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飛羽哥哥的身後,彼此相對無言的走到了家裡,進入苾鈺館的時候,飛羽哥哥停止了腳步,他迴轉身形看向我,“雪兒,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如此直言對白,另我的心跳加速,一再想要否認,可又不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的低下了頭。
“忘記他,他並不適合你,你要記得,你不是雙紫怡,不是他該守護的人,這裡並不是我們永久的家,不要對任何人付出感情,因爲我們遲早是要離開這裡的。”
他的一席話叫我有一種跌入谷底的感覺,我不是雙紫怡?這一句話,否定了我一切存在的價值,明明對我百依百順的古楓,在
變成飛羽哥哥之後,開始限制了我的生活,難道這就是我找回記憶的殘酷真相麼?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不理解,我的飛羽哥哥,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傷害我的話來。
“除了他,你可以愛上任何一個人,只要不是他就好。”他再次說道。
“爲什麼?難道是因爲他在起莊的名聲嗎?難道你也是一個這樣膚淺的人嗎?有的時候別人看見的未必是真的,難道不是嗎?”
“不是這個原因。”
“那是什麼?”我極力的想要知道一個答案,一個我不可以喜歡他的答案。因爲我知道,我的飛羽哥哥如果肯說出我不是雙紫怡這個傷我的話來阻止我,那麼就是一定有着什麼更加令我難過的理由,只是爲什麼我不能喜歡他?
“沒有原因。”
“。”我咬着嘴脣,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目不轉睛的注視着他的眼睛,企圖找出他這樣說的原因,只可惜他的眼中清澈見底,卻有着我怎麼也看不通透的東西在裡面。
“記住我說的話,否則你會後悔的。”飛羽哥哥拋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苾鈺館,只餘我一個人站在冷冷的月色中,彷徨無措。爲什麼?我不能喜歡他?爲什麼?——
清晨,伴隨着荷茵的叫喚,我帶着朦朧的睡眼,來到了清涼閣上。
哥哥已等在那裡,他命荷茵退下之後,轉而神色嚴肅的看向了我,“雪兒,你坐下。”
“啊?”我微笑道:“哥哥,從未見過你如此神情,今日是怎麼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我皮笑着。哥哥卻依舊沒有一絲笑意,好奇怪哥哥今日的反常,他的與衆不同令我心下生疑,又忐忑不安,不禁道:“哥哥?”
“雪兒,這麼多年,哥哥對你如何?”哥哥正色道。
“哥哥,你怎麼會這麼問,你是我的親哥哥啊!”心裡卻生疑,他怎麼會這麼問,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哥哥搖了搖頭,道:“你幾次外出在追夢林遇險,我都沒有及時的去救你,是我的過失,可是無論如何你總歸還是我的妹妹,難道雙家的人。“”六爺。”荷茵笑着走了過來,“喝口茶吧!剛剛六爺不是說口渴麼!”
哥哥硬生生的咽回了想要說出的話。
荷茵道:“姑娘和六爺是親兄妹,兄妹兩個有什麼話是不能好好說的,六爺是兄長,可不能不依不饒的惹姑娘生氣,傷心啊!”
荷茵是在警告哥哥什麼嗎?還是我猜的不錯,她爲什麼要強調那個親字,哥哥難道已經知道我不是他的親妹妹了嗎?
雙觶哥哥擺了擺手,叫了荷茵退下,然後緩緩開口道:“剛剛是我有失分寸,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吼,妹妹,你別介意。”
擡頭對上他的眼,淡淡問道:“哥哥如今都跟妹妹這樣生分了嗎?”心頓時涼了大半。
哥哥沒有說話。
我道:“追夢林的事,是誰跟哥哥說的,是王孑塵嗎?還有什麼話是你我之間也說不得的,妹妹的疑難和哥哥一樣多,我從來都不想隱瞞什麼,我只是怕另哥哥傷心而已。”
說着說着,已是一臉冰涼的淚。
哥哥擦去我面上的淚,慌道:“別哭,好妹妹,是我該死,惹得你傷心,我只是太着急了,纔會口不擇言的,你別哭。”
我搖搖頭,“不關哥哥的事,我只是難過,王孑塵他小人心思,他還嫌我不夠慘嗎!他還覺得我被他害的不夠深嗎!爲什麼他在追夢林裡要殺我還不夠,還要回家來離間我與哥哥的情意?我恨他,我好恨他。”
哥哥眼中已有痛苦之色,“對不起,妹妹,是哥哥的錯,我保證再也不說這樣的混賬話了,你別哭。”他頓了頓,突然話鋒一轉,說道:“雪兒,你跟哥哥說句實話,你的心裡還喜歡他嗎?”
我被問的怔住,是啊!我還喜歡他嗎?已經有多久我沒有再想他了?已經有多久想到他我的心不會那麼痛了。
梨花樹下的那個影子,再也不是我所矚目的。
“那麼班霽呢?”哥哥又問道。
我一怔,心頭猛地一跳,想到昨夜與飛羽哥哥的對話,我的心情便起伏不定,“哥哥怎麼會提到他?”
哥哥認真的注視着我的眼睛,“昨夜我看見你與他獨自在星子閣上,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我支支吾吾,臉忽然熱了起來,低聲道:“我只是閒的無聊,隨便走走,沒想到就見到了他,巧遇而已。”
哥哥沒有太過深究,他淡淡道:“你難道不在乎他的名聲嗎?”
我道:“哥哥不是說過,看一個人要用心看,不能只靠外表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麼!班霽他不只一次救我,他的爲人我很清楚,我相信他是一個好人。”
哥哥道:“那就是你喜歡他了?”
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用沉默來掩飾我心中的慌亂。
“你可知道幾次用玉簫救你的人是誰?”
我擡起頭,不禁叫道:“哥哥————?”
“就是班霽,他喜歡你,一直以來他都是那麼默默地守護着你,從很早以前,他就一直守護在你的身邊了。”
“哥哥怎麼會知道?”
哥哥沒有回答我,而是默默的嘆了口氣,然後道:“雖然王孑塵與我交好,我曾經也真的很希望你們能在一起,可是感情的事情總是別人強求不來的,只要你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人,只要你喜歡,哥哥就會替你高興。”
“哥哥,不用擔心我,我————很好。”
“我希望你可以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雪兒,他爲了你,命都可以不要————。”
其他的話我根本就沒有聽進耳朵裡去,我只記得,哥哥說的最後一句話,“他爲了你,命都可以不要。”滿腹心事的下了閣樓。
花園中,不知是誰在誦讀《詩經》中的“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
女,鐘鼓樂之。”
春日裡,本就是多情的時節,今年的我十六歲。第一份小小的充滿了幻想的愛就這樣淹沒在了謊言和設計之中,怨和恨又能怎樣!
看柳絮飛起,風兒柔柔吹着,暖人心扉,一顆心卻是無論如何也是暖不過來的。
突然想起了“蘇軾”曾寫的《水龍吟》。不禁輕吟出聲,“似花還似非花,也無人惜從教墜。拋家傍路,思量卻是,無情有思。縈損柔腸,困酣嬌眼,欲開還閉。夢隨風萬里,尋郎去處,又還被鶯呼起。”
這時有人接道:“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我微笑着看着面前的調皮女子,微笑道:“水珠,你怎麼來了?”
“你啊!心思不知去了哪裡,我看你一個人發呆,就沒吵你,好端端的,怎麼吟出這麼傷感的詩來?”
我道:“看到這柳絮飛起,忽然覺得淒涼,古人把柳絮比作飛花,又覺得不像花,因此無人愛惜它,任憑飄來飄去,好傷感。”
水珠挽過我的手臂,“好了啊!快別想那麼多了,我是來向你通風報信的。”
我一笑,“通風報信?怎麼說?”
水珠俏臉一揚,“那是當然了,不然我何必着急,班霽約你去斷崖,說是在那裡看夕陽西下是最美的。”
“看夕陽?”我皺眉道,昨日不是說好要去水仙山教我輕功的嗎?怎麼這一會就變了!雖想着,卻並沒有問出來。
水珠道:“是啊!他叫我趕快來找你,並說一定要叫你快到斷崖上去呢。”
她如此說來,我也沒有懷疑,“那好吧!我去叫上蓓苼,她正巧要見班霽呢。”
水珠忙道:“縉綾,班二爺說,有幾句話想跟你單獨談談,若帶上別人,總歸是不太好吧!蓓苼要見班霽,隨時都能見的,也不差這一時,倒是你,班霽會怎麼看,分明是要單獨見你,你卻帶了別人,我是爲你考慮,你說呢?”
我沒有想太多,心早已飛走,“那好吧!我馬上去。”
水珠道:“馬車就在門外,我送你出去。”
我道:“不用了,我叫古楓送我就好。”
水珠拉住了我的衣袖,“古楓他剛剛喝了些酒,現今只怕還躺在屋子裡,你坐我的馬車去吧!”
“那也好。”
水珠送我出門,然後道:“我還有事去找大姑娘,一會兒回來別忘了去找我。”
我點頭微笑:“珠兒,等我回來教你彈琴,因着這些日子總有事,所以一直沒顧上,你不會怪我吧!”
水珠笑道:“怎麼會,我們是好朋友啊!”
我卻已擁住了她。“珠兒,這些日子發生了很多事,我不知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但是你要信我,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原諒我無心造成的錯。”不知爲什麼,我總是覺得愧對與她,無顏見她。無疑是因着王孑塵的關係。
水珠卻已有淚盈眶,“我都說了,我們是好朋友,我只知道,我們是好朋友,其他的我知道了也會忘記。”她推我上了馬車,然後道:“縉綾,小心點,我等你回來。”
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罷,這句好朋友,卻叫我放心些許,友情有的時候是很令人害怕失去的東西,我一直珍惜着,珍惜着我們之間的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