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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不開弓就會傷國威?這些大臣在說什麼啊?”與沐凝她們同來的閨秀們中有人疑惑問道。
“你懂什麼?”容雨晴白了那女子一眼,隨即沉了臉色嗄。
”大乾與胡魯百多年來可一直都是死對頭,十年前恭皇叔領兵一戰,將這些韃虜驅趕至沙漠,他們心裡一直記恨,這幾年不停挑事,大小戰役無數,但都沒再勝過大乾!弛”
容雨晴頓了頓,又一臉擔憂看向校場內。
“這些韃虜心裡怨氣大着呢,弄得這什麼弓,肯定就是來大乾找場子的,也不知道他們動了什麼手腳,我哥哥他們竟然也拉不動這破弓?”
容雨晴這一解釋,其他那些平素都不關心政事的千金小姐們也都臉色沉重起來。
她們都開始擔心萬一大乾真沒人拉開這張弓,這些胡魯韃子肯定會到處宣揚,詆譭大乾聲譽的。
雖然她們只是身在閨閣的千金閨秀,但身爲大乾子民,那份榮譽感還是有的。
“你們別擔心了,恭王殿下文韜武略,他肯定會拉開弓的!”鎮國將軍欒大人家的小姐突然開口說道。
“對啊!恭王殿下當初領兵作戰,據說臂有千斤,神弓百步穿楊箭無虛發,他肯定能拉開那張弓的!”
其餘幾名出身武將世家的女子聽到欒小姐的話,立即雀躍起來。
但此刻沐凝卻更加緊張了。
校場內,幾乎所有大乾的貴族以及大臣們都目光熱切地在看着容楚。
然而容楚始終揹着左手,面色沉鬱,眉心攏在一起,只是盯着那張弓看,沒有應聲。
“咦,恭皇叔這是怎麼了?”容雨晴疑惑道。
“恭王殿下,剛剛你們大乾的武將可是也都拉過射日了,至今無一人能拉開。”
巴有圖笑得十分奸詐,他目光睥睨地掃視一圈大乾衆位臉色赤紅的武將,得意道。
“現在就剩恭王殿下您一人了,如果連您也拉不開這射日,那麼大乾可是要將落琪城割讓給我胡魯的哦!”
此言一出,校場上的大乾衆臣們全都臉色大變,有衝動的已經在責問巴有圖了,“你胡說什麼?什麼叫拉不開弓就割讓落琪城?誰應的你這個條件!”
巴有圖得意洋洋地抖出一張紙,然後看向太子容姜翼,指着最下面的紅色印章,“自然是你們大乾的太子殿下,這賭約上可是有太子殿下的印章,恭王殿下,你們大乾乃天朝上國,不會賴賬吧!”
羣臣一聽竟然是太子殿下與巴有圖打的賭,頓時紛紛面色複雜朝容姜翼看去。
容楚緊凝的鳳眼裡,眼神亦是冰冷。
他淡淡看了容姜翼一眼。
此時高貴的太子殿下那張陰柔俊美的臉已經黑得堪比鍋底了。
因爲雖然羣臣都沒說什麼,但他們眼中的譴責卻都表露無遺。
這讓向來十分愛惜名聲的高貴太子殿下心裡很是難堪。
“恭皇叔,我……”容姜翼握緊了手,他擡頭望向容楚,滿眼哀求。
容姜翼到此時也發現自己中了胡魯人的計了,想必之前這些韃虜與他套近乎就不懷好意。
也是他們誘他立下賭約,他當時酒醉腦熱之下就沒多想,只覺得不過是一把弓而已,他就不信全大乾還沒人能拉開!
可是今天一看,他才明白這把弓並不是普通的弓,名爲射日,那可是天下第一弓。
難怪大乾的衆多臂有神力的武將都無法拉開。
現在容姜翼也只有寄希望於容楚了,如果容楚再拉不開射日弓,那落琪城勢必要割讓給胡魯。
那樣的話,他豈不是要成爲大乾的罪人?
若是百官都對他失了信心,去父皇那裡覲言,說不定他這個太子之位都岌岌可危。
容姜翼一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不,容楚一定能拉開射日的!
可是面對羣臣的激憤,容姜翼的哀求,容楚卻仍然沒有動。
他只是皺着眉頭,目光冷冽地盯着那把已然被固定在架子上的射
tang日弓。
沒有人發現,容楚縮在袖中的左手悄悄握緊。
“恭王殿下?”巴有圖笑眯眯看着容楚,眼睛裡閃耀着精芒。
其實敏銳如他,前幾天他就已經看出來容楚應該是手臂受了傷。
所以他纔會趁此機會設局誘了太子殿下。
因爲巴有圖有信心,放眼全大乾,除了容楚,定然沒有人能拉開射日弓!
“恭皇叔,我知道這次是我做錯了,這件事過後我會向父皇請罪,但現在還請恭皇叔幫我一次!”容姜翼也急了,他平時對容楚雖然非常忌憚,心中怨言也多。
但如今事關大乾國威與領土,他也不得不放下心結,去求容楚。
“是啊,恭王殿下,你還在猶豫什麼?!”羣臣見容楚今日竟然如此拖泥帶水,不由個個面露焦急。
只有巴有圖神情愜意地抱着胳膊站在那裡,眼含冷意地看着這一幕。
容楚閉了閉眼,好似終於下定了決心,他朝前走去。
“王爺!”溥公公擔憂地攔住了容楚,他眼睛若有似無瞥了下容楚左臂。
他是在擔心容楚剛剛有所復原的胳膊會不會再斷。
“沒事!”容楚抿緊脣角,鳳眸裡掠過精光,他暗暗捏緊雙手。
但隨即左臂傳來的一絲疼痛卻讓容楚猛地皺了眉。
然而即使如此,容楚卻並沒有退縮,他暗暗運轉內力在左臂,護住左臂筋脈。
此時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一會只要他左手持弓,將力道全集中在右臂去控箭,應該可以成功。
容楚知道他今天無論如何也必須得做,即使左臂有可能會因此徹底廢掉!
大乾羣臣見容楚終於上前,幾乎同時都鬆了口氣,在他們心裡看來,既然容楚答應出手,那麼今天的事應該就是萬無一失了。
只有巴有圖始終笑眯眯地,似乎已經胸有成竹。
不過巴有圖雖然知道容楚受傷,而這把射日又經過特別處理,容楚能拉開的可能性非常小,但他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
畢竟容楚威名在外,即使來之前已經做了萬全準備的巴有圖,也不敢百分百放心。
彼時,容楚一步步朝那射日弓走去。
然而,就在此刻,卻有一隻小手溫柔地挽住了他左臂。
熟悉的淡香襲來,容楚猛地扭頭,他凝重黑眸裡立刻映出一道清雅絕美的小臉。
“王爺,你們在說什麼?”沐凝微微抿脣一笑,一臉好奇地朝四周看看,問道。
羣臣們方纔注意力都集中在容楚身上,一時竟沒有人注意到沐凝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立刻就有迂腐的老臣不悅道,“恭王妃,這是校場,女人怎麼可以來這裡?”
“女人不能來嗎?”沐凝眨眨眼,指着站在巴有圖身後的一名少年,“那她怎麼能來?”
衆人聞言都循着沐凝手指的方向看去,便見一名身量嬌小脣紅齒白的少年脹紅了臉低着頭站在那。
任誰都能看出那男裝下包裹的是一具女子的玲瓏嬌軀。
巴有圖則是收回落在沐凝身上的驚豔眼神,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在我們胡魯,女子也是可以上戰場的,我不知道大乾還有不給女子進校場的規矩,這是我的側妃蘿莉兒。”
剛剛出聲責問沐凝的那名老臣頓時啞口無言。
沐凝也不管他,而是定定看着容楚,她的眼眸清冽,冰雪般乾淨。
容楚回神,右手輕輕握住沐凝放在他胳膊上的素手,鳳眸內漾了溫暖,“怎麼來了?”
沐凝笑了笑,她摸了摸那把被安置在架子上的射日弓,清麗大眼中倏然閃過異樣的光彩,“王爺要拉弓嗎?”
“嗯!”容楚點頭。
旁邊的容皓遠以爲沐凝剛來,於是將方纔發生的事簡要解釋了下。
沐凝聞言訝異挑眉,她抿脣笑道,“這把弓何須王爺親自來拉,我一人就可拉動!”
“恭
王妃,這大話可不能亂說!剛剛你們大乾可是許多武將高手都試過了,沒有一人能拉開射日,你區區一名女子,別到時候斷了手閃了腰,可是要哭鼻子的哦!”
跟在巴有圖皇子身後的一名絡腮鬍大漢見沐凝竟然這般瞧不起胡魯皇庭的射日弓,不禁氣惱道。
“舍晶兵,不準對恭王妃不敬!”
巴有圖呵斥一聲,他隨即看向沐凝,“恭王妃,這射日可是天下第一弓,您方纔說無須恭王殿下來拉,那你的意思是你要代表恭王殿下來拉弓?”
容楚緊張地看着沐凝,他緊了緊手心,低聲道,“這射日弓力量不可小覷,會傷到你,我來就是!”
沐凝看着容楚溢滿了擔憂關切的璀璨鳳眸,她搖搖頭,目光堅定道,“你相信我嗎?”
容楚凝了眉心,點頭,“當然!”
“那就讓我來!”沐凝眼睫垂下,似有若無瞥過容楚左臂,他的左手始終藏在寬廣的袖中。
容楚只覺心頭倏然一震,他定定看着陽光下少女弧度優美的側臉,她的雪膚宛如細瓷般潔白無暇。
她果然都知道了嗎?
所以她是在擔心他!?
容楚忽然不敢往下深想。
“王爺,事關國威,萬萬不可兒戲!”一旁的大臣們見容楚竟然真的答允讓恭王妃去拉弓,頓時個個大驚失色。
包括容姜翼在內,衆臣紛紛開口勸阻,試圖阻止容楚這樣瘋狂的舉動。
只有容皓遠目光悠遠地看着沐凝,似乎對她胸有成竹。
“無需再說,本王風寒未愈,恐不能勝任,今本王主意已定,就由王妃代本王拉弓!”
容楚卻不耐煩地一揮手,制止了羣臣的義憤填膺,冷聲道,“若有人不服,大可上來替下王妃!”
這下子,羣臣頓時啞然,再沒人敢吭聲了,說是一回事,但若真要他們做,他們卻是萬萬不敢的。
先不說他們根本沒能力拉開這把弓,若是因此丟了城池,皇帝肯定第一個不放過他們!
罷了罷了,既然恭王妃想玩,那就由她去吧,反正她就算輸了,也有恭王殿下爲她善後。
到時候責任也賴不到他們頭上。
在場衆人中,容姜翼的臉色已經無比難看。
因爲他幾乎敢肯定,沐凝根本就不可能拉開這把弓!
“對了,剛剛德小王爺說巴有圖皇子與太子打賭,說是如果大乾無人能拉開這射日,就割讓落琪城給胡魯,王爺是嗎?”
沐凝在射日旁站定,她輕輕碰了碰弓弦,突然開口問道。
“對!”容楚站在沐凝身邊,他笑吟吟看着沐凝,沐凝也抿脣笑着看他。
旋即容楚扭頭對巴有圖道,“這賭約只對你們一方有利,未免欠了公平,依本王看,你們胡魯應該也要拿出點誠意來才行!”
巴有圖一愣,隨即臉色沉重望向他身後幾名謀士,幾人似乎是細細謀算了下,最後或許是覺得恭王妃一介弱女子,根本不可能拉開射日。
所以巴有圖考慮了下,立即點頭同意,“好,如果大乾贏了,我胡魯願意讓出金沙城!”
“如果我不但拉開了弓,還能射箭呢?”沐凝眼睫一彎,一臉天真地問道。
“一言爲定!”容楚眯眸,笑嘻嘻道,“來人,立契約!”
待到巴有圖在那白紙黑字上蓋下印章之時,他忽然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就像是,羊入虎口,動物踏進了獵人的圈套裡。
巴有圖不由猶疑地擡眸看了看容楚,又望向沐凝,但他立即就在心裡嘲笑自己,看恭王妃那樣纖弱的身板,她怎麼可能有本事拉開射日?
況且射日還被他們胡魯皇庭的大祭司特別處理過……
這麼一想,巴有圖也就放心地在那份割讓金沙城的契約上蓋上了他的印章。
“阿凝!”容楚雖然表面上雲淡風清,但此時他心裡比誰都緊張。
他倒不是擔心沐凝會拉不開那弓,一個城池而已,他還不放在眼裡。
他只是
擔心沐凝會受傷!
沐凝此時正要拿起弓,她聞言,扭頭看向容楚,冰雪般冷冽的眼眸內沉若深淵。
容楚的心倏然一跳。
沐凝已然拿起了射日,弓很沉,至少有二十斤重,但她早有心理準備,拿起來也並不費力。
旋即,沐凝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或是緊張或是鄙夷或是擔憂的眼神裡,以着非常標準的姿勢張弓搭箭。
此時的沐凝閉目沉息,她誰也沒看,只是暗暗喚起蒼炎神珠的力量,聚集在雙臂上。
時間緩緩流逝,就在大乾羣臣幾乎都面露絕望,紛紛以爲這恭王妃就是來玩,而容楚悄悄握緊手掌,巴有圖等人心情雀躍之時。
只聽“吱呀”一聲輕響,這一道聲音就宛如那冰河破裂,春風拂開第一朵花的聲音。
瞬間震動了所有人的心。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盯着沐凝,此時沐凝也已睜開了眼睛。
她本就清澈明亮的大眼裡一霎亮得驚人。
隨着“叮”一聲響徹,沐凝就這麼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中緩緩拉開了射日弓,那支箭也飛速射出,正中靶心!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
但隨之而來的則是大乾羣臣震天的叫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