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藝越想越累。
乾脆放空了腦袋,什麼都不去想了。
該說的已經說完,不管段一方是什麼反應,她都不想理會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逐浪,等到回過神兒來,已經窩在沙發裡,抱着小煤球出了好一會兒神兒了。
第五輕凡坐在沙發的另一頭,拿着一本連封面都是陌生文字的書籍,看的尤爲認真。
他身上還帶着水汽,髮梢也是溼的,對面的茶几上放着青瓷茶碗,正冒着熱氣。
天色已晚。
客廳的大燈關着,只點了一盞檯燈,昏黃的光照籠在第五輕凡的臉上,給這謫仙一樣的人,添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餘藝看的有些出了神。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第五輕凡翻頁的動作慢下來,指尖一頓,他側過頭,輕聲問:
“怎麼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
帶着幾分關切的沙啞。
又不知是不是情緒實在是太低落,還是此刻此刻的景象過於溫馨,讓她還來不及裝備上防備,只覺得鼻頭一酸,竟是覺着有委屈涌上心頭。
負面的情緒給瞬間佔據了心口。
餘藝低下頭,給臉埋在了小煤球柔軟的皮毛之中。
她不想說,第五輕凡也就沒問。
只是放下了書,過去給餘藝也倒了杯茶。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擡起頭,露出一雙血絲密佈的眼睛,甕聲甕氣的道:
“教授,我好像做錯事了。”
第五輕凡表情不變,“很嚴重嗎?”
“很嚴重。”餘藝點點頭,認真道:“非常嚴重。”
“別急,先想補救的辦法。”
“如果沒辦法補救了呢?”
許是她的表情實在是太過茫然,一雙眼盛着的,盡是無力和痛苦。
第五輕凡嘆息一聲,柔聲道:“餘藝,做錯了事,應認罰,要改過,需盡全力去補救,既然有些事已經發生了,與其想着過去已經發生的事,來懲罰自己,不如去盡力將未來可能的發展,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你是說...”餘藝愣了愣,“我還有改變的餘地?”
“只要你想。”
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纔回過神來。
一擡頭,便撞見第五輕凡投注過來的視線。
他的眼裡蒙着一層朦朧的霧氣,像是盈滿了長者的慈愛和溫柔。
餘藝吸了吸鼻子,苦笑道:“教授,我是不是個很差勁的學生?”
“不是。”他搖了搖頭,給杯子遞過去,輕聲道:“你演技很好,我沒什麼能教給你的,你來上課,確實是浪費時間。”
哪有人說話這麼直白的。
也不知道是誇餘藝,還是暗諷她翹課逃學。
要不是清楚第五輕凡的性格,她還真要誤會了。
“你的課很好。”餘藝一臉認真,誇讚道:“是我上過最好的表演課了。”
第五輕凡並沒有給她的話哄到,反而問:“你上過很多表演課嗎?”
“沒。”她清了清嗓子,尷尬的別開了視線,“就你一節。”
看她一臉的窘迫,第五輕凡笑笑,也沒繼續這個話題,“餓不餓?”
餘藝剛想搖頭。
胃部卻發出一聲抗議的哀鳴。
她捂着肚子,可憐巴巴的點了點頭。
他們這頓不知算是晚餐還是夜宵的餐食,由第五輕凡下廚,煮了兩包速食麪。
餘藝也如願以償的看到了她衣冠楚楚的第五教授,認真看調料包的模樣。
還有點可愛。
這麼認真固執的一個人,居然不會下廚,要靠速食品度日。
餘藝看了他兩眼,忍不住笑了。
第五輕凡將麪碗端上桌,看她樂不可支,疑惑道:
“怎麼了嗎?”
“沒事。”餘藝忙跑過去接碗,“餓了,吃飯吧。”
她晃動不安的心,終於成功放回了肚子裡。
這一頓飯吃的尤爲安穩。
甚至給那些他已經已經發生的麻煩,都暫時的拋之腦後。
不管了。
吃飯最大。
她可還有論文沒寫完。
至於後面還要不要去逐浪,就等到時候再說吧。
之前已經寫好了一半,而且第五輕凡還誇了她認真,餘藝可謂是信心十足,抱着筆記本,卻剛沒打出幾個字,手中就是一空。
餘藝一愣。
擡起頭,看第五輕凡合上電腦,道:
“不急,回去休息吧。”
“我還不困。”她看了眼時間,還不到十點,“而且這不還是...”
“明天再說。”
第五輕凡鮮少會打斷誰的話。
但他也算了解了餘藝,知道但凡給了她空隙,就能找出一百個理由來反駁。
乾脆直接下了定論。
拿走了電腦,第五輕凡猶豫了下,從書架裡挑了本書,遞給她。
“睡不着的話,看這個吧。”
餘藝一臉狐疑的接了過來,低頭一看,是本比磚頭還厚的伊索寓言。
這算什麼?
給她當小孩兒哄了?
而且還是童話書,擔心她太鬧騰嗎?
怎麼不乾脆給她講個睡前故事。
餘藝滿心腹誹,但還是乖乖抱了書,對第五輕凡堅定的點點頭。
“謝謝老師,我會努力的!”
第五輕凡一眼過去,就知道她在敷衍。
可這確實是他的書架裡,唯一能讓餘藝感興趣的書了。
他猶豫了下,看了眼時間,忽然道:
“要不要出去走走?”
餘藝正逗着跳到書上的小煤球,忽然聽到這話,還以爲是出現了幻聽,茫然道:
“什麼?”
“剛吃了飯,不應直接休息。”
“好..好啊。”
也不知道第五輕凡怎麼想的,但餘藝確實是睡不着。
她隨意披了個外套,蹬着拖鞋,和他出了門。
路上行人三兩。
夜風徐徐。
吹在臉上,帶着微涼的舒爽。
餘藝長長的出了口氣,她跟在第五輕凡身後,悶着頭,幼稚的踩着他的影子。
多傻的事,但一想到他不知情,偷偷摸摸的,好像就多了不少意思。
她忍不住笑了,笑完又覺得自己有點蠢,連忙給表情斂了下去。
第五輕凡似有所覺,回頭看了她一眼,放慢腳步,輕聲道:
“心情好些了?”
餘藝一愣,這才明白,他之所以要出來走走,不過是擔心她睡不着,胡思亂想罷了。
果然。
第五輕凡就是第五輕凡。
瞧着古板嚴肅,實際上,一顆心其實是軟的一塌糊塗。
他是個好的不能再好的老師了。
餘藝忍不住笑了,擡頭去看他,道:“老師,學生有事,想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