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人家姑娘都學得好,就你學不好了?”還針線和她過不去呢,明明是她不把針線放在心上,胡亂地搞。
“人家姑娘是人家姑娘嘛,她們有你女兒聰明嗎?她們會醫術嗎?她們有我孝順嗎?”李平安道。
她又不是沒見過大門大戶裡的小姐,一個個柔弱得跟什麼似的,一陣風吹來就要倒的柔弱樣子有什麼好的。
那些個小姐們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可懂得的心思倒是不少,還沒出嫁,就和府裡的姐妹們鬥得不可開交,拉幫結派。
一有機會就顯擺自己會這樣會那樣,琴棋書畫什麼都要爭着搶着來一遍。她看多了都覺得膩,也不知道那些人一遍一遍的演是什麼感受。
她這樣多好,想幹什麼幹什麼,最重要的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
她喜歡醫術,跟着父親學了不少,可是這還不夠,一顆心撲在醫術上,哪裡還有心思管其他的。
“你會醫術有什麼用,你又不當大夫。等你嫁了人,不留在家相夫教子,那不成還要跑出去給人看病?”李夫人道。
她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和平安說明白了,省的她胡來。
一天到晚跑裡跑外的,哪裡有個女孩子的樣子,他們夫妻兩個難道還能養她一輩子嗎?
“大不了我就不嫁人唄,一個人也挺好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受別人管束。等我學好了醫術,幫別人看病也不是不可以啊。
等我會賺錢了,爹爹就不用這麼辛苦了。到時候我給你們兩買一出院子,我們搬出去住。
爹爹就在院子裡種草藥,娘你就在院子裡繡花或者陪着爹一起種種花草也是可以的,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嗎?”李平安道。
她是喜歡這種日子的,並且想了不知一兩次。可她擔心爹爹和娘接受不了,要她們從將軍府搬出去,他們會願意嗎?
將軍府雖好,可不是她們真正意義上的家。住在這裡,總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
還有府裡的幾個姨娘,經常對爹爹還有娘頤指氣使的,他們又不是請來的丫鬟,憑什麼要受那些人的氣。
而且,她最看不慣府裡那些人的嘴臉,主子眼高於頂,看不起下人。下人也是有樣學樣,趨炎附勢,狗眼看人低。
她雖然沒有和王妃真正接觸過,但她覺得王妃人挺好的。還有大夫人,對人最是和善。
她不明白,爲什麼沈將軍會那樣對她們呢?
大道理她講不清楚,單從這一點來看,她就不喜歡沈將軍。
明明有了原配妻子,還娶了那麼多女人回府。就算男人三妻四妾,納妾就納妾吧,怎麼還不尊重原配妻子呢?
她可是聽說這沈將軍原來是個落魄書生,是得了大夫人的幫助,才走上今天這個位置的。
可見,過河拆橋之人不可信。她真擔心爹爹跟着沈將軍會吃虧。
李夫人雖然也想過那種生活,可是她又覺得不切實際,最後只得感嘆道:“哪有女人不嫁人的。”
李大夫不知女兒心中所想,但聽她這話聽出了幾分苗頭,試探着問道:“平安,你說你想搬出將軍府去住,可是在這裡住得不好?”
李平安不敢看李大夫的眼睛,她認爲爹爹對將軍府是有感情的,爹爹一心爲了他們這個家,她怎麼能傷了爹爹的心呢。
她這反應更是證實了李大夫的猜想,若是女兒早就不想待在將軍府,他也就不用那麼擔心了。
“平安,你只管說你心中所想就是了,不用顧忌什麼。爹爹這兩年來看你長大了,什麼事都隨着你的性子。
本想着這樣能讓你更加快活的成長,卻沒想到忽略了你心中的想法。趁此機會,你就把你真正的想法告訴爹爹。”李大夫道。
李平安有些猶豫,到底說還是不說呢?想了一會兒,她決定說。
她已經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爹爹如此疼愛她,他們是最親密的家人,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爹爹,女兒確實不喜歡這將軍府。將軍府的房子雖然好看,但總歸不是我們的家。”她們的身份很奇特,既不是客人也不是下人,她住得不舒服。
“那你之前怎麼不說呢?”他當她們娘倆住得很舒心,所以從沒有說起過這件事。
“爹爹之前也沒問過啊,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李大夫問道,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一旁久不開口的李夫人說話了,“女兒是怕你傷心,所以纔沒有和你說過這些話。”
李大夫疑惑道:“怕我傷心?”
李夫人點頭,“女兒以爲你在這將軍府住得舒服,不捨的離開,所以纔不忍心和你說這些話。”
“你早就知道了?”李大夫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夫人。
“嗯,我生的女兒我能不知道嗎?她從小到大就沒動過什麼壞心思,對人也是極好的。
可你看將軍府裡面的人是什麼樣子,明爭暗鬥,就連我也不喜歡和他們打交道,更何況平安。”李夫人道。
既然話都說到這裡了,還不如說明白一點。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思,也問問對方的想法。
若是一致,皆大歡喜,若是想法不一致,那就商量出一個兩邊都能接受的辦法出來。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那你呢?你是怎麼想的?”這話問的是李夫人,女兒的想法清楚了,還有夫人的想法沒問呢。
“我?我有什麼想法,我一個婦道人家,自然是跟着你們一起。”
李大夫點頭,他明白了,夫人怕是也不願意在將軍府繼續待下去了。
“唉,這樣最好。你們準備準備,我們想辦法離開將軍府。”李大夫道。
母女兩人聽了這話,驚愕地擡起頭來看着李大夫。
“爹爹,這是什麼意思?”就算要離開,也不用這麼着急啊。
“你們不必想太多,拿上必須的東西,今夜我們就走。”
“爲什麼啊?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李平安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心中只覺有些不捨。
她若是就這麼離開了,那人會怎麼想?所以她一定要問清楚,就算走,也要和那人告別。
李大夫不知該怎麼和她們解釋,半天沒說話。李平安急了,問道:“爹爹,到底出了什麼事?”
李大夫無法,只好將事情的經過和她們說了。
李平安腳下一軟,還好李夫人在旁邊扶住了她,纔沒有摔倒地上。
“爹爹,你……”
李大夫很是懊悔,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沒辦法否認。面對妻子和女兒,他更願意坦白。
“爹爹知道自己做得不對,所以也和王妃坦白了,本想着用我這一條老命換你們母子兩平安,沒想到王妃心善,並不責怪於我。
可恨的是沈邊,我爲他做了那件事,這些年來又對他盡心盡力,他竟然想過河拆橋,叫我自己消失。
我死了沒什麼,可是女兒你還年輕啊。而且沈邊心思狠毒,就算我順從了他的意思,他也不一定會放過你們。
我怕他今晚就會動手,你們趕快去收拾東西,我去通知王妃,她答應要幫我們將我們送出城外的。”李大夫道。
“可是,我們真的走的了嗎?”李平安擔憂道,沈邊既然要對付他們,肯定會派人暗中監督他們。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皮子底下,要怎麼逃得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先去找王妃,王妃會幫我們的。”李大夫自信道。他相信王妃絕對不會食言的。
李平安還想說些什麼,李夫人卻拉住了她,對她搖了搖頭,她只好住了口。
“老爺,你去找王妃吧,我和女兒在家收拾。”李夫人溫柔道。
等李大夫出了門,李平安終於忍不住,撲倒在李夫人懷裡哭了起來。
“娘,娘,你說我該怎麼辦?”她這麼一走,豈不是連那人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李夫人疼惜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乖,剛纔還說不嫁人呢,怎麼?現在知道着急了?”
“娘……”李平安撒嬌道。
“好了好了,娘在家收拾東西,你現在就去找他吧,一定要把握好時間,儘快回來。”李夫人道。
“可是,娘你一個人收拾得了嗎?”她有些擔憂,雖然想立刻去找那個人,但是她總不能將所有事情都交給李夫人來做。
李夫人欣慰一笑,“放心,我們是逃命去的,帶那麼多東西幹嘛,娘只需要收拾一些貴重物品帶上就成了。你快些去吧,再玩晚就來不及了。”
“好,娘,女兒先去了,你一定要等我,我回儘快回來的。”李平安不敢耽擱,一邊說一邊向門外走去。
她不知道,就是她唯一一次任性的決定,造成了一個無法挽回的悲劇。
她只想着要和那個人告別,怕沒有見到最後一面會後悔一輩子,沒想到,這一面都代價是如此慘重。
李夫人看着她離開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她是沒能力保護女兒了,這一離開,不知道要到什麼地方去,更不知道會過什麼樣的生活。
只希望她的女兒能和她的名字一樣,平安。無論遇見什麼事情,都能平安地度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