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透了。
還沒從自己死了一次的打擊中走出來,就又被劈頭蓋臉的澆了一盆冰水。
餘藝,芳齡二十一,家境相當之一般般,入行不到半年,作品幾乎爲零,但風評人緣極差,從室友遞過來的眼神就能看的出來,她在寢室也沒有所謂的朋友。
給她帶路的室友嘴一直沒消停,到了寢室,她吸吸鼻子,裝模作樣的揮了揮手,厭惡道:
“不是說酒精過敏嗎?裝腔作勢的,一身的酒臭氣,真噁心,”
餘藝一愣,猛地轉過頭,“你說我酒精過敏?”
室友撇撇嘴,“不是你說的嗎?什麼酒精過敏之類的,誰知道你真的假的,可能是看不上我們,所以不想跟我們喝唄。”
她的話引起了其他室友的附和,她們看着餘藝的眼底多多少少都帶着幾分的敵意。
餘藝此時卻沒有心思注意。
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是昨天深夜搶救無效,和在這具身體當中醒來時間應該是相差無幾。所以,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酒精過敏猝死,而她不知原因的重新活了過來。
“想什麼呢大明星?做你青天白日爆紅的美夢?”室友湊近了些,扯着嗓子吼:“對了,裴澤中午要請我們寢室的人吃飯,不知道你願意願意賞臉啊,雖然是他甩了你跟我在一起了沒錯,但你應該也不會這麼小氣吧。”
餘藝回過神來,瞥她一眼。
“你是說,我很想紅?”
“廢話,你不是做夢都想當明星賺大錢嗎?”
餘藝點點頭,閉上眼深吸口氣,再次睜開時,眸中再無半分的迷茫。
沒有去傷春悲秋的時間了,既然她還有機會重新開始,就還有不少的事情要做,作爲報答,她會幫餘藝完成夢想。
而那,也是她的夢想。
不就是再回巔峰?
她怎麼就做不到了。
餘藝從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困在精神上的枷鎖一空,她整個人都鬆弛不少,擡眼在寢室環顧一圈,吹了聲短促的口哨。
標準的四人間,上牀下桌,除了靠窗的牀位外都貼了粉紅色的牆紙。另外兩個室友坐在牀上,正目光古怪的打量着她。
門上貼了值日簽到表,可除了最開始還有另外幾個人的簽字外,到後來就只剩下了餘藝的名字。
她好像第一次來到這裡似的,左瞧右看,舉止神態也和之前的唯唯諾諾不同,眼角眉梢透出三分疏離的冷意,室友們對視一眼,站在她身側的女人愣了一會兒,強作鎮定抓起一邊的掃把遞過來。
“喏,把地先掃了,然後就不要化妝了,先跟我們出去!”
“你叫...”餘藝瞥了眼簽到表,“張楚晗?另外兩個...林慧和戰柔柔。”
張楚晗一臉莫名,“你發什麼神經呢?”
“行,我知道了。”
餘藝點點頭,痛快的接過來,張楚晗剛向另外兩個室友投過去個驕傲的眼神,就被忽然出現在眼前的掃把打了臉。
也沒用多少力氣,就是她臉上掃了兩下,順便把掃把上沾的頭髮灰塵抖一抖而已。
她拍拍手,滿意的回了唯一沒粘壁紙的牀上。
這確實是餘藝的牀位。
牀品廉價,衣服樸素,書本上都是記的整整齊齊的筆記。餘藝找到一部上了年頭的備用機,打開一看,心裡也就有了數。
謠言果真信不得。
張楚晗反應過來,扯着嗓子尖叫一聲,猛地向餘藝撲了過來。
“你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林慧和戰柔柔見狀不對,連忙下了牀,她們兩個典型的拉偏架,嘴裡面勸着張楚晗,但手上的都是一致的去攔餘藝。
看這架勢,都是習以爲常了。
以前的餘藝可能會忍讓,但現在可不同過去。
她一把推開林慧,笑笑說:“去給她找個物件來,我看她怎麼殺我?”
林慧戰柔柔傻了。
張楚晗也愣在原地。
餘藝嗤笑一聲,演員演戲最需要的就是共情能力,她演過的角色不計其數,什麼年紀什麼心態,更是瞭解。
大學寢室相當於一個微型社會,她們三個看着有本事,實際上也就只能在這裡抱團欺負軟柿子。
這種人對付起來很簡單。
只要比她更狠。
寢室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當中,餘藝換好衣服,躺在牀上翻了個身睡了過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覷。
林慧抿了抿嘴,小聲問:
“她...楚晗,那中午吃飯....”
“必須去!”張楚晗狠狠的瞪她一眼,咬着牙道:“她就是裝的硬氣,你等着,我讓裴澤來教訓她!”
“可她好像睡着了。”
像是附和林慧的話,牀上沉浸在睡夢當中的餘藝咂了咂嘴。
“那就等,我看她能裝到什麼時候!”
餘藝這一覺足足睡到了傍晚,還沒徹底的清醒,張楚晗就急火火的要出門,生怕她收拾好了出風頭。
頂着一頭亂髮,餘藝見到了那所謂的裴澤。
估計是家境不錯,約的地方是間不遠的西餐廳,張楚晗率先的走進門,一見裴澤,眼睛一亮,小跑過去抱住他的手臂膩歪。
“裴澤,你快看,我的室友們可都過來了。”
裴澤點點頭,寵溺的在她臉上捏了捏,“知道了,大家喜歡什麼,隨便點。”
“就知道你對我好。你們不用客氣,隨你們點!”
“你高興就好。”
話說完,裴澤轉過頭,視線越過林慧和戰柔柔看向了餘藝。
“你也來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語氣裡含了點另外的意思。
對了,這人是她前男友來着。
餘藝挑剔的給他從上到下掃了一遍,衣品不錯,一身的休閒西裝,相貌生的也好,斯文俊秀,就是審美起伏太大,這點需要改進。
她隨意的點點頭,一臉的不在乎。
張楚晗輕蔑一笑,心裡面更是篤定她在強作忍耐,估計心裡面難受的緊,她更加貼近裴澤,聲音一轉,眼眶裡浮現點點的淚光,顫着嗓子說:
“裴澤,餘藝心情不好,你還是不要多說了,我今天關心了她兩句,都被...”
她欲言又止,話到一半,忽然捂着半張臉,泫然欲泣。
裴澤連忙關心,“怎麼了?”
她沒吭聲,給林慧和戰柔柔使了個眼色,她們兩個連忙一唱一和的給剛剛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從這兩人嘴裡一講,餘藝好像成了個每天在寢室裡欺負她們的惡霸,她聽得津津有味,餐前面包都香甜了不少。
裴澤的臉色卻不好看。
“餘藝,你一定要鬧成這樣嗎?我們分手和楚晗沒有任何關係,你至於在寢室爲難她?”
麪包梗在喉嚨,餘藝皺着眉咳了咳,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之後才擡起頭去看裴澤,“你憑什麼覺得,我一個人能在寢室欺負她們三個?我有超能力?還是金腰帶?”
誰都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有心思開玩笑。
張楚晗暗罵一聲,抓在裴澤衣袖的手加重幾分力氣,吸引回他的注意力,楚楚可憐的搖搖頭。
“是,餘藝說的沒錯,她從來都沒有欺負過我,是她們瞎說的,你不要多想。”
裴澤深深的看她一眼,嘆道:“你就是太善良了,有什麼事情,要隨時和我說,知道嗎?如果不想住在寢室的話,就和我搬出來吧。”
“沒關係的。”張楚晗低眉順眼的搖搖頭,“都大三了,我們系管得嚴,都不敢出去呢,我連接個廣告都小心翼翼的,不像餘藝,可以隨便出去,昨天就一晚上沒回來呢。”
她這已經算的上是明着下絆子了,餘藝嚥下一口麪包,讚歎了一聲,跟林慧道:
“你要嚐嚐嗎?綠茶味的。”
林慧瞥她一眼,沒吭聲。
倒是裴澤,臉色竟是比之前還要難看,他皺着眉望向餘藝,眼中竟有幾分失望。
“餘藝,你昨天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