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三個身影瞬息萬變,刃與刃相觸披風走電。玉獸、玉蝕二人聯手也未能逼退青空的劍式,可是葉葉青能清楚的看到,青空的劍招也被巧妙的封鎖,畢竟是北古國五鬼之中的人物,不容輕視。
寬恕劍瞬起,劍風在水面上挑起純色巨龍,遨遊直上。
“赤瀲爲殤。”豪漢的男人一聲嘶吼,赤獸劍長吟四面,“赤”字劍陣施展開來,頓時熱浪翻騰,向水龍傾壓而去。右邊同級的年輕將軍一臉殺氣,玄蝕劍一揮成風,陰冷切膚。配合着同伴的攻擊,一心要將對面的人逼入死境。
實質上,他們已經收到太子的傳令,本該撤退。只是,北古三鬼與東陽朱雀大將軍交手,只能混個兩敗俱傷,這簡直是種侮辱。他們怎能容許青空帶着頭顱消失在他們視線中。更何況——傳令的不過是太子殿下而已。
三人在半空中周旋不以,河水震盪山谷悲鳴,路過的鳥獸不由得紛紛退縮顫抖,就連葉葉青也必須努力平復氣血才能近距離觀看。
寬恕劍發如山頂暴雪,一招一式光影交錯,白袍翻飛黑髮蔓延,來回輾轉的身形快成美麗的幻影。“赤”字劍陣力壓之下,熱浪漣漪般擴大,玄蝕劍陰鷙震脈,劍氣削骨切肉。
傾其所能的嗜血搏鬥,似乎已經延遲了很長時間,作爲身經百戰的玉獸、玉蝕兩位將軍,漸漸的發現了一絲不妥。
至交手起,手握寬恕劍的男人就沒有將靈力遠行全身,那隻左臂靈力薄弱得難以探尋。起初以爲那是他最後的防線,一定有什麼被隱藏,雖然不可預測,只要將他逼入絕境自然會明白。這也是爲什麼穆梟將軍不認爲青空會死於一個懸崖。
可是,已經是極限了,青空也是重傷,再拖下去他必會死在此處。爲什麼他的左臂一直處於低靈力狀態,是他在等什麼?還是……那隻手臂根本就不能用了!
玉獸、玉蝕二人心有所會。“赤”字劍陣宛如力竭而退,玄蝕劍劍式走快,招招強攻巧佔,突其青空薄弱的左側,下面觀戰的葉葉青不由得心頭一緊。青空收劍橫攔,銀藍兩刃翻絞在一起,縱橫來去,彷彿颶風撲過蔚藍的海面,騰起閃爍的浪花。
突然,左側的玉獸將軍冷冷一哼,赤獸劍快如閃電一擊而去。青空蹙眉側身豎劍攔截,玉獸將軍看着青空莫測一笑,翻手用赤獸劍暫時鎖住寬恕劍的去路,左手一把緊扣青空右腕。
趁着左翼短暫的失防,玉蝕揮劍而出。當熟悉的血肉觸感從劍身傳達給他時,他的眼底是瘋狂輕視的喜悅——果然啊,他的左臂早就被廢了,早就被廢了!
銀色的劍刃在青空鎖骨下一寸穿過了他的身體。
“青空!”葉葉青一聲嘶吼,顧不得許多,縱身躍進水中,手捏奇異的訣字猛然按
入水下。突然,底下水位發生鉅變,一股不弱的靈力帶着一指粗的箭頭水柱忽躍騰上,數目多達成百上千,聚成一個偌大囚籠。
箭頭竄入高空又忽然而下,直取兩人性命。
“大膽妖精,竟然敢插手本將軍的事情,找死!”玉蝕一聲怒吼抽劍就向下斬去。
之前兩人緊盯青空,未曾在意那隻來歷不明修行也算不上高深的妖精,誰知竟在這種關鍵時刻壞了他們好事。玉獸壓低眉宇本能收劍,突覺右手一緊,赤獸劍竟被牢牢架住。
鮮血染了白袍宛如紅花盛開,青空陰冷深邃的目光裡閃爍着血腥的暴戾。寬恕劍的藍無限的接近黑色,古雅的花紋和雪刃在光水交替下映襯出利銀的光輝,宛如蹦到極限的琴絃。
“嘣——”一聲沉痛的裂響,被稱爲北古玉獸的男人露出驚恐的表情。引以爲傲的赤獸劍居然被折斷了!
相比與他窒息的恐懼表情,黑髮無邊無際蔓延開去的青空沉靜得可怕。
“鈴兒在哪?”
玉獸錯愕,隨即明白過來,“我們的目標是你,她自有人收拾。”
他們也沒有找到她!青空心下一沉,很是失望。
“青空!”
玉蝕的劍已經再次指向青空,葉葉青大呼一聲,瞬起直上,用數十根水柱的攔截爲她爭取短暫的時間。
“我們走。”葉葉青從背後一把抱緊青空,拖入水中。玄蝕劍光芒大盛,不甘心的掃出最後一擊。
陰鷙的劍氣乘風破浪,未近其身已覺寒徹骨髓。而葉葉青頭只是頭也不回的帶着青空深潛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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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古國,千里遙山羣。
十幾座高山頭的另西面,茂盛得異常的灌木叢中,年輕的男女一前一後的費力走着。除了小心避免的蛇蟲,他們沒有察覺任何靈力波動。
天色以晚,胡亂生長的枝丫和半人多高的雜草更加嚴重阻礙着他們的去路,柳靈鈴粗魯的撩開一叢叢的障礙物,難以平復的心裡更添煩亂。特別是身後還跟着個不知安靜爲何物的少年。
“居然把救命恩人丟出去,你以爲我是石頭?”夏舒很是責備的說着,又故作一哼,“我是那種貪生怕死的人嗎?”
柳靈鈴直徑走着,面色難看,不作答覆。
“是不是覺得被我救很沒面子嗎?放心好了,我答應你不會說出去的。”
柳靈鈴依舊沉默,夏舒緊緊跟在其後,身邊的疲憊和疼痛已經成了好搭檔,擡頭看了看已經暗淡無光的老天,又看看前面不願停歇的人,已經被冷落許久的少年終於忍不住火道:“喂,你被黑人衆打成啞巴了?”
“我只是在擔心師傅。”於
是實在受不了,素衣女子壓制在怒意回了一句,頭也未擡。
此刻,她心裡是不可抑制的凌亂——
師傅接了北古三鬼的合力一擊,不知傷得怎麼樣?襲軒王派來的殺手也算武藝高強,如果碰巧遇到怎麼辦?特別是那三鬼,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旁邊的夏舒憋了憋嘴,他沒辦法體會柳靈鈴的憂慮,只是一心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沒事,師傅級別的人物不用你擔心,死了也會復活的,生命力強着了。”
疾步的女子陡然停下,面色鐵青,眼神寒徹的轉了過來,低聲開口,“你好像也有師傅?”
夏舒被她的反應弄得不明所以,只是點頭,“有啊。”
“在你心裡他是不會死的嗎?”
是的,那個葉葉青都活了一千五百年了,都沒老,更何況死了。夏舒依舊拼命點頭,“你把她埋土裡都會生根發芽的。”
“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柳靈鈴面色有些蒼白,薄脣輕緩翕合,“可是這樣想是不對的。”
話落,轉身繼續快速走着。
夏舒被她弄糊塗了,覺得她說的話有些道理又不完全明白,只得急忙追上,“也是,人都有失敗的時候,啊不是,我是說劍口刀刃上的人命都硬得很,你師傅會沒事的。”
“這不是失敗的問題。”柳靈鈴言語肅穆,眼眸裡光芒閃爍,“是我們自私的給了師傅許多的期望、要求和莫名的想當然。卻沒有考慮過師傅的感受。他什麼都不會說,默默承受着一切。在你看不到的時候,他做了太多你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的事情。”
夏舒一愣,轉念想到葉葉青,斟酌片刻,沒好氣的說道,“你後面的話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對她的期望只是爲了救她,不要讓她陷進紅塵漩渦,要知道旁觀者清。”
“你不是他,你怎麼知道他的難處和顧慮?”柳靈鈴越走越快。
“那不過是鑽牛角尖,是執迷不悟。”夏舒終於知道自己的傷爲什麼不見好轉了,又是狂走又是賭氣的,“身在人世就應該像人一樣活着,在有限的時間能做想做的事,時間一過就該忘記。”
“也許執迷不悟不懂人世的根本就是幼稚的我們自己。走過無數風雨的師傅,總希望我們少些磕絆。”
“站住!”夏舒突然停下一聲大吼,隨即又頹靡的嘆了口氣,不想再和她辯論,因爲他們說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同一個種族、同一個概念。“天已經晚了,休息一下明天再走吧。”
柳靈鈴回過神,突然發現天已經黑了,他們居然走了一整天。轉身看去,緊跟自己的少年已經疲憊的癱倒在地上,身上的繃帶幹血和污垢合疊在一起,鬆散無力的墜晃着。就連自己的身體也傳來徹骨的痠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