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基因工程
劉國男:“不是心理問題,是吧,我最近想買一套房子。 ”
丁齊插話道:“你家裡不是已經有兩套房子嗎?”
劉國男:“其實是我父母想換房……”
劉國男屬於獨生子女這一代,父母雖然也是工薪階層,但坐地戶家裡並不缺房子。他父母趕了福利分房以及後來的房改時代,在市心有一套老房子,後來用積蓄給劉國男在工作單位附近買一套新的小房子。
劉國男的母親已經退休了,而父親明年要退休,他們打算退休後和劉國男一起住。當然了,更長遠的打算是等劉國男結婚後幫她帶孩子。可是先前給買的劉國男的新房子是兩居室,面積不到八十平米,這樣的話恐怕住不下了。
老房子倒是三居室,可位置離劉國男的工作單位有點遠,而且戶型有點老了,在市心位置雖然不錯,但周圍是商業區,環境較嘈雜。
劉國男的母親前幾個月一直在到處轉呢,在劉國男的新房子附近又挑了一套大房子。是套商住兩用房,面積有一百二十五平米,三室兩廳兩衛,廚房也很大,而且小區環境很不錯。劉國男和父親後來也去看了,幾乎是一眼看了。
這套房子的售價是一萬六一平,總價恰好二百萬。劉國男的父母后悔了,覺得當初應該一步到位,直接幫劉國男買套大房子,如今手頭的存款也都用掉了。後來他們商量,把市心的老房子給賣了,那邊的價高,算着急出手,老房子也能賣二百八十萬呢。
這樣足夠把大房子買下來,手頭還能多出八十萬存款,算以舊換新了。可是再一想,他們又都覺得太可惜了,市心的老房子假如留着,將來也許會更值錢。劉國男琢磨把自己住的那套小房子賣了,拿錢付個首付,然後每月還貸款,父母的老房子可以留着。
但是商住兩用房沒法申請公積金貸款,只能用商業貸款,而且首付例至少是百分之五十,最長年限只有十年。假如貸款百分之五十是一百萬,每月差不多要還一萬零六百塊錢的按揭,負擔有點大。劉國男不希望再花父母的退休金,可她自己的收入還不太夠。
一家人舉棋不定,所以劉國男還真想找個明白人好好問問,怎麼做更划算?
聽完之後,莊夢周盯着劉國男看了半天,好像她有臉有朵花似的?劉國男一頭霧水道:“莊先生,您怎麼了,幹嘛這麼看着我?”
莊夢周:“說了半天,你問我這種事情?”看他的神情語氣,意思分明是——我堂堂驚門前輩高人,難得免費幫你算算,你問我這種破事情,根本不值得一算嘛!
劉國男聽出意思來了,解釋道:“莊先生,這對於普通人家來說,是很大的事情了。我也沒必要算什麼命,能解決大事情行。”
買房子,對普通人家而言的確是大事情,有時候甚至是最重要的大事。莊夢周有些無可奈何道:“我不是說這件事對你們家不重要,而是它根本不需要諮詢嘛,很好解決,再簡單不過了!”
劉國男:“哦,怎麼解決?”
莊夢周:“你家現在這兩套房子,欠不欠貸款,都在誰的名下?”
劉國男:“都在我父母的名下,包括兩年前給我買的小房子,也都是以我父母的名字,都不欠貸款。”
莊夢周:“那太簡單了,其實只要老房子沒貸款行,把它賣了!”
劉國男:“這倒是最簡單的,但我們一家人都覺得太可惜,用市心的一套七十年產權的住宅,換一套位置不在市心、只有五十年產權的商住兩用房。”
莊夢周:“我沒說賣給別人,賣給你!”
劉國男一愣:“賣給我?”
莊夢周:“你既然要算,那拿筆拿紙來,我給你好好算算!”
尚妮跑進書房拿來了紙和筆,莊夢周提筆邊寫邊說道:“我一步步講給你聽。老房子的市價是二百八十萬,賣給你。你可以申請公積金貸款吧,而且可以申請三十年。百分之三十的首付,你們手裡還可以剩下百分之七十的賣房款,也是一百九十六萬。”
劉國男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道:“哪來一百九十六萬?”
莊夢周瞪了她一眼。她這纔想通了,又一拍腦門道:“是剩下了一百九十六萬,再添點錢,可以直接把那套大房子買下來了。”
莊夢周接着算道:“全款買,不用還商業貸款。你買下父母的老房子,按公積金貸款三十年算,每月還款應該是八千多。老房子既然不住了,也沒必要空着,在市心的商業區,假如租出去,每個月能租金多少?我不是鏡湖本地人,不太清楚情況。”
劉國男答道:“我父母問過介,那個地方租金高而且很容易租出去,每月租金能萬呢!”說到這裡很興奮地站起來道,“這樣的話,每月還房貸的錢有了,手裡還有節餘呢!”
丁齊提醒道:“豈止如此!你們家的老房子還在自己手裡,等於是多出來一套房子,兩套變成了三套!”
莊夢周:“聽明白了嗎?其實你一分錢都不用花,也不用把老房子賣出去,家裡能多一套房子,而且每個月還有錢掙。這麼簡單的事情,你們還在琢磨啥?”
劉國男:“也不是一分錢都不用花呀,貸款下來能節餘一百九十六萬,房款全價是二百萬,再算各種手續費,還得添個十多萬。這倒是好辦多了,可以想辦法湊湊。”
莊夢周嘆了口氣道:“何必再想別的辦法湊呢?既然是自己人的買賣,你幹嘛非得賣二百八十萬?”
劉國男倒也不笨,立刻反應過來道:“對呀,我可以賣三百萬,百分之七十的貸款是二百一十萬了,這樣全夠了。”
莊夢周放下手的筆,聳肩道:“這不解決了!”
劉國男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道:“一分錢不用花,每個月還有得賺,家裡多了一套房子,這也太神了!”
莊夢周:“這有什麼神的!只是最簡單的金融,你以爲那些搞金融的每天都在倒騰什麼呢?”
劉國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還以爲金融跟我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沒什麼關係,都是金融家的事情。”
莊夢周:“怎麼沒關係?金融家的工作,不是琢磨大家兜裡的錢嗎?”
劉國男又拿起桌那張a4紙看了半天,終於確信方案可行,才把它摺好收了起來,朝莊夢周道:“真是太謝謝您了,解決了我們家一個大事情!”
莊夢周擺了擺手道:“不用謝,小事一樁!”
尚妮有些不服氣地插話道:“莊先生啊,您這是算命呢還是算數呢?”
莊夢周反問道:“那你說呢?所謂神算,是給人指點迷津,算命也可以用到算數,難道這些數不是數,非得排個紫微斗數出來?”
劉國男也很認真地點頭道:“莊大師說得太對了!不論怎麼算,能解決問題纔是神算。您幫我解決了大問題,我一定要好好感謝您!”
丁齊笑道:“不用客氣,今天莊先生免費。”
劉國男:“那可不行!這樣吧,我請你們大家吃飯。”
朱山閒呵呵笑道:“好啊,午正好還沒做,買的菜留到晚做吧。”
劉國男真的請大家吃了頓午飯,在附近找的飯店,不多不少正好十個人。步行去飯店的路,丁齊小聲對莊夢周道:“莊先生,我好像在那本書裡,也看見過類似的案例。”
莊夢周:“這種事情多了!既然你知道,應該讓你幫她算的,人家本來是來找你的。”
丁齊:“那怎麼成呢,他們都要看您怎麼給人算命呢。”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向劉國男表示了感謝,又送東西又請客的。丁齊問道:“你們單位發的福利真特別,都是這麼沉的東西,叫人怎麼搬啊?”
劉國男:“不是我們單位,是客戶送我們部門的。對了,我還在客戶單位碰到了一個熟人,他姓田,自稱是你二哥,還管你叫小七呢!”
丁齊:“田容平?那還的確是我二哥,我們大學一個宿舍的,他排老二,我們倆關係最好了,這個人真的很不錯……”
劉國男:“人的確挺好的,我原本不太擅長跟人打交道,可是一聽他提起你,聊着聊着感覺很熟了,後來我還請他吃飯呢,但最後是他堅決結的賬……”
兩人在酒桌聊起了田容平,丁齊特意講了田容平的很多趣事,和劉國男聊得很開心。吃完飯告辭的時候,丁齊還說道:“改天我請你和田容平一起吃飯!”
劉國男開的是她自己的車,十來萬的家用轎車,是她參加工作後攢錢買的。目送劉國男開車離去,丁齊走回廳,冼皓問道:“丁老師,你這是在給同學做媒嗎?”
丁齊一愣:“呃,你聽出來了?”
尚妮插話道:“除了那個劉國男自己,我們一桌子人都聽出來了。你說了同學那麼多事情,專挑有趣的,都是暗捧着說,這還不明顯?”
丁齊笑了笑,算是默認了。冼皓又說道:“這位劉小姐的房子問題算是解決了,可是我們這裡也有房子問題要解決。我們這麼多人天天在後院活動,經常大半夜也站在院門口。隔壁鄰居早好了,經常隔着窗戶往這邊看我們在幹什麼?”
葉行點頭道:“冼師妹說的對,如今已經引人起疑了,今天午人家還特意過來問呢。將來如果打開了小境湖,我們這麼多人進進出出的,很容易被人發現。鄰居問題確實要解決,而且要儘早。”
朱山閒:“東邊那棟小樓其實已經解決了。戶主是我原先在南沚鎮的老鄰居,孩子移民澳洲,把老兩口也接過去了。我說要找個庫房放點東西,他們把房子租給我了,原本說不要租金,可我還是堅持要付租金,並且簽了五年的長租協議,是個月的事情。”
範仰:“朱師兄是早有準備呀。”
朱山閒:“阿全找到我這裡之後,我開始準備了。至於西邊那棟樓,戶主是市城建局的宋局長,現在他兒子和媳婦住在這邊。解決起來倒也方便,只要丁老師出面能搞定。”
丁齊:“讓我出面把房子租下來?假如是那樣,您這位區長出面不是更好?”
朱山閒搖頭道:“不不不,小境湖的入口在這裡,我的意思是一勞永逸,丁老師乾脆把隔壁那棟小樓買下來吧。”
丁齊詫異道:“買下來?這裡的房價雖然沒有市裡那麼貴,但一棟小樓至少也得二百萬吧,我哪有那麼多錢?”
朱山閒笑了:“確切的說,是二百零八萬,是介最近的成交價。我讓丁老師買房子,可沒讓丁老師自己花錢。像這樣的事情,我做當然不合適了,畢竟身在官場。”
丁齊:“難道是您花錢用我的名字買?”
朱山閒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測:“你誤會了,誰都不用花錢,因爲宋局長根本不會跟你要錢。恭喜丁老師,在這裡置辦了一棟小樓,我們將來是鄰居了。”
丁齊突然想起來,當初朱山閒給他樓客房鑰匙的時候,曾經說過一句話:“丁老師真的很愛好生活,很有情趣嘛!既然這樣,等過幾天你也在旁邊搞了一棟小樓,將來自己這麼佈置吧……”(注:見047章)
朱山閒當時用的是肯定的語氣,而不是假設的語氣。丁齊只當這位朱區長在開玩笑,並沒有在意,沒想到他竟然是認真的,而且早有預謀!
丁齊不解道:“我與那位宋局長素不相識,他幹嘛要白送我一棟別墅?”
朱山閒:“宋局長房產多,落在不同人的名下,二百多萬的一個郊區小樓,對他不算什麼,會很痛快的……丁老師,你跟我樓,我們再單獨聊聊。”
朱山閒和丁齊在樓房間裡單獨說話的時候,樓下的客廳,譚涵川正對一臉疑惑的尚妮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你知道吧,我是科院生物力學研究院的研究員。”
尚妮:“我知道呀,可是這和丁老師買房子有什麼關係?”
譚涵川很憨厚的笑道:“彆着急呀,等我說完了你明白了,在生物領域,現在最熱門的方向是基因工程,你知道什麼是基因嗎?”
尚妮:“我知道呀,脫氧核糖核酸,簡稱dna,包含遺傳編碼。”
譚涵川:“dna想複製自身的信息,需要轉錄的媒介,是核糖核酸,簡稱rna。如分裂新細胞、合成各種蛋白質,都需要rna進行轉錄。假如用官場做喻,dna相當於一套早制定好的體系規則,而rna是執行者,整個體系才能得以運轉……”
在座的其他人其實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包括未得疲門秘傳的葉行其實也是一位合格的套路流江湖人士,聽朱山閒講了那番話之後,他已經反應過來了。但此刻見譚涵川說得有趣,竟然扯到了基因工程,大家也很感興趣的湊過來聽。
譚涵川:“在遺傳轉錄的過程,並不是所有rna都能起到正常作用,有很多rna分子會呈現出非編碼序列,這會導致一系列基因遺傳問題,我們稱之爲rna的干擾機制。
基因研究的最新發現,還有一類非常特別的rna,命名爲非編碼rna,被研究者稱爲核酸的暗物質。很難說它是起作什麼作用的,但如果非編碼rna表達異常,會影響到正常的基因。”
尚妮:“起反向作用的?”
譚涵川:“目前還在研究當,從表象來看,它如果出了問題,可能會抑制特定基因段的正常功能。如果非編碼rna調控失衡,可能引發重大疾病。”
尚妮:“什麼重大疾病?”
譚涵川笑了:“這可不太好說……師妹,你聽明白了嗎?”
尚妮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
石不全挑大拇指道:“還是譚師兄厲害,講解得真是通俗易懂。”
冼皓淡淡笑道:“易懂是易懂,但說通俗倒未必。”
幾乎是同一時間,樓的房間裡,丁齊驚訝道:“這不是敲詐勒索嗎?”
朱山閒連連搖頭道:“當然不是,是公事公辦!公事公辦你懂吧?你直接給宋局長打個電話,首先做個自我介紹,然後說看了他那套房子、想買下來。原因嘛,說你喜歡這裡的風景和空氣。
至於其他的事情,他問什麼你答什麼,都可以實話實說。聽仔細了,這裡面哪有一句敲詐勒索?切記,你是買房而已,半句威脅或暗示的話都不要說!”
丁齊:“這樣?你確定宋局長能將房子白送我?”
朱山閒嘆了口氣道:“老弟呀,你不在官場,很多事情並不清楚,我又不好說得太清楚。姜家初副市長雖然進去了,想再提攜誰或者提拔誰已經不可能,但想讓宋局長做不成現在的位置或者把他也送進去,還是能辦到的。”
丁齊:“可是我跟姜家初也沒什麼關係,只是給他做過精神鑑定而已!宋局長憑什麼能斷定,姜家初告訴了我什麼事,然後我向他索要一套房子當封口費?”
朱山閒連連擺手道:“這種話,出了這扇門你可一個字都別再提!姜家初和你是什麼關係都沒關係,你既然敢找宋局長,又做了自我介紹,他必然會認爲有關係。這是官場的思維方式,像記錄在基因裡的遺傳編碼!
姜家初被正式判決之前,誰和他私下接觸、談話的時間最多?誰和他談的內容最多,家長裡短、感情生活、職業經歷都聊到了?誰和他聊得最深入,能直接把握他的精神狀態、思想動態,而且前後用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這個人是你呀!
而且你不是紀檢的辦案人員,是個心理學家……如今姜市長進去了,宋茗傑卻沒事,爲什麼?你只要打完這個電話,恐怕能知道一些原因。”
丁齊仍然將信將疑道:“朱區長,您究竟是爵門傳人還是驚門傳人?我怎麼感覺您跟算命似的,這麼掐指一算,便料到只要我打那樣一個電話,宋局長會把房子送我。萬一他不賣,或者雖然賣但並不想白送呢?”
朱山閒笑道:“江湖八大門,門檻都一樣。你當我在算命吧,且做個印證,看我算的準不準?只是打個電話而已,又不損失什麼!是買賣得談,他如果不想賣或者不想送,那我們再想別的辦法是了。”
丁齊:“你敢肯定,那位宋局長已經知道我是誰、做過什麼?”
朱山閒:“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丁老師別再懷疑了。你以爲今天午那個鄰居小陶是過來幹什麼的?這不過年、不過節、不請客、不送禮的,是過來打聲招呼?平常怎麼不見她有這個閒心來管我家的閒事?
宋局長肯定聽說了我在這邊搞聚會,想掌握一下情況,所以才叫兒媳婦過來問一聲。我把你給搬出來了,並說出了你的身份。小陶回頭肯定把情況告訴她公公了,宋局長心裡這會兒正打鼓呢。你打個電話,說看了他那套房子,他送了房子反倒安心了!”
丁齊沉吟道:“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那位宋局長將來犯了事、也被送進去了,萬一再把這件事供出來,那我該怎麼辦?”
朱山閒看着他道:“有你什麼事嗎?算他犯了事被查出來,查的也不可能是你的事啊!我不告訴你了嗎,正常買套房子而已,你犯哪條罪啊?”
丁齊:“現在打電話嗎?”
朱山閒又搖頭道:“不要在我這裡打,到你平常工作的地方去打。”
廳衆人聊了大概有二十分鐘,見到朱山閒和丁齊下來了。尚妮湊過去神神秘秘地問道:“隔壁的那棟小樓,搞定了嗎?”
朱山閒呵呵笑道:“搞定了,等丁老師週一班打電話了。”
尚妮有些失望道:“還要等到週一啊?”
莊夢周開口道:“不是後天嘛!剛說過不要着急,你怎麼耐不住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