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你醒一醒。我知道你現在心情難過,但是將來你還會有孩子的,何必一味鑽牛角尖?”
“我真的想不明白,爲什麼你一定要說我失去寶寶了。我能感受到寶寶安好地待在我腹中,他會平安健康的出世。”
“你若不信我說的話,那麼就請醫士過來一趟。”
“不必,獨孤樓瀾,我不知道你要把我怎麼樣,但就算你串通醫士,也都沒用的,我不會相信你們的!”
“珠兒,你簡直冥頑不靈!”
“是你居心叵測!”
過了片刻,獨孤樓瀾忿然出了寢房,褐眸氳起一抹怒痛交加之色,對祁閒雲道:“她已鬼迷心竅!”
祁閒雲無言以對。他在房外全都聽見了。菁菁說的對,珠兒這是心病,而且看來是非常嚴重的心病。
無心理會獨孤樓瀾和菁菁,祁閒雲踩着沉重的步伐走進房中。
“閒人,你回來的正好。”洛馨月依靠着牀榻,潔白小臉上猶有餘怒,不悅道,“剛纔獨孤樓瀾對我說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話,他居然咒我們的寶寶。”
祁閒雲慢慢的走到榻旁,直直的凝望着她,半響,纔開了口:“如果他說的都失真的......”
話未盡,洛馨月已生氣的瞪視他,怒道:“閒人,連你也這樣?你們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又有什麼秘密計劃?”
祁閒雲十分輕緩地搖頭,眼中閃過蒼涼的隱痛,口氣卻愈加地溫厚:“沒事,我們別理獨孤樓瀾,你只管安心養好身子,其他的事都不重要。”等她身子康復,在做打算吧......
“嗯。”洛馨月點頭,又想起一事,撇嘴不滿道,“我的早膳呢?我都快餓壞了。”
看着她嬌俏可人的模樣,祁閒雲心頭絞痛,微微移開視線,低聲回道:“我親自去替你端過來。”話落,便匆匆走出寢房。
門口,菁菁並未離開。她的明眸半眯,遠望着灰濛濛地天空,似自語似嘆息地道:“等到阿瀾師叔再次出現的時候,夫人也許就會醒了。”
祁閒雲頓時心中一凜,壓低了嗓子,問:“已有阿瀾的消息?”
菁菁答道:“阿瀾師叔,已經叛變,他現在與明戈來往密切。”
“可查到一二?”祁閒雲定了定心神,沉着地細問。
“只查到他和阿瀾有往來,至於其他就不得而知了。”菁菁如實道。
祁閒雲地眼神變得陰鷙,聲音更低了下去,近似喁語,“但是,阿瀾不應是那種人......”
“不論他是怎麼樣的人,目前形勢擺在眼前。你和夫人地境況,着實兇險。”菁菁接話,直言不改道,“敵暗我明,而爺你現在又無內力,所以一定要更加小心謹慎纔好。”
祁閒雲確實鎮定,不驚不慌,平淡地語氣中甚至似乎帶着幾許婉嘆:“他不來便就罷了,若來了,只怕一切都無可挽回了。”多年友情,怕是就將毀於一旦。殺子之仇,他不能不報。
在寢房之內,洛馨月半靠牀頭,闔目似在養神,但右手卻緊緊揪着絲被的一角。那平緩柔軟地上等絲綢,被她發狠地揉着,升起層層皺褶。阿瀾,我
等着你!只要你敢出現,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推着你一起**曹地府!
十多天的時間之後,前方傳來大捷,明戈潰逃,而洛馨月的身子漸好,在祁閒雲的安排下,他們踏上了返回蓮城的路途。
一路上,黃沙滾滾,馬車噠嗒慢行,儘量保持着平穩的速度。
“珠兒,該吃藥了。”祁閒雲仔細地從藥瓶中倒出丹丸,送到洛馨月嘴邊。
“閒人,爲什麼我們要怎麼急着回去?”洛馨月服下補丸,舉眸望着他。
“既然已經將蓮城攻下,又何必再逗留?”祁閒雲輕描淡寫地回答,擡手替她順了順長髮,幽深的黑眸隱隱泛着憐惜的微光。
洛馨月綻脣微微一笑,不再多問,側頭靠着他厚實的肩膀,雙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輕聲呢喃:“寶寶,我們要回家了。”祁閒雲的眸光不由一暗,薄脣揚起一絲晦澀的苦笑。珠兒的病越來越嚴重了。
“閒人,你又沒有想過寶寶的名字?”洛馨月坐直身子,水眸明亮,凝視着他,興致盎然地道:“雖然還有好幾個月寶寶纔出生,但我們可以先爲寶寶取一個小名。”
“珠兒,你還要逃避到什麼時候?“祁閒雲低低嘆息,音調並不高,卻包含深沉的無奈。
洛馨月無辜地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閒人,你爲何嘆氣?爲何這麼說?”
祁閒雲無言,定定地望入她的眸底,低聲地一字一頓道:“珠兒,阿瀾失蹤了。”
洛馨月一愣,腦中瞬間如被雷擊,空白茫然,麻痹無力的做受無意思地顫抖着。
祁閒雲握住她的左手,沉聲安撫:“珠兒,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勇敢一點,堅強一點。”
洛馨月清澈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層灰,然後慢慢地燃氣兩簇厲火,眼神如熊熊火光,尖銳而憤恨,幽悽的嗓音近似鬼魅:“阿瀾,還我孩子的命來!”
見她如此反應,祁閒雲心中狠狠抽痛,手一揚,點了她的睡穴。頃刻,她的眼眸闔上,身子軟軟斜倒倒他的懷裡。
馬車外廂,獨孤樓瀾冷冷的聲音響起:“你再這樣刺激她幾次,她一定會崩潰。”
祁閒雲不接話,低頭看着懷中白皙清秀的小臉。這些天,她瘦了很多,原本就只巴掌大的臉越發小巧,下巴也愈發削尖了。
“雖然只有提到阿瀾的時候,珠兒纔會清醒過來面對現實,但不能一而再地用這個方法刺激她。”一簾之隔,獨孤樓瀾的聲音淡淡傳來,“你的暗衛殲滅了部分明戈的死士,也算是已爲珠兒報了仇。不過,無論如何,阿瀾都是兇手,他害得珠兒左手廢了,更害得她小產繼而神智失常。縱使他是被明戈下了蠱,他仍是罪無可恕。”
內廂,一片安靜,良久,才響起祁閒雲低沉的迴應:“目前最緊要的事,是找到明戈。其他事,都不重要。”
獨孤樓瀾冷嗤:“如果你真認爲不重要,又怎會下手那般狠?明戈的驅蠱者,全部身首異處,死狀悽慘。”
祁閒雲不再出聲,刀刻般的剛毅俊容漠然沒有表情。
“不管你的想法如何,在我看來,阿瀾應該得到一樣的下場。
”獨孤樓瀾如下結論般說了一句,而後便緘默不語。
祁閒雲仿若未聞,抱着洛馨月倚靠馬車木板,閉目養神。其實他真的不在乎報仇與否,也不在乎珠兒的一隻手殘廢了,他只想要她好好地活着,正常健康地活着。
回到蓮城,華麗的馬車在祁府門口停下,祁閒雲牽着洛馨月下了馬車。
到了珠兒的臥房,祁閒雲親手鋪好牀榻,讓洛馨月躺靠歇息。
“珠兒,你先休息會兒,我要去一趟皇宮。有什麼事你就吩咐管家。”祁閒雲傾身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吻。
“好。”洛馨月溫聲開口,脣畔漾着沉靜的微笑。
祁閒雲替她蓋上絲被,才轉身離開臥房。
待他離去,洛馨月平淡的眸光陡然一變,變得犀利鋒銳,那漆黑的水眸隱約竟有幾分詭譎的陰寒。
爲了寶寶的將來,她必須解決琴兒!
心中思索片刻,她揚聲道:“管家。”
守在房門口的管家應聲:夫人,有何吩咐?“
“麻煩你去請琴兒過來一下。”
“是,夫人。”
倚靠着牀榻,洛馨月半閉着眼睛,脣角揚起一絲森冷的弧度,腦中有一道聲音似催眠般盤旋迴蕩--凡是威脅到寶寶安全的人,都要剷除。
當琴兒推門而入的時候,看着軟榻上慵懶躺着的秀氣女子瞳眸冥黑冰冷,神色冷冽凌厲,不禁一怔,下意識地縮了縮肩,喏糯稻:“琴兒,你找我做什麼?”
洛馨月擡眼冷冷掃過她,右手腕一抖,一股強勁掌風毫無預警地襲向琴兒!
剎那間,琴兒的額際滾落一顆豆大的冷汗,她身後的花瓶“砰”地碎裂開來。
“你想殺我?”琴兒瞠大眼睛,驚恐而不敢置信。
“不可以嗎?”洛馨月勾脣一笑,卻笑得冷酷無溫,“如果你想活命,就趁早離開。”
琴兒瑟縮地微微戰慄,眼眸睜得很大,驚懼地盯着洛馨月,步步後退,退到門襤處突然撞到一個人。
尚未離府的祁閒雲手中端着一碗湯藥,佇立在門口,臉色陰晴不定,黑眸幽暗難辨。
“閒人?”洛馨月詫異地望着房門口那道高大的身影。爲什麼祁閒雲的臉色如此鐵青?腦中念頭一閃,她突地被自己震懾住了!她剛剛做了什麼?她居然那般卑鄙地威脅琴兒?
“爺……”琴兒縮到祁閒雲的身後,雙手顫抖着護住小腹,扯着他的衣衫囁嚅着說,“她要殺我……爲什麼?”
祁閒雲緊抿薄脣,踏入門檻,而後回頭對琴兒道:“琴兒,你先回苑去,小心孩子。”
只此一句,他就關上了房門。琴兒愣在門外,半響纔回過神來,不自覺間長長的指甲竟已深戳入掌心中,一雙風韻的杏眼中慢慢浮起憤怒,不由得替腹中的孩子心驚,半晌才忿忿離去。
而房內,祁閒雲沉着臉一步步走近軟榻,直直地盯着洛馨月。
“閒人,我……”洛馨月心慌意亂,想要解釋,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祁閒雲在榻前站定,面無表情,淡聲道:“說,我等着你的解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