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扛起洛馨月飛身就朝養心殿而去,獨孤無心也是即刻反應過來抱着明格兒飛身而去,徒留一室慌亂潰走的宮人們。
養心殿是皇宮唯一一處防炸的宮殿,地下亦有通往宮外的地道,本是建宮伊始以防萬一而成,如今真的用上了。
隨着一波一波的爆炸聲席捲而來,獨孤無心看着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被漸漸的夷爲平地,好不甘心,胸口一熱,嘔出一口鮮血,跌落在養心殿前。
“皇兄……”獨孤樓瀾赤紅了雙眼,再也無人前的輕浮模樣,明戈,此仇不共戴天!
隨着四處的轟炸與宮人的騷亂,養心殿也是地震山搖,但獨孤氏的死士們卻恭敬的待在養心殿前,等候主上的命令。
安置好洛馨月和明格兒後,兄弟二人來到密室,獨孤無心臉色蒼白道:“二弟,我命不久矣,這江山只能交予你了。”
獨孤樓瀾受了晴天霹靂般不可置信,卻又無可奈何,他早已有所察覺,卻終是沒有……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日,明格兒害我走火入魔,與此同時明戈下毒害我,雖將毒素逼出,卻是難以自救了,這武功的反噬能力比想象中的更加厲害。”獨孤無心悔恨的重錘石壁,“天要亡我,我又能如何。”
“母妃在世時,我聽到她與父王的談話,原來明戈是我們的叔父,而今他卻來毀掉我們獨孤家的天下,就不怕遭受報應嗎?”獨孤樓瀾憤憤道。
“父王有令,不能傷害他,否則又怎會養虎爲患,讓其爲虎作倀。”如今,大勢已去,只得作罷了,而天下所幸還是獨孤家的天下,這就夠了。
“二弟,你走吧,涼州的雲夢谷是一個獨孤家,帶着明格兒,再也不要回來了。”獨孤無心頓了頓,“這天變了,我也得讓他猶如有骨鯁喉!
胸口疼痛綿延,洛馨月漸漸從混沌中清醒,便見四際沉綿漆黑的夜,靜了靜纔看清楚。緩緩流淌的熱河水叮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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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覺那麼尖銳,讓她恨不得立時死掉。渾身溼透,河水將錦衣渲染,時間漸久,凍得人瑟瑟發抖。她俯臥在河裡,靠岸的河水很淺,流水沖刷着她的半個臉頰,一個不經意的挪動卻嘔出了一口鮮血,殷紅的血色沿着河水緩緩流下,越來越淺。
水面上悠悠吹過一陣風,很冷。洛馨月掙扎着緩緩從水中站起,端莊華美的衣裳被水浸的極透,貼在身上,狼狽不堪。
荒野空無一人,不知名的野鳥尖叫着飛掠過河面,無人能答。
那樣肆虐的傷,獨孤無心真的恨得下心吶。能造成這樣嚴重的傷,洛馨月想着,忍不住環顧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雖是熱河邊,但熱河太大了。
河水波光盪漾,反映出模糊的面容,淡掃的眉眼,鳳釵流蘇在鬢邊晃動,髮髻繁複,狼狽中依然不掩清豔,滿面病容。
然而她無暇去想,只覺胸口一熱,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一點一點帶走她的體力。她的傷勢深重,又被水浸泡良久,若再不找個人醫治,多半會死去。更何況,她顰眉,在失去知覺之前便聽到獨孤樓瀾說明戈要炸了皇宮,若找不到她明戈想必是要追的吧……
洛馨月無奈的一笑,心道,她還是有利用價值的。
她略略打理了一下傷口,沿着河水,穿越大片大片的叢林,向上遊方向走去,那裡是她曾經居住的地方,有可護她的梅花樁,卻獨缺大夫。走了不久,便聽見身後異動,大羣野鳥驚惶飛起,頗爲壯觀。無奈一
笑,謹慎的在草叢中藏好身影,片刻便聽到輕微但嘈雜的腳步聲。
她皺眉,心知多是明戈的人馬,便是好心來追尋,她也不想回到那人手中。
果然,過了片刻,便見一隊黑衣人手執刀戟,舉着火把,一邊搜尋着什麼蹤跡一邊向這邊行來。
“哥,一炷香前我們在河邊發現珠妃留下的痕跡,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發現什麼蹤跡,珠妃是不是向其他方向去了?”
洛馨月挑了挑眉,還好藏的快。
空曠的平地上,直眉方面的黑衣首領揮了揮手,“其他方向也分了人去追,你擔什麼心?一個女人要是能從這樣的天羅地網中飛出去,咱們還有什麼顏面爲主上辦事……搜仔細了。”
體溫越來越低,洛馨月心中苦笑,還真沒有見過自己這麼苦命的。她暗中稟住呼吸,祈禱自己的好運氣。在其中一個黑衣人靠近自己的隱藏的地方的時候,拿了個捏字訣,用盡全力,指向了他的頸部動脈。
瞬間,那黑衣人已經一聲不吭的倒下。
洛馨月一擊得手,直覺得眼冒金花,一陣暈眩,胸口又是一陣洶涌火熱。她放亂頭髮,小心翼翼的剝下黑衣人的服飾換上,又下了狠手,確保黑衣人段時間內不會醒來。幸好深夜中,天上無半點星光,不曾被人看見。
附近有人向這邊喊,“有沒有蹤跡?”洛馨月壓低了聲音哼了幾聲。那邊詫異道,“怎麼了?”
她揮了揮手,示意無事,那幾個人瞥見模糊的影子,放下心來,回過身去。
洛馨月摸索懷中,淘出一支火折。她取出火折,望了望身邊的雜草。咬牙退回,迅速的將自己換下的深衣草草掛在小羅身上,心中默默唸了一聲抱歉,點起了火折,在火勢燃燒起來之後驀的一聲尖叫。趁着夜色向着來時路退了開去。
“着火了。”黑衣人慌亂起來。
“剛纔聽見了一個女子的尖叫,是不是珠妃?”
火光明亮的燃燒,待黑衣人撲滅了火勢,只尋到了一具燒焦的屍體,無法辨認。卻尋着一些錦緞焦片。
“哥,要不要講屍體擡回去檢驗看看?”
黑衣男子看了看,皺眉道,“這不是她,挖個坑將她埋了吧。。”
跳動的燈火,在窗上映出溫暖的顏色。洛馨月悠悠醒轉,見了這陳設簡單雅緻的竹屋,慢慢的清醒。
“姑娘,你醒了?”
慈祥的容顏出現在面前,粗衣素顏的女子走到窗前,和聲道。有着一張經了風霜的臉,看的見點點紋路。
洛馨月掙扎着起身,感激道,“多謝大娘救命之恩。”
“別,”大娘連忙攔住,道,“姑娘身上還有傷,還是先躺着吧。而且,也不是我救你的。”
“是阿斕出去採藥,救了姑娘呢。只是正值多事之秋照顧姑娘不便,方纔送到我這來。”她頓了頓,看着洛馨月虛弱的神情,善解人意道,“姑娘既醒了,我去端碗粥來給姑娘。”
洛馨月微微頷首,道:“多謝了。”
現在不知道如何了,幾個高處不勝寒的男人是否已經決出勝負,她,是否可以退出這吃人的漩渦呢。
“姑娘?”
她回神,看見大娘憂慮的神情,虛弱笑道,“我沒事。”
一說話,胸口依舊會熱血沸騰。
大娘擔憂的看了看她,只得道:“姑娘喝了粥,休息一下罷,我去喚阿斕來。”
洛馨月頷首
,看大娘掀簾離去。
“珠兒,”簾外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阿斕抱了藥箱掀簾而入,姿容風發。身後跟着一個戴着面具的白衣男子。入門光線有些陰暗,看不清容顏。唯覺他穿着一襲白衣,很是出塵,卻似曾相識。
她在榻上致禮,“阿斕,多謝。”
“不客氣,珠兒,”阿斕淡淡道,“救我的是他。”
那白衣男子只是微微頷首,示意不必言謝。
“姑娘內傷嚴重,又被水浸泡過,情況看來是有些不妙。我請了大娘爲你換了身衣服,方白也爲你診脈開了方,早晚各服一次藥,儘量不要走動,休想些時日會好一些。”
她勉強在牀上欠身,“多謝方白。”
卻聽得阿斕微笑道,“大娘,既然珠兒已經醒了,你便先回去休息吧。”
“那敢情好。”大娘答道,“姑娘要有什麼事情,便叫一聲。我立刻過來的,若不是阿斕,我們全家也不會如此安好了。做牛做馬也是要報答的。”
方白的醫術很是不錯,喝了一旬的藥,洛馨月便覺得胸口翻滾的症狀好了些,精神亦漸漸的好起來。
在一圈竹籬圍繞着的三間茅屋前的小院裡,洛馨月坐在樹下,看着一身白衣的方白背對着她,在院中鋪曬藥材。
小院中瀰漫着淡淡的藥材味道。
“方白方白,”洛馨月含笑問道,“你怎麼總不說話?”
方白回過身來,露出那白麪具來,聲音沙啞不悅,道,“閉嘴。”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洛馨月也漸漸明白了方白的性子,並不生氣,無辜道,“做個朋友,不好麼?”
“不好。”
阿斕從外頭過來,喚道,“珠兒,進來我們談談。”
洛馨月見其神色嚴肅,便嫣然一笑,顧不得再逗方白,起身入內。
茅舍陳設簡潔雅緻,除了原木藥架上繁多的藥屜外,便只有幾張桌椅。阿斕跪坐在案前,笑着望過來,道,“珠兒。”
“怎麼了?阿斕?”洛馨月微笑着端起手邊茶盞。
他不動聲色的看着她手中的茶盞,問道,“珠兒喜歡茶麼?”
“呃--”洛馨月便有些錯愕,“是啊,”她含笑道,“我亦是從小愛喝的。”
“哦?”
她端起茶盞,看裡面黑漆漆的,看不出茶葉形跡,不着痕跡的瞥了眼阿斕手邊的茶盞,竟是和他一樣,漆黑如墨。
她將茶盞湊在嘴邊,輕輕啜了一口。
阿斕微笑,淡淡道,“也沒什麼。前幾日天下易主,想必珠兒你已猜到了。而江湖亦是不太安生了。”
“我的線人來報,說……”阿斕狀似爲難的看了一眼洛馨月。
“說什麼?”洛馨月直覺與自己有關,並且至關重要。
“你的母親便是獨孤無心心心念唸的那個女人,亦是獨孤樓瀾同胞妹妹。”
好比晴天霹靂,待她緩緩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躺在阿斕的懷裡。他的衣裳有一種好聞的味道,她看見他神情有些擔憂,嘴脣在動,脣型優美,卻聽不清在說什麼?”
她虛弱的笑了一笑,說道,“好累哦。”
有些事情不得不讓她覺得無力,想必明戈必定是知曉的,而她又能拿他如何呢,那個勾引她母親的男子。
“你的脈促而急,不要想太多!”他的臉色不大好。
洛馨月閉上眼睛,“請你繼續收留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