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呼雀躍的嗩吶聲,鏗鏘有力的鑼鼓聲,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聲聲入耳,而百姓們喜上眉梢,笑逐顏開,一個個的都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興奮的忘乎所以。
渲染了一幅鑼鼓喧天,熱鬧非凡的畫面……
與之不同的則是,騎在馬上戴着大紅花迎親之人。
一襲勁霸的黑裝,冷若冰霜的面容和那沒有溫度的眼神,與胸前那朵華麗綻放的紅花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若是外地人看到,恐怕很難把成親之人與馬背上的人聯繫起來,把他身上的大紅花除外,怎麼看都覺得他是出殯而不是成親。
看着普天同慶的百姓,哭得梨花帶雨的小姐,笑的前仰後合的小夥,對於今天成親的龍澤來說,並未在他心中留下一絲波瀾。
本就生性涼薄的他對此次政治聯姻一點都不感冒,相反還很排斥,可母命難違,不得不從。
而花轎上的新娘則是被五花大綁而來的,新娘子沈雲纖幽幽的從睡夢中醒來,她知道自己是躲不過了,即使這次逃的了,那下次呢?
畢竟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嫁給傳聞中,有着斷袖之癖的九皇子,沈雲纖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但還是努力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一切皆聽天意'。
而另一邊的王爺府卻是另一番景象。
“皇后娘娘駕到”尖厲刺耳猶如公雞打鳴的太監聲劃過天際。
從小就照料龍澤日常起居的鄒莊,連忙去接駕“奴才接駕來遲,望娘娘恕罪。”
鄒憶如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氣定神閒的說“老管家快快免禮”說完連忙扶起他,然後不動聲色的用手帕擦拭,其實在她心裡覺得自己好像碰到了什麼髒東西,很噁心。
可是爲了自己的面子又不得不做,畢竟老管家照顧自己兒子功不可沒,自己最近因爲沈雲纖的事情和澤兒的關係很緊張,而兒子又最聽老管家的話。
這不,自己堂堂的一國之母有時候也得向這些卑賤如草芥的奴才們低三下四的把自己高貴的頭顱低下!就差點卑躬屈膝了,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真能緩解我們母子倆的關係也值得了。
泯了泯嘴脣,如是道“管家,澤兒與其他皇子不同,尚在襁褓中就被封爲王,世人只看到澤兒與我的表面風光,實則不然。
風光背後竟是無限的辛酸啊!”
說到此時,鄒憶如眼眶中閃爍着晶瑩的淚花,站在下首的管家只能保持沉默。
鄒憶如見自己有些情緒激動差點失了禮數,於是用手絹擦拭眼睛來平復一下心情。
鄒憶如身後的貼身丫鬟浣碧,見娘娘有些心裡話要與管家說,雖然周圍都是自己人,但爲了避免人多嘴雜,安全起見,朝衆人使了使眼色遣散衆人。
衆人會意之後,傾巢而出,只留下了三人。
“澤兒剛生下沒幾天,就被送出宮外由你撫養,本宮是半點爲人母的義務都沒盡到,想想就內疚不已。”
浣碧見娘娘自責,寬慰道“娘娘,王爺不也沒有因爲此事而怨恨您,反而加倍的孝順您,您應當高興啊。鄒莊鄒管家你說是不是啊?”
“是是”鄒莊連連應道。
††鄒憶如擺擺手“話雖如此,本宮與澤兒那是聚少離多,再加上他是男兒身,有什麼貼己的話都不能張口。他雖孝順,但與本宮並不親近。
如今我又逼着他娶一字並肩王的外孫女,威遠大將軍的女兒,他心中難免會有個疙瘩。
可若不這樣,我怕澤兒會在將來的九龍奪儲之時,成爲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娘娘,奴婢覺得您多慮了,辰王爺會知道您的良苦用心,即便現在不能理解,日後也能的。再說王爺即使千百般的不情願,不也沒有違背您的意思嗎?”
“但願如此。”
其實對於娘娘今天突如其來的登門造訪鄒莊一點都不意外,反而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爲娘娘此次的目的無非就是讓自己對王爺說幾句她的良苦用心,讓他們母子緩和關係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但他不想幹涉王爺的事情,反問鄒憶如“娘娘,奴才不明白您爲何不跟王爺訴說苦衷?”
鄒憶如苦笑“澤兒若真是與世無爭,本宮自能護得他周全。
本宮知道他是與世無爭的性子,但他所做的事情是爲民請願,別人可不會認爲是與世無爭,這樣難免不會得罪人。
本宮未雨綢繆,幫澤兒多找幾個靠山,就是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採取聯姻之策那是迫不得已,這也只不過是權宜之計,日後若澤兒找到心儀的女子娶了便是。要是看着沈雲纖礙眼,對付的法子多的是。”
皇后雖說句句在理,但是鄒莊覺得王爺不會是一個,在權力侵軋下就輕易妥協之人,但還是恭維道“娘娘所言極是,老奴多嘴了。”
看着言不由衷的鄒莊,鄒憶如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如今就連忠心耿耿的奴才都,那澤兒想必與本宮以後,就更加疏遠了吧?
一想到這裡,鄒憶如的心就像在滴血,再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顧不得眼前的兩人,顧不得什麼場合了,淚眼婆娑。
浣碧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因爲她知道娘娘瘦弱的身軀承擔了超負荷的責任,她跟隨娘娘多年,從未見到過如此無助的娘娘。
哪怕是娘娘得知自己要爲家族謀出路,入宮。她明明知道一入宮門深似海,生死難以再相見,但還是毅然決然踏入宮門,走上一條不歸路。
在宮中那個踩高捧低的地方,小姐如履薄冰,舉步維艱,都沒像今天這樣。
“娘娘任誰不理解您,奴婢浣碧理解。”
瘦弱無骨的鄒憶如聽到丫鬟的話,彎下的背堅毅的挺了起來,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淚痕,吸了幾下鼻子,又成爲了雍榮華貴,姿態端莊,儀態萬千的皇后。
彷彿剛纔的一切是鏡中花,水中月,是一幅幻像。
“本宮剛纔失態了。”
鄒莊,浣碧不語,生怕說錯了話,惹惱了娘娘,畢竟娘娘的禮儀容不得外人說三道四,否則會招來殺身之禍。
看着如此識相的心腹,鄒憶如品了品茶水,神情恍惚道:
“當年本宮貴爲皇后,身份尊貴無比,生下皇子,且皇子在襁褓中就被封王,這是本國頭一例啊!
這看似是本宮深受帝王寵愛,獨霸後宮,無一人敢與本宮爭鋒,可是誰又能真正左右帝王的寵愛?
一切不過是虛情假意……
當年鄒家因爲本宮的不斷進封,逐漸由一個沒落的三等家族,成爲了權傾朝野的家族,我生下皇子,鄒家更是如日中天。
自古當皇帝的哪一個是省油的燈?
皇帝多疑這是本性使然,爲避免功高蓋主,外戚干政,後宮干政,把鄒家的人都弄到了沒實權的官位,看似升實則貶啊。
我兒更是自幼就被送出宮外。
這一切的事情都是皇上所爲!”
“娘娘,今日之言萬萬不能再說,尤其是在宮裡,小心隔牆有耳。”鄒莊語重心長道“娘娘聖上之意不容他人揣測。”
“行了,不爲別的,就爲澤兒,本宮也要在後宮站穩腳跟,矗立不倒的。”
聽聞娘娘的話,鄒莊和浣碧對視一眼,然後異口同聲道,“娘娘英明。”
“瞧,本宮這記性,差點把事情都忘了,原本來這的目的就是。”鄒憶如把話鋒一轉說“就是不知道本宮的面子大不大。”
鄒莊知道自己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剛纔自己把話一插,以爲娘娘知難而退不會在提了,沒想到娘娘步步緊逼,軟的不行就來硬的,這讓他一時間想不出對策來。
說是遲那是快,霎時間,他額頭上掛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好長時間都不敢去擦拭頭上的汗,生怕惹娘娘生氣。
見鄒莊無動於衷對自己的話視若無睹,頓時平日裡來養尊處優的鄒憶如火起,沒想到自己軟硬兼施,恩威並施,鄒莊他軟硬不吃,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可自己又拿他無可奈何。
見剛纔和和氣氣的氣氛消失的無影無蹤,氣溫驟降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從春日的暖陽直接跨越到了冬日的寒冰,浣碧率先打破這尷尬的局面。
“鄒莊,你別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罰酒,娘娘這是”
浣碧話剛到嘴邊就被鄒憶如打斷,與之前的和聲細語不同,此時她的聲音尖厲刺耳能夠穿透人的耳膜,比太監的公雞打鳴聲那是猶過之而無不及啊。
“浣碧你給本宮閉嘴,他不是啞巴,嘴巴長在他身上,話當然要由他說,不然的話,你們把本宮當成什麼了?是誰說幾句話就能敷衍了事的人?”
鄒憶如杏目瞪得滾圓把眼眶都要撐爆了,而鄒莊不敢與之對視也知道娘娘的表情,光憑那一百分貝的尖細的吼叫聲就知道娘娘有多生氣。
他趕忙把頭低的更深,說“娘娘息怒,老奴該死。”
鄒莊給了鄒憶如一個臺階下,她順勢而下,見好就收,“算了,老管家是勞苦功高,本宮知道你勞苦功高,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據功自傲呢,不過本宮大人不計小人過不予追究了。”
“娘娘宰相肚裡能撐船,自然不會跟老奴斤斤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