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繞暈了
“真不好意思,你們大隊的同志們那天連午飯都沒吃,我要找個機會請大隊的全體警官!”
“你不知道現在有八項規定嗎?還想象讓我們大隊的全體同志接受吃請,讓我這個教導員怎麼做呀?我一個人代表他們行了!既然是丁老師誠心請客,那我不客氣了 ……老闆,來個燕窩燉鮑翅!”
站在桌旁的飯店老闆苦着臉道:“李所長,我們這裡沒這道菜!”
丁齊也笑了:“我沒聽說過這道菜。”
李青花小手一揮:“沒有啊?那一人來一頭澳龍,要三斤一隻的!”
老闆:“這個也沒有。”
李青花:“那你們這裡最貴的菜是什麼?”
老闆:“境湖一鍋鮮,一百二十八塊,份量足夠你們兩個人吃了,我免費再贈送兩個涼菜。”
李青花:“今天是丁老師請客,他有錢,不用贈送,照常算賬、照常打折行……這也太便宜了!”
老闆在心吐槽:李所長是跑到這兒尋開心來了嗎,哪裡給她弄什麼燕窩鮑翅澳龍啊,明知道沒有,還裝模作樣地點了半天。但這話也只能在心裡嘀咕,不敢說出來,賠笑道:“李所長,我這裡只是一家大衆小飯店,主要做在校大學生的生意,講究的是物美價。”
李青花:“好了好了,點一道境湖一鍋鮮,老闆你看着配兩個涼菜……丁老師,喝點什麼酒,五糧液還是茅臺……這裡也沒有,那麼桃花潭還是境湖大麴?”
丁齊:“我開車了。”
李青花:“你沒吃藥吧?感冒藥、消炎藥啥的。”
丁齊:“那倒沒有。”
李青花語氣像領導在安排工作:“叫代駕!”
丁齊:“我下午還有預約,你下午也得班呢。”
李青花:“那整點啤的吧。”
丁齊:“好好好,陪教導員整點啤的。”
丁齊請李青花吃飯,結果李青花把時間選在了午,地點定在境湖大學西門外。等兩人見了面,李青花把丁齊帶進了街邊的一家小飯店。丁齊說這也不像個請客的樣子呀,李青花卻說是這裡,讓丁齊只管結賬。
飯店老闆當然認識李青花,雖然她春節後已經調到分局刑警大隊當教導員了,但是老闆還是習慣叫她李所長。酒菜很快齊了,李青花笑道:“便宜你了!”
丁齊給李青花倒了一杯酒:“您這是唱的是哪一齣啊?跑到這裡來點三斤重的澳洲大龍蝦,還一人一隻,不是在調戲老闆嘛!”
李青花很爽直地答道:“我是在調戲你!”
丁齊被噎了一下,頓了頓才說道:“調戲我幹嘛呀?”
李青花:“因爲丁老師的檔次高啊,要點點最貴的,否則配不你的身份。”
丁齊:“這話從何說起?”
李青花:“我可是聽說了,昨天晚田相龍田大老闆請客,在境湖市最高檔的飯店,你挑菜譜最貴的點了一桌,田老闆買了五萬多的單!一頓飯吶……”
丁齊苦笑道:“原來你想說這回事啊。田相龍要感謝我,我也不想要他的錢,但總不好一頓飯都拒絕吧?做了好事,接受好意也是應該的。他把我的導師也叫去了,在座的還有你們分局和江北分局的領導。
田老闆既然定了那麼高檔的地方,我要是隻點一盤醋溜土豆絲,那是存心讓人尷尬下不了臺了……其實我點的菜越貴,他心裡越好受,這也是滿足他的心理需求,倒不是爲了自己吃什麼。”
李青花:“是看人下菜碟唄?丁老師,我敬你一杯!”
丁齊:“也可以這麼說吧,該我敬你,教導員辛苦了!”
李青花放下杯子又嘆了口氣道:“案子終於水落石出,該進去的也都進去了,但田老闆心裡不會好受吧?”
丁齊點了點頭道:“這事擱誰身都不會好受,他有必要去做個心理輔導。”
李青花:“田相龍的虧心事也沒少做過,說起心理輔導,他可以去找你呀,十倍的談話費都付得起。”
丁齊:“人性總是複雜的,不好一概而論。我對他現實的事情參與太多,根本不適合做他的心理醫生,已經給了他建議,還推薦了別的心理醫生。不提田老闆了,那天才知道你調到分局刑警大隊當教導員了,我是不是該祝賀你升職了?”
李青花:“升什麼職啊,說起來我好像還相當於降了半級呢!”
丁齊一愣:“好端端的爲啥降了半級,難道是犯啥錯誤了?”
李青花:“我能犯啥錯誤!是我自己申請調過去的,其實也不能算是降級。”
丁齊:“我沒整明白。”
李青花:“這麼跟你說吧,按照國家公務員序列,派出所所長和大隊教導員在職務是平級,都是實職正科。但根據境湖市的土政策,派出所所長高配半格,是副處。這個副處是境湖地方的副處待遇,而刑警大隊教導員這個正科,是國家公務員序列的正科。
從去年開始,央發要求清理整頓各地方的公務員序列,地方政策與央規定不一致,要以央規定爲準。那怎麼辦呢?只能是老人老辦法、新人新政策。我是恰好卡在老辦法的線,所以職級還是地方的副處,但職務是國家規定的正科。”
丁齊:“我勉強聽明白了。”
李青花:“很多體制內的同志經常都被繞暈了呢。”
丁齊:“那你幹嘛要調到刑警大隊當教導員啊,所長不是更好嗎?”
李青花:“派出所婆婆媽媽的事情太多,而我一直是想幹業務的,最感興趣的是主審偵察,否則也不會去學心理學還想考心理諮詢師了……丁老師,我覺得你如果加入公安系統的話,一定是位最優秀的主審偵察員,是收入你現在低多了。”
丁齊:“我真要去了,你們能收嗎?”
李青花笑着搖頭道:“看你的檔案記錄估計通不過,而且領導也不敢要啊,現在誰都怕了你。還有好心人提醒我呢,既要對你保持尊敬,但又不要和你走得太近,你是個好人,也很有本事,但是太邪乎……”
丁齊苦笑不得道:“只要不害人,用不着怕我。”
他們兩人點菜的時候,南沚小區朱山閒家的小樓,莊夢周、譚涵川、朱山閒這三個人也在邊吃邊聊。莊夢周和譚涵川又溜達到鏡湖來了,朱山閒便回家陪他們吃午飯,只聽莊夢周說道:“我早說過,真要是和人動手,丁老師絕不可小看。”
朱山閒:“丁老師也沒動手啊,兵不血刃便一打盡。”
譚涵川:“這才叫厲害呢,假如眼神能搞定,幹嘛還要動拳頭?”
朱山閒:“現在公安系統內都在傳,丁齊把一幫綁匪都給催眠了,然後讓他們乖乖地投案自首,把警察都嚇了一跳,太特麼邪乎了!”
莊夢周:“事情好像傳歪了,普通的催眠師可沒有這麼大本事,算是丁老師也不可能做到傳聞的那種事。但事真相更邪乎,江湖要門興神術,丁老師已經玩得賊溜,假如按過去的說法,那夥綁匪都被他拍花了……”
在這時冼皓拖着一個行李箱走了進來道:“幾位師兄吃飯呢,丁齊哪去了?”
朱山閒:“你也是聽說消息趕回來的吧,他午有事出去了。”
冼皓:“去哪兒,幹什麼了?”
莊夢周:“好像是請辦案的警察吃飯表示感謝什麼的吧,你幹嘛不自己問他?”
冼皓取出手機給丁齊發了一條微信,丁齊很快回復了。她放下箱子轉身走,朱山閒在後面喊道:“冼師妹,不一起吃飯嗎?”
冼皓:“你們先吃吧!”
境湖一鍋鮮,是這家飯店老闆自己起的菜名,是支爐子燉一鍋魚蝦河鮮,再加點豆腐醃菜,口感偏辣,味道還是挺不錯的,足夠兩個人吃的,假如不喝酒的話,都夠四個人下飯了。
丁齊和李青花正邊吃邊聊呢,冼皓走了進來,笑容燦爛舉止大方,先點頭和李青花打了個招呼,便很乖巧地坐在了丁齊身邊,笑盈盈地說道:“李教導員,又見面了,您看着越來越精神、也越來越漂亮了,是次瘦了點。工作可不要太忙太累,也要注意身體呀!”
李青花:“瘦點好啊,我還想減肥呢。”
丁齊在一旁插話道:“怎麼我認識的很多美女,明明身材很不錯,卻總說自己要減肥呢?”
李青花:“這在心理學有解釋啊,我記得好像叫鏡頭錯覺,生活的很多現象都是鏡頭錯覺導致的,丁老師應該我更專業。”
冼皓:“這次可真的要好好謝謝李教導員,把丁齊從綁匪手裡救了出來!我不喝酒,待會兒還要幫丁齊開車呢,以茶代酒,敬李警官一杯!”然後又看着丁齊以撒嬌的語氣道,“請李警官吃飯,你怎麼不挑個好點的飯店?這心也不誠啊!”
丁齊解釋道:“是李警官選的地方,方便,待會還要班呢。”
冼皓:“那下次還得再請,不要在午了,請李警官吃晚飯,地方我選。”
李青花:“你們可別謝我,我還得謝謝丁老師呢,那夥綁匪是他抓住的,還提供了另一個破案線索,我們警方只是揀現成的……我下午還得班,先走了,你們慢慢吃哦。”
李青花走了,冼皓點了一碗白米飯,着鍋裡的河鮮吃得挺香,一邊吃還一邊點頭讚道:“李警官對這裡的情況很熟,選的這家小飯店菜做得真不錯,挺有眼光的!”
飯吃完了,冼皓伸手道:“車鑰匙!我開車送你去班,免得叫代駕了。”
冼皓開車送丁齊去博慈醫療,丁齊本以爲冼皓會問他與李青花的事,如干嘛單獨在午約人吃飯,結果冼皓根本沒提這茬,而是問了這起案件的詳細經過。
等把事情都問清楚了,冼皓纔有些不高興地說道:“你是不是傻啊?人家綁架你,你跟着去了?算你有幾把刷子,行走江湖也須謹慎!”
丁齊賠笑道:“我當時只是有點好,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會幹這種事?”
冼皓:“你的心可真大啊,啥事都好。你完全可以在公園裡制伏那六個人,先審出他們的口供報警,然後再順藤摸瓜追查……”
丁齊:“那樣可能會走漏風聲啊,假如一堆警察跑到公園裡抓人,幕後的人肯定知道事情敗露了。”
冼皓:“所以你纔會先把那些人都控制住,然後再單獨給李青花打電話?”
丁齊:“是的。”
冼皓:“丁老師的本事太大了!我可是聽到傳聞了,你把一夥綁匪給催眠了,然後讓他們乖乖地去排隊自首。”
丁齊笑了:“我可沒那麼大本事,也沒有哪個催眠師能有這麼大本事。我甚至沒法給他們下達放了我或者解開繩子的指令,只能讓他們站在那裡記筆記,更不可能讓他們去自首了。
催眠說穿了不過是一種潛意識狀態,算我在潛意識給他們構建了一個虛構環境,但在那個環境裡,他們的行爲模式仍照遵照自己的人格特性。而且說實話,假如倒退一年前,我也是辦不到的。”
冼皓:“那是當然,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還能那麼鎮定,慢條斯理把歹徒一個個都催眠了。有手段纔有底氣,因爲你心裡根本不怕他們,所以才能這麼幹。但我還是很好,這回你怎麼能幹得這麼漂亮?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拍花賊了!”
丁齊:“我差點聽成採花賊了。”
冼皓:“那是兩個行當!”
丁齊:“其實是江湖要門的興神術,但也不完全是興神術,主要還是方外秘法的興神境修爲。想當初我爲什麼能創出興神境,是因爲進了大赤山,感受到天地意志對人的情志影響。後來進了禽獸國,天地意志甚至能把人顯化爲各種禽獸。
我很受啓發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神世界,這個世界也是一方天地,有其意志。我雖然不能開闢一個方外世界,但也可以影響到身邊的人,興神境的修爲不僅是與世界的意志溝通,也是在凝鍊自我啊……你幹嘛這樣看着我?”
冼皓噗嗤一笑道:“我很喜歡看你談專業問題一本正經的樣子。”
丁齊:“這好像是跟老譚學的。”
冼皓手扶方向盤,望向前方道:“你這事雖然做得很冒險,但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丁齊有些怪道:“放心什麼?”
冼皓:“放心你啊,至少行走江湖已有自保之能。算我認識的很多江湖老手,也未必是你的對手了,你不必總是讓別人保護。”
丁齊笑了笑:“我從小到大,很多時間,都是自己在保護自己呀,也在保護別人。”
今天下午有人特意預約了丁齊兩個小時,看見求助者的名字的時候,丁齊微微一驚。這位求助者談不很熟,但以前也經常見面,居然是境湖大學附屬醫院的顏院長,登記的求助心理問題是“內心衝突”。
顏溪樂是境湖大學醫學院的院長,丁齊當初是鏡湖大學醫學院的講師兼在讀博士,顏溪樂曾是他的單位領導。但丁齊的直屬領導是劉豐,所以並沒有和顏溪樂打過太多交道。
顏溪樂是著名的外科專家,也是教授、博士生導師,同時兼任境湖大學附屬醫院的院長,校內職務劉豐還高半級呢。邵院長有什麼心理問題,不去境湖大學附屬的心理心找劉豐或其他的專家,居然找到了丁齊這裡。
丁齊轉念間也想明白了,顏院長這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尤其是不想讓校內以及醫院的同事知道,但又想找一位能信得過、大致瞭解他情況的心理醫生。
下午兩點整,顏溪樂準時走進了心理會談室,他的年紀劉豐小,今年剛剛五十出頭,但是擡頭紋很深,頭花已經完全花白。丁齊迎前去道:“顏院長,好久不見了!”
顏溪樂握着他的手感慨道:“是啊,有一年多沒見了……當初學校做出的處罰決定,我個人不贊成的,可是沒辦法,連老劉都沒辦法。
後來還在圖書館見過你,我聽趙館長說,可以幫你要一個轉正名額、重新列入大學教職員工的正式編制,但是你拒絕了。我以爲你在賭氣呢,還給老劉打過電話,讓他好好勸勸你。
現在才知道,你是真走出來了,也不用在意那些了。現在這社會,真是人才在哪裡都吃香!可惜啊,鏡湖大學沒能留住你這位青年才俊……”
他說的都是實話。想當初在討論如何處理“丁齊事件”的校內會議,校領導班子做出了處罰決定,但身爲醫學院領導的顏溪樂卻一言未發,沉默本身表明了態度:處罰決定是校領導做出的,而不是他和劉豐做出的,醫學院只是在執行決定而已。
丁齊:“我們不要站門口說話了,顏院長請坐!您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幫忙的?請放心,您找我說的任何話,包括您來找過我這件事,我們都會爲您嚴格保密的。”
顏院長坐下道:“小丁啊,我對你當然放心了,當初的事情我都清楚,哪個導師不想要你這樣的學生?今天我來找你,其實遇到了和你當初差不多的事。”
丁齊微微一驚:“和我當初差不多的事?”
顏院長:“原來你不知道啊,最近沒看鏡湖新聞嗎?”
丁齊:“哎呀,這段時間較忙,確實沒怎麼關心。究竟是什麼事?您彆着急,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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