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混沌魔氣

北冥有息壤以安瀚海,南冥藏神珠以定狂瀾。

而方今天下許百年後,魔障消退,海宇安寧。但卻禍端再起,諸天神器‘無波定海珠’藏於天池之底,日夜放射出萬道神光以鎮滄海,但其灼灼寶光卻被惡氣所蔽,再無定海平波之效。虧得天道垂憐,前有鯤鵬遷徙而至,以無邊法力穩住瀚海。方今冥冥中又有命運指引仙君轉世之身來到。

陸揚隨鯤鵬老人下得天池,但見此處海深無底,空碧悠悠。每每下潛百丈之深邃,便會看到一番不同的海底景象。有無數魚龍水族或通體白皙素潔,或碧綠如玉,種種美麗的生靈皆於身畔追逐嬉戲,更不畏來人。

南海生靈千姿百態,一路上看得陸揚當真是嘖嘖稱奇。也明白了許多人爲何嚮往着遼闊無垠的大海。瑰麗而奇幻的傳說,未被人們探索的世界。這便足以吸引無數人前來海中冒險。而人始終有所能承受的極限。不似可登天入地,自在逍遙的的仙家可無視海水的壓迫。當陸揚下潛的越深,周遭的世界便愈發的陰暗。只因天日之光已然難以投射到深海之中了。

可週遭珊瑚堆積,五光十色的珊瑚形如鹿角,於海水中散發着幽幽的虹色光澤。那其上附着有一層極其微小的熒光珊瑚蟲,這些微渺的生命數以萬計釘在珊瑚中,便使得這些海底珊瑚散發出流光溢彩,照亮萬里海底。而在海下縱橫交錯而生的珊瑚從內,卻躺着一具殘缺的鯨鯢骸骨。骨肉零散,形容可怖。

而在那十餘丈之長的骨骸以外,盡是密密麻麻的海魚聚集蠶食着這鯨鯢的遺骨。陸揚見之不免嘆息。這鯨鯢仗着龐大的身體於海中獨霸一方,平日裡連兇殘的海鯊亦是不敢襲擊。可是它死去之後,卻被海中羸弱的小魚小蝦所蠶食掉了軀體。由於它的軀體實在是太大了,這些聚集而來的魚羣便是吃上個幾年,也談不上將其食盡。

“當長鯨大鯢等巨型的海中生物感覺到自己即將死去時,便會將身軀沉溺於深海之中。這樣的一座鯨鯢之屍,就像是旱地沙漠裡的一座綠洲。它的皮肉,可供應這裡的水族吃上近百年。它的骸骨,最終會化爲海中的岩石。供海中的生物居藏。如此,便被稱之爲鯨落。”

鯤鵬老人有些傷感的對陸揚解釋這鯨鯢之屍的來源。有道是一鯨落,而萬物生焉。這片海洋之中,有着無數的生物是依靠鯨落而存活的。一些初生的海底水族,以及飢餓難耐的魚羣等等,它們會聚集在鯨屍旁逐漸的吃掉皮肉以生長壯大。它用自己凋零後的生命,爲大海,造就出了生機磅礴。

“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季候於冬夏之際轉化,世界自消亡之中生長。生必有滅,滅必兼生。相互依存而又互相對立。天道循環往復,無有盡時。”

鯤鵬老人已活了成千上萬年,悠悠歲月,卻也難熬。若不是他肩負着南北兩片大海之重任,他也想要去擺脫這種寂寥而枯燥的生活。去看一看那三界之外的無窮宇宙,那裡的空間,可是要比這南海還要遼闊了無數倍啊!

但此時陸揚慧眼遍觀海底,卻見有一股無形無體的黑霧自海底滾滾涌出,使得這片遼闊的海域生者不寧,盡顯一派頹敗之相。當即招呼鯤鵬長老一同繼續向下。在那海底的深淵之內,雖然一派祥和安寧,可看在陸揚與鯤鵬老人的眼裡卻是遍海盡被黑氣所蒙,看起來,這虛無的氣息若是佔據日久,這南海的海底定會被侵蝕殆盡,再不復一縷生機。

“好凶猛的黑霧,如若這般放任下去,這大海都會被蒸發爲一片虛無。”

陸揚不僅咂舌,但他覺得這覆滿天池之底的黑氣好似無比的熟悉,他伸出手去攜來一片黑霧在前,不言不語,思之良久。猛然運轉體內法力,將紫琊神石的氣息送出一縷於指間,但見那奪目的紫色華光之內卻是生機蓬勃,但見陸揚伸指點出,劃破了那團黑氣,紫色的光華所到之處,當即與那黑氣兩兩抵消,彼此之間,俱是消解化爲無形。

“這是……”陸揚心中無疑是升起了驚濤駭浪,他的本體紫琊神石,是象徵着無窮的生命,而這昏黑如墨般的霧障,則是象徵着消亡於破滅。就像是紫琊神石於生命一道,冠絕世間所有靈物一般,紫琊神石化身成的陸揚,便有着永生不死之軀。

可這象徵着破滅的黑氣所到之處,當可以抹除世間的一切存在。陸揚擁有的燼滅之力、毀滅之力等等一切能力與其相比起來,都只是如同小巫見大巫一般,高下立判。但紫琊神石的生命力,可以與這氤氳不明的氣息相互抵消。這等毀滅一切的氣息,還是陸揚第一次見到。

“不對……不對!”

陸揚突然分割開眼前這昏黑污濁的氣息,卻越想越是戰慄不止,滿身的冷汗浸透了衣衫。這股氣息,他不是第一次見到了。在傳承青銅古劍的最後一關考驗之中,乃是生死局的較量。塵封在疊雲山腹內的通天石魔開啓了洪荒法陣,曾帶着他穿越空間,來到了一個寸草不生,荒蕪殆盡的玄奇地界。

那時,他目睹天崩地潰,無窮的黑色魔氣籠罩了那片世界。在那崩塌的洪荒位面之中,有着七位遠古世界的守護者,在與一位自封印中甦醒的邪神戰鬥。那七人法力通天,聯手之下,卻也戰不過那尊邪神。最後關頭只得以身化爲荒脈。七位祖神最後留存下的一縷希望之火種,便是陸揚所有的這柄青銅古劍。

爲了接引荒脈入體,通天石魔爲了保護他,永遠的隕滅在了那片世界之中。直到那邪神將欲爲難於他的最後關頭,是青瑤出現,方纔挽救回了他的性命。那是他唯一感覺到了自己會有生命危險的一次,繚繞在那尊邪神周身之外的,便是這邪異的黑氣。

而關於那個操控黑霧的邪神,每當他想要回想起來之時,腦海之中便會刺痛無比,似乎對此相關的一切記憶都難以重現。不過陸揚只知道那尊邪神的名字,混沌之祖。難道,那奇異空間內邪神的意志,已經延伸到人界來了麼?可是,混沌之祖將一個個世界覆滅在混沌之氣內部,使世界崩塌,天地毀滅,究竟又爲了什麼呢?

感應到了此地混沌之氣的源頭,陸揚身影閃爍,飛到了那海藏的中心之地。那裡,有着一道古老的祭壇。上方有天鼎一座,在其上方,懸空漂浮着一顆黑幽幽的寶珠。但一靠近,陸揚體內的青銅古劍、洪荒火符頓時開始了相互交感。這定然便是傳說中的‘無波定海珠’了!

眼下這顆昏黑失色、黯淡無光的寶珠深被混沌之氣所傷。卻因其乃是諸天神器,擁有着無上渾厚的靈力,方纔將此氣息抵禦在內莫能受其摧毀。身旁鯤鵬老人緩步走來,憂愁的說道:

“這‘無波定海珠’不分白晝黑夜,盡是能放射出萬道霞光,明如海底之月。可如今卻變成了這等模樣,那人甚至不貪圖這諸天神器之寶貴而將其竊走。他是想要令南海淹沒中州,將人界就此覆滅在災厄中啊!”

“前輩莫要憂慮,讓陸揚先且一試,可否將此珠內部的混沌之氣化解。”

陸揚端詳片刻,當即示意鯤鵬老人暫且向後退開丈許,他盤坐在地,潛運真法,兩目之中頓時紫意騰騰,向前方直放射出了一縷瑰麗的紫色光華。將天頂上方漂浮的‘無波定海珠’籠罩在紫氣生機之內,此珠一入光內頓時不停的顫抖着,其內部黑氣流動,在明珠之外糅合出了一條墨黑色的小龍,張牙舞爪,便朝着靜坐運功的陸揚撲去!

鯤鵬長老大驚,眼見陸揚別無他法,將欲被那黑色的小龍撞入印堂,將欲神魂不保。卻根本不敢沾惹那滅盡一切的黑氣!

卻見陸揚氣定神閒,彷彿算準了一般依舊坐定珠前,左手卻在間不容髮之際擡起,伸出食中二指將那墨黑的小龍夾在指尖,莫能再掙身前進一寸之遠。他噙着古井無瀾的笑意,掌中生出火焰,將這條只如手指般狹長的墨龍燒成了灰燼。

與此同時,孤懸於天鼎之上的那顆‘無波定海珠’上方,頓時光華迸射,此時解開了混沌之氣於內的桎梏,它也終於可以恢復曾經的那鎮海之力,庇佑茫茫南海萬千生靈!

原來,他以紫琊神石的力量虛罩住神珠,引得其中混沌之氣驚懼難安,當即奮力化形飛出其外,卻被陸揚乘勢擒住,以洪荒火符煉爲無形。可這墨黑氣息乍一消散,一道乍然響起的聲音,頓時在天池之中響徹八方。令得陸揚與鯤鵬老人頓感心驚肉跳,盡皆駭然色變。

那是個清冷而又怨毒的女聲,似乎跨越了無限空間的阻隔與障礙,傳到了陸揚的所在之處。

“夫君……我,出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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