之下,一舉搗毀了一個拐狗販狗的團伙,具體情況請跟隨我們的鏡頭瞭解一下。”
凌浩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視裡自己那光輝偉岸的形象,朝着佟童剛要勾起嘴角,就讓自己老孃那黑臉給堵了回來。
悶聲吃飯,凌浩從桌子底下撈住佟童的手,不緊不慢的揉搓。佟童忽然起身,差點把凌浩撂倒。
凌浩他們那天報了警,轉天全員布控,把那正在交易的瘦子逮了個現行。
高個瘦子在小區裡盜狗,名種賣到狗市賺差價,一般的狗就被他送到狗肉館裡成了盤中餐。
老闆不知情,但是非法交易,受了些處罰。瘦子則被警察們帶回所裡,將和他的同夥一起等待法律的制裁。
義犬鹹食以其機智果敢的舉動得到了小區住戶的一致褒獎,更重要的是贏得了鍋爐小姐的芳心。
民警同志當時拉着凌浩的手由衷的感謝啊,好市民,淨跟些違法犯罪做鬥爭了。凌浩不好意思的搔搔頭髮,看看旁邊一臉不屑的佟童,輕輕的笑:“應該的應該的!”
“對了!別忘了給你家那狗把狗證辦了!過兩天全面整頓!可別怪我不夠意思!”民警同志忽然湊近了凌浩,壓低了聲音,嘴角噙着笑。
凌浩愕然,看着民警同志滿臉的瞭如指掌,臉都綠了。
好吧,義犬小鹹食此次義舉的最大收穫,就是逃過了整頓黑戶的專項治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