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心裡卻已不是想象中的那麼開心,他出現了嗎?爲什麼我的心思會突然轉變,是因爲班霽那幾句話的關係嗎?可是我又是那麼的期待着與他再次相見。正在遲疑着,卻看見了荷茵的身影。
荷茵,是哥哥身邊的侍女,性情溫和,善解人意。平時太過粗重的活哥哥是從不肯捨得讓她做的,與其說是侍女,倒不如說是我的未來嫂嫂,雖然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哥哥聽聞只是玩味一笑,不加理會,倒是荷茵尷尬的很。
“六爺和王公子在等姑娘,姑娘難道不去見見?看那王公子神色不好,還急着要見姑娘呢!”荷茵說出一番話來,人已站在了我的面前,普通的侍女服飾,一張秀麗面龐之上淡淡施了一點粉,顯得更加的迷人可愛。
我拋開雜念,不想其它,他又會有焦急的時候嗎?或許是該讓他急一急的,這樣他纔會知道這幾日的我是怎樣度過的。
“姑娘?姑娘?——”荷茵叫道。
“啊?”我不好意思的看向荷茵,面上潮紅,一時間的走神,倒叫她看笑話了。“荷茵姐姐。”
荷茵掩口而笑,邊笑邊道:“這也難怪,王家公子頗通古詩,又是俊美少年,性子溫文有禮,姑娘另眼相看也是情理之中的,失神更是正常,我不會說出去的,姑娘放心便是。”
這樣直白的說出,我更是羞愧,忙轉過頭,叫道:“姐姐!姐姐可是笑話我!”這樣一來,小女兒家的心態更是顯露無疑了。
荷茵笑道:“怎麼會,姑娘的心思荷茵可是從來都猜不透的。”她頓了頓,又道:“可別讓六爺和王家公子等的太久了,這樣可是很失禮的呢!”
“嗯,我知道了,等我梳洗一下馬上就去。”正說着,碧兒已打好了水端到我的面前來。
荷茵道:“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嗯。”
待我走向清涼閣的時候,莫約已過了半個時辰,清晨露重,見到哥哥與王孑塵的髮絲皆是潮溼的,心裡未免不忍,我或許真的不該叫他等這麼久。
王孑塵的臉上沒有什麼愉悅的表情,他雙眉皺着,在看到我的同時,卻又是溫柔展顏,強顏歡笑的樣子讓人好生疑惑。
哥哥微笑道:“妹妹,你可算來了。”
哥哥的叫喚讓我沒有時間細想,三步兩步上了閣樓,也顧不得淑女步伐,忙向前行了一禮,然後笑說道:“縉綾來晚了,因有些事所以耽擱了,還望。”
沒等我的話說完,卻見哥哥擺了擺手。“自家人何必見外,書生是我的至交好友,更是不礙事的,不過,上次的事,還真是要多謝王書生了。”
王孑塵笑如春風,連連搖手道:“觶兄如此便更見外了,七姑娘是你的妹妹,我能略盡綿力是三生有幸,何況,那件事不提也罷。”
不提也罷?我很清楚的知道他想說什麼!只是他卻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裡而不說出來,難道這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麼!
雙手互握着,緊緊地掐着自己,生怕自己會忍不住而哭出來,他沒有說給哥哥聽嗎?還清楚的記得那一日在
追夢林的事,那一陣簫聲將黑衣人引走,而王孑塵便帶我逃出了追夢林。他擁着我,告訴我,如果我們能平安出去,他就會來雙府提親,明媒正娶於我,他說他絕不會眼看着我嫁給像班霽那樣的人。
他身上的玫瑰香氣還在鼻中環繞,話語依稀還在耳邊,他還說,若是我們出不去,就叫我們雙雙被食人花吃掉,到時做一對鬼夫妻,彼此也不寂寞了!因爲有我的情意,叫他覺得什麼都是值得的。
可當這些都過去的時候,卻只餘我一人在這苦等,真是癡人。
“縉綾。”
這一聲熟悉的招喚,使得我茫然擡頭,閣樓之上,不知何時,早已只剩我與他,就這樣靜靜的注視着,我不知要說什麼,看着他,只要這樣靜靜的看着他就好。
他的手已伸了過來,在觸碰到我指尖的同時,我的心卻一顫,本能的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
王孑塵的臉色很不好,我的無意之舉顯然是傷了他的心,可是我卻並不是故意想讓他傷心的。“這是清涼閣,男女有別,請公子,請公子。”我吶吶開口,卻說不出後面的那幾個字來,他會覺出我的心嗎?
“我懂,也明白,也許你是在怪我,怪我不守信用。”王孑塵有着一絲無奈的嘆息。
我搖頭,定了定心神,然後平靜的說道:“玩笑之語,豈可當真,縉綾不是那麼不懂事的人,所以不會當真,公子也不必自責,縉綾始終多謝公子挺身相護之恩,只是恩與情向來不可混爲一談。”這樣深明大義的話,我竟不知自己是怎樣說出來的,恩?情?呵呵——,真是可笑。
王孑塵微嘆道:“如此說來你還是在怪我。”他苦笑道:“追夢林之語,句句肺腑,絕不是假的,七姑娘怎能如此看我,我希望姑娘記得的不是恩,我要的你記得的也並不是恩,我求你與我一心,凡事給我一點時間,這幾日我真的是分身乏術,縉綾,你要體諒我。”
多麼語重心長的話,我滿含淚水,咬脣道:“分身乏術?你又何時體諒過我?或許你如今擔心的只是你的未婚妻子水珠吧!”
王孑塵吃驚的看向了我。
這幾日不見他,我便叫古楓留意了一下,若非我留意,怕是此時還被矇在鼓裡,原來,早在數月前,王府的聘禮便下到了水家,只求尋個好日子,操辦了事。而他卻在這之後,又與我說出那些話,那麼他究竟將我置身何地?!
難怪在清水寺水珠神情舉如此奇怪,曾經的猜測變成現實,我的心,只是有着說不出的苦澀。
“你都知道了?”他再問,更像是肯定。
是啊!我都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喜歡上了一個最不該喜歡的人,他是我最好朋友今後的丈夫,我竟喜歡上了水珠將要嫁去的丈夫。呵呵,當真是可笑的事情。
緣分當真是可遇不可求,能真正事事如意的太少太少,然而,我卻不想做一個如同深閨怨婦一樣的人,擡頭向他一笑,道:“人生如夢,豈會有人置身事外,公子不是俗人,又怎會不懂,得失之所,終究是個人情由,萬事既已成定局,切不可強求,只當從未見
過倒也乾淨自在。”
他不言語,只一味的那樣注視着我,良久過後,他開口道:“每一次相見,每一次對話,情意,你當真放得下嗎?”
情意?我想笑一笑,卻發現自己的面容緊緊地,無論如何努力卻再也無法給他一個微笑。施禮拜別,淡淡道:“公子慢走,縉綾還要去溫書,就不送公子了。”隨口喚了碧兒道:“碧兒,好生送公子出去,切莫怠慢了客人。”
遠處碧兒已聞聲而來,並笑着行禮說道:“姑娘放心便是,碧兒知道。”
我微微笑了一下,“那就好。”
不再去看他一眼,轉眼匆匆下了閣樓,就讓我好好的忘記他,也忘記追夢林中的一切吧!當奔下清涼閣之後,卻發現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孑塵,孑塵,但願你我不再有任何交集,但願我早些忘記你,你本就是我不該想也不該盼的人,如今知道,希望還不算太晚。
若非有班霽那幾句話,或許我永遠也不會想到去調查他的事情,只是查過之後卻還不如矇在鼓裡,至少我不會爲此而對水珠存着內疚之心,至少我的心中會有一絲盼望,而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想起夢四姐姐,突然間倒是很羨慕她,有易寒哥哥生前的愛意,有着逝後的相守,生死相隨,四姐姐,如今我終於體會到了你當時的心情了。
與麻思折了許多的紙船,然後一起出了芯鈺館,向着星子閣走去,我將這些紙船放在小河裡,任它隨波逐流,小船啊!請將我的思念和我對他的情意全部帶走吧!再也不要讓我爲他而傷心難過了。苦笑着問自己,雙縉綾啊!雙縉綾,你就這點出息嗎?這還是雙縉綾麼!
呆呆地坐在河旁的石頭上,什麼心思都沒有了,整個人都懶懶的。忘記,談何容易,日子,卻還是要過下去的,這幾日也夠離奇的了,希望今後的日子再如從前,平靜平淡就好。家人平安,順順如意。
只是,梨花樹下的那個影子,談笑風生的樣子。我不捨,卻又無力,王孑塵,我怎麼可以忘記,怎麼可以忘記與你的點點滴滴,每一句話語,都深印我心,在我遇到並愛上之後,卻告訴我,你早已是別人的,永不會屬於我。
老天,你跟我開了一個多麼大的玩笑,你讓我再也沒有盼望。
直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呆望去,卻是水珠。
“縉綾,你怎麼來這裡了,我正四處找你呢!皇天不負苦心人,可算被我找到了。”她笑嘻嘻的來到了我的身邊,並親切的拉過了我的手。
我亦微笑,“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她點了點頭,道:“嗯,我是有事要求你來的,你可要幫我的忙。”
看她一本正經,我也認真了起來。“有什麼事你說便是,我能做到的必定竭心盡力,定不會叫你失望。”
“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我只是突然間很想學琴,縉綾你的琴藝非常,可一定要教教我。”
我奇怪的道:“你向來是不喜琴棋書畫的,怎麼突然間動了學琴的心思了?”這真的是另我百思不得其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