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年2月24日,棗椰郡,EAS總部。
在這種建於地下的建築中工作久了,由於長期看不到日升月落、晝夜更迭,對時間的感覺就會變得比較麻木。時鐘和日曆畢竟只是一些變動的數字,人的生物鐘也會在外界影響下逐漸產生偏差。如果不適時放幾天假,到外面透口氣,那和坐牢也沒什麼區別了。
時侍就已經有一個月沒踏出地下設施了,雖說他已被“基本確認”擺脫了逆十字的藥物控制,但也僅限於在EAS的總部裡自由活動,可見其嫌疑還未完全洗清。
就在這天,能完全洗清他嫌疑的兩個人正在趕來,一位是evolution的阿道夫局長,另一位是factory的朱加什維利局長,他們二人的心腹赫斯和馬林科夫自然也是隨行人員,一同運來的還有一些測試儀器以及藥劑。
爲了讓朝野上下對時侍這位“英雄”完全放心,克勞澤纔想出了這個法子,派遣這兩位最權威的局長大張旗鼓地去一次。
其實克勞澤本人已通過幾次和時侍的通話詳細詢問了當時的情況,早就做出了推定——天一已經捨棄了這張底牌。
但來自帝國內部的輿論壓力還是很大。時侍是克勞澤的親信,而克勞澤的哥哥們以及他們的智囊團,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攻擊克勞澤的機會,時侍形同軟禁般留在EAS的總部,也是這些人從上方進行施壓的結果。
雖然說時侍這張被天一放在克拉澤身邊的底牌翻了出來,對克勞澤來說是好事,但他也不能無限期地讓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如今帝國正值存亡之際,用人之時。既然時侍已經擺脫了控制,那當然得趕緊調回來差遣纔是。
於是乎,阿道夫和朱加什維利這兩位局長,就被“殺雞用牛刀”一般派去執行了這次任務。按理說,這種測試,找倆基層工作人員就得了,根本不需要兩位局長親自出馬,不過既然是作秀。就做得徹底一點,過程雖說是無謂的,但結果能讓一部份人閉上嘴,那就行了。
這是政治鬥爭經常要做的無奈之舉。花掉些成本,也就是人力、物資、錢……去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以此來攻擊對手,或迴應對手的攻擊。當然了,這並不代表政客們本人喜歡這麼幹。他們也只是照遊戲規則在做而已。比如每年植樹節時,我們都能看到許多領導開着公車,燒着汽油,拿着嶄新的鏟子。站在記者的攝像機前滿臉堆笑地合影。其實他們也都知道這是形式主義,除了燒掉點銀子,沒什麼實際意義。植樹造林這事兒,有專門的人去做,一般人就是給你棵樹苗你也未必能種得活。但沒有辦法,這就是遊戲規則,有些成本是省不了的,要不然爲什麼某國選個議員都得到處拉贊助呢。
言歸正傳,當天傍晚,一架三棲運輸機降落在了棗椰郡沙漠邊境的某個軍事基地,由於行程很長,這種機體的能源消耗也較大,所以兩位局長所乘坐的這架運輸機在中途需要進行數次燃料和能源的補給。來到這個補給點以後,機體將轉爲陸上行駛,計劃當夜十二點之前到達EAS的總部所在。
一切都很順利,運輸機停靠了大約四十分鐘,就做好了重新出發的準備,初步估計應該會比計劃中還提前一個小時左右到達。
運輸機很快就改爲陸地行進模式再次啓程了。這機體的形狀可以變化,就體積而言,和一般的波音客機差不多。不過EAS的總部附近沒有跑道,沙丘起伏不定,只有直升機能直接降落,這種大型運輸機在被派遣過來時就考慮到了這個問題。如果沒有垂直升降功能,就必然具備在沙漠中行駛的形態,否則在軍事基地這裡還得換一次交通工具,那些設備搬上搬下會很非常浪費時間。
至晚間十點左右,一切正常,運輸機距離目的地已經十分接近了。
這正巧是個月黑之夜,無垠的沙漠中,在完全靠導航系統前進的運輸機內部,駕駛艙裡的四名士兵正在打瞌睡。
而那兩位局長和他們的副手分別在各自的機艙內坐着,收聽無聊至極的廣播節目,觀看手邊充斥着謊言的紙媒,可能唯一能算上消遣的,就是報紙上的填字遊戲了。
由於evolution總部已毀,且北美全境都被自由前線佔領,阿道夫幾乎成了個光桿司令;factory的總部也在近期因戰爭的進程而被迫搞起了搬遷,所以朱加什維利和他老對頭一樣,都暫時在天都待命。這回克勞澤讓他們出差,他們倒也沒什麼意見,反而覺得能離開天都透口氣挺不錯的。
因爲如今的天都,全城都瀰漫着一種凝重的氣氛,幾位皇子殿下在暗處的爭鬥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朝中可謂兇險重重,故而人人自危,謹言慎行。稍有疏失,便是粉身碎骨。
或許是命運愛開玩笑吧,阿道夫和朱加什維利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將和宿敵一同命喪於這荒涼的沙漠之中……
“你看到了嗎?”機艙內,阿道夫忽然對隔着一條過道兒坐着的赫斯說道。
赫斯覺得十分莫名,他並沒有在打盹或者走神,但他什麼異常都沒發現:“局長,請問您指的是……”
“蝴蝶。”阿道夫說道。
他們對話時的場景,若是有第三個人在旁觀看,說不定會笑出聲來,這二人都長着並不顯眼的白種中年男人面孔,穿着同樣的深藍色制服,臉上掛着一樣的面癱表情,連說話時的語氣都顯得差不多,這些都是拜evolution的改造所賜。正因如此,他們坐在機艙裡進行很平常的對話,看上去卻像是兩個二流相聲演員對臺詞。
“嗯……局長。”赫斯覺得這個問題十分不可思議:“這裡是沙漠,而且我們在運輸機內。”他當然不會直接說出“荒謬”二字,他只能旁敲側擊地表示——這是不可能的。
與此同時,另一個機艙內,朱加什維利也對與他同行的心腹馬林科夫說着幾乎相同的話:“你看到了沒有?那黑色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