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宮女察言觀色,知道這個時候若是惹到了莫貴妃,一定會死的很慘,趕緊一疊聲地道着“是”,齊齊躬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秋瑤依。
秋瑤依眼中還包着一包淚,此時睜大了眼睛大叫:“你們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一邊叫着,一邊還在那裡不住掙扎。
好在兩個宮女力氣都不算小,連拖帶拽總算把她帶出了正堂。
在被拖出去的時候,秋瑤依還扯着嗓子不停在嚎,聲音尖利的刺耳。
賓客裡已有不少人在嘖嘴搖頭,毫不掩飾地表達出自己的鄙視。
莫貴妃那張臉火辣辣的,已經完全掛不住了,欠身向魏皇后告退後,頭也不回,快步往外走,似乎滿心只想着趕快逃離這裡,連她自己的兒子都忘到腦後了。
被獨自留下的元洵面對周圍含義不同的目光,緊緊攥起雙拳,直攥到青筋暴起,方向着正位上的魏皇后躬了躬身:“母后,兒臣也告退了。”
魏皇后沒好氣地瞪着他:“你既是一家之主,就該好好教教自己的媳婦,讓她明白什麼是咱們皇家的規矩。不然,都像她這樣,豈不是要亂套了嗎?別忘了,過兩天你們還要一起入宮覲見陛下,到時候她若還露出今天這幅上不得檯面的樣子,那你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明白嗎?”
元洵低埋着頭,聲音悶悶的:“多謝母后提醒,兒臣知道了。”
魏皇后不耐煩地揮手:“行了,快走吧。”
語氣之重,頗有轟趕的意思。
元洵面色又是一沉,僵硬的直起身子,轉身離開。
然而走到門口時,他忽然止住了步子,緩緩側過頭,朝秋煙離投去一道犀利的眼鋒,其中頗有來日方長等着瞧的意思。
秋煙離無動於衷地與他對視着,直到他收回目光一點點走遠,她脣角驀然浮出一抹冷笑,淡淡的,細微的,不仔細看幾乎察覺不出來。
堂上恢復了最初的平靜,所有的賓客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是要
裝作壓根沒有發生過這件事呢?還是該和旁邊人小聲交流彼此心中的疑問呢?
就在所有人都茫然無措的當口,秋煙離卻推拒開喜娘重新遞上來的蓋頭,落落大方地端正了身姿,環視一圈所有人,紅脣展開,撥雲見日似的璀璨:“不好意思各位。大家都是爲了喜事聚到這裡,沒想到卻生出這番枝節,攪擾到了各位的興致,本宮在這裡向大家致歉了。”
當衆略略一欠身,低斂的眉目在燭火中如畫般精緻。
再擡起頭來時,笑容依舊未改:“一直以來,我王姐最心心念唸的一件事,就是嫁洵王爺爲妻,大概是想得太多,太過在乎,所以把每個人都當成了假想敵,以至於昏了頭腦,在這麼重要的場合如此失態。現在想想,我父王平日國事繁忙,很少有時間在我王姐身上費心,導致她禮數上有所缺失,我這個妹妹也有不小的責任。讓各位見笑了,北離真是十分汗顏。不過,既然大家都是懷着美好的心情來到這裡,那麼就不如忘記方纔的那段插曲,大家一起賓主盡歡,不是很好嗎?你們說對不對?”
下面已經開始窸窸窣窣地有了些許笑聲。
大多數人除了微笑之外,基本都在讚賞的點頭。
姿態優雅,處變不驚,裝扮清麗又不落俗套。
展現在秋煙離身上的一切那麼恰到好處
和方纔在這麼多人面前大哭大鬧的秋瑤依一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麼一看,就算是洵王爺真的對她動了心,那也是無可厚非的。
畢竟人嘛,還是更喜歡真金,而不是鍍金。
這麼想着,不少人都迅速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但是魏皇后仍舊怒火未消,爲了撒出這口氣,她又當着衆人的面數落秋瑤依什麼缺管少教,不知輕重,好好將她叱罵了一番,然後才吩咐司儀官繼續。
司儀官看戲看的入神,思緒百轉千回,一時沒反應過來,喜娘卻立刻上前,幫秋煙離重新蓋好蓋頭,安排她和元祁站回原位。
司儀官這才終於回過味來,
咳了一聲來掩飾,然後重新拔高語調,喊着:“夫妻對拜!”
賓客們重又笑逐顏開地在旁連連道着“恭喜”“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這樣的話。
彷彿剛纔的那段插曲真的不曾發生,彷彿所有的喜慶一如最初。
拜堂禮結束,秋煙離在奈兒和喜娘的攙扶下回到了喜房中,元祁則留在前廳招呼賓客。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天看了太多的人,秋煙離剛坐在牀邊,隔着一層紅紗都覺得燭光亮的刺眼。
太陽穴突突漲疼,偏偏喜娘和那幾個剛被招入府中的侍婢又總是停不下手,在屋裡走來走去,晃得她眼暈,索性將她們打發出去,只留奈兒在旁伺候。
等門從外面被帶上後,秋煙離不由分說扯下蓋頭,懶懶倚在牀邊揉着痠痛的脖子。
奈兒對她那些出人意料的突發行動早已習以爲常,自去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隨口提起一個話茬:“公主,您很累了吧?要不我跟您說件有趣的事情,爲您解解乏啊?”
秋煙離專注於吹涼杯中茶,頭都未擡:“什麼事?”
奈兒蹲了下來,神秘兮兮地用兩手托起下巴:“您知道,今天城中百姓都是怎麼議論大公主和您的嗎?”
她口中的“大公主”指的是秋瑤依,這還是當初,秋煙離在見到幾個下人合夥打罵秋瑤依之後,親自下令,讓整個王庭的人這麼叫的。
“怎麼議論的?”她低頭抿了一口茶水,隨即把那青花瓷的杯子當做暖爐捧在手上,擡起了頭。
奈兒見她似乎有些興致缺缺,短暫的失望過後,還是繪聲繪色地說了起來:“您不知道,這段時間,世子一直忙着爲您張羅嫁妝,沒能顧上大公主,結果今天迎親隊伍繞城的時候,大公主不止花轎比您的小,連嫁妝也只有寒寒酸酸的五個小箱子,和您一比,簡直是落魄。”她先交代了個前因,然後才進入正題:“所以啊,百姓們都說這懷依公主到底是庶出,從嫁妝的數量就能看出來誰是真鳳凰,這是真山雞,還有啊,他們還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