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一笑,祁閒雲忽然轉回了語鋒道:“深情至此,還臉紅麼?”
說罷,他低低的笑了起來,聲音醇厚好聽。
“你……真的看的出來?”洛馨月突地怔住,意外的瞧着他。
“自然看出來了,如果你和我一樣,時刻注意一個人的眼睛,也能很容易看出來的。”一絲淡淡的溫柔從祁閒雲眼底溢了出來。
他是在告訴她,他時刻注意着她的眼睛,所以才能看出她心底所想。
“是嗎?”喃喃應聲,她就快要融化在他的注視裡了,卻在瞬間吃吃的笑起來:“癡人說夢呢你,祁閒雲!”
“你……”祁閒雲心知被她忽悠了一遭,大掌一擒將她捉入懷中。薄脣親吻她的耳垂,久久不願放開,“你當真如此絕情麼……”
這麼做是在警告她,或是在向她保證什麼?難道,他真的想要與她……
笑了一笑,祁閒雲又開口,“珠兒,你已是我的女人,千萬不要有太多的負擔。阿瀾說得並沒錯,除你之外,我不會再注意他人,只希望,你的心思能夠與我一致。”
洛馨月心底顫動,紅着眼眶的低下頭去,心底卻是一番掙扎,她終究是心防太重了,前頭傷的太深。
“珠兒,喜歡你,不是一句空話,而是我的承諾。”握着她一束長髮,祁閒雲靜靜瞧着她,臉上最後一絲微笑也收了去,雙眼湛亮又堅定。
“你能給我帶來幸福,而我能給你帶來的只有禍害……”酸楚的淚意悄悄涌上,她趕緊低下頭去。
爲什麼,他要對她這樣說?
再美再好的風景,總有一天也會看倦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到那時,除了災難,她還能給他什麼?
“不,你能給我很多,比如你的微笑、你的信任,還有,你的心。”伸手,輕輕擡起她精緻美麗的臉,祁閒雲深深地凝視她。
他要的,不過是她的一顆心而已。
其餘世俗之物,他祁閒雲又何嘗會放在心上,哪怕明戈傾一國之兵來伐,他依舊護她周全。
“好……”含淚一笑,她選擇順從,試問真心能有多少,有此足矣。
或許這一刻的他,是真的心甘情願。他與她,真能等到白頭到老的那一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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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在書房門口送走阿瀾後,祁閒雲忽然一轉身,向雕花窗下的陰影處微笑,“珠兒,站那麼久不嫌累麼?”
只見窗**影一動,驀地飄出輕柔藍衫,慢慢走出來的,是捧着茶點的洛馨月。
她原是要爲他送上茶點,卻站在窗邊聽了個清楚明白。
“閒人,你真的要回蓮城去?”直勾勾地瞧着他,洛馨月清麗的臉上有些恐懼及後怕。
她實在忘不了,忘不了明戈的冷血與無情,忘不了滿城的腥風血雨。
如今他又要去蓮城攪起另一番腥風血雨,怎不讓她惶恐?
祁閒雲點點頭,道:“是,我要回蓮城。”
“蓮城對你竟然是那樣重要?難道比性命還重要不成!”驚惶地搖頭
,她不願相信,難道那裡……比她還重要麼?
“珠兒,我去蓮城一是爲了祁洛閣,另外,也是爲了完結一樁心願。”看她神情激動,祁閒雲走近幾步,目光變得沉靜起來。
“心願?什麼心願?祁洛閣又是怎麼回事?”她不知道除了爭當太子,面前這個不凡的男子還會有什麼心願。
祁閒雲微微一笑,忽的握住她纖手,“隨我來。”
腳步輕快,他拉着她走入書房後的一扇小門。
門後是曲折的長廊,光線有些昏暗,似乎很少有人走動的樣子,在長廊裡,她依稀能夠聞到一股久遠的、淡淡的檀香味道。
那是燃香拜佛的味道。這裡,居然會有佛堂?
不久,祁閒雲在一道門前停住,轉頭對她道:“進來吧!”
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果真是一所小小佛堂。
“呀!”瞧着眼前慈眉善目的觀音,以及地上的兩個蒲團,洛馨月疑惑不解。
他帶她來這裡做什麼?求觀音佑他倆平安嗎?
“這裡每一樣擺設,都是我母親從前用過的。”淡淡一笑,祁閒雲伸出手,在觀音像前的檀木案上輕輕撫過,俊秀臉容在昏暗燭光下,顯得異常沉靜。
祁閒雲看着佛堂裡的每一樣物品,語聲忽然變得有些低沉,“母親當年去逝時,我才十二歲,我伴在她身旁,看着她一點一點失去生命,一點一點閉上雙眼。”
“閒人……”被他眼中的哀傷感染,洛馨月禁不住上前兩步,遲疑的拉住他的手。
心,在一瞬間隱隱的疼了起來。
這個如此深情的男子,也是有無盡悲傷的嗎?
祁閒雲忽然發覺,對於自己的男人,她實在瞭解得太少。
“珠兒,你可知閣兒是怎麼回事麼?”話鋒一轉,他的眼中忽的生出了沉沉的恨。
他在人前向來平和,鮮少露出過這樣駭人的眼神,洛馨月不由看呆了,驀地驚叫,“難道……”
人世間,向來最多黑暗!
“不錯,閣兒並非我的親子,而是前朝皇帝的曾孫。”祁閒雲面色晦黯,話語裡滿是恨意與痛意。“而那皇帝,便是我的外祖父。”
一羣前朝的舊人,怪不得需要隱姓埋名,卻要想法自保。
所以,他成爲了武林盟主。
所以,他收留了外甥。
奪位之爭,生存向來不易,頃刻間便是滿城血光。
看着他滿布恨意的眼,洛馨月怔愣半晌才低聲安慰,“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天啊,她真的不知道,原來他雲淡風清的外表下,竟是隱藏了這麼多的坎坷與慘痛!
“不,事情並未過去!我只是……要將一切都還回去而已!”他道出埋藏心底長久的痛與恨,心情才略微平復,“現在國復不國,正好……”
奪回家國,不過是他復仇的手段而已!
與家相比,再高的權勢又有何用?
他只是,想讓離去的家人安息,活着的人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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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終於明白。
“怎
樣,敢隨我一起去蓮城嗎?”他揚眉而笑,一掃方纔的痛與恨,整個人顯得意氣風發。
“當然。”洛馨月心頭一暖,“若肯帶上我,自然是極好的,正好可以嚮明戈討個血債血還!”
有他相伴,曾留給她無邊恐懼的明戈,竟也不再那麼血腥。
佛堂裡,觀音慈悲,寧靜的望着他與她,像是在給予無聲祝福。
山高水深,一艘客船自河下破流而上,船頭逆水,衝開先前的平靜。
船頗具規模,上下兩層,甲板上迎風帶着水意潮溼,長波浩蕩,船頭船尾客艙不顯眼處,其實都有護衛喬裝的船家把守四周,戒備森嚴,但若不留神去看,卻也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客船。
洛馨月醒來時眼前昏暗,神志模糊,呼吸像被扼在胸間不能順暢,混沌不知身在何處。
她掙扎摸到身後的牆壁,靠着坐起來,那牆壁微微輕晃,時而又恢復平穩,才明白過來這是在船上的感覺。
艙中並不止他們一行人,隔壁似乎有斷斷續續低聲的抽噎,黑暗中聽得清楚。她壓抑着胸口的滯悶,仔細分辨,推開房門依稀走到哭聲的來源處,只見一個小姑娘正懷抱着另一個年紀比她稍小的女孩不停抹淚。
“你怎麼了?”洛馨月見她哭得傷心,開口問道。
那女子自抽泣中擡頭起來,哭道:“他們不知餵了什麼藥,若曦快死了……”
洛馨月想站起來,卻瞬間覺手足痠軟渾身無力,這是怎麼回事?片刻,適應了黑暗後纔看到一旁的小桌上竟是煙霧繚繞,不是十香軟筋散又是什麼?
她靠到那女子身邊,伸手試了試那叫做若曦的孩子的頸動脈,確定還活着。手指搭上若曦的臂腕,須臾之後她皺眉對還在哭着的女子道:“別哭,把手給我。”
那女子見她會診脈,急急抓住她問道:“若曦怎麼了?”
洛馨月道:“並無大礙。”執她手腕細酌脈象,一息一遲,寸關尺三部脈皆無力,輕按幾不可得,重按空虛。她微覺驚怒,這分明是有陰謀的,這船上竟是由人販子的。
再看四周,尚有不少貌美妙齡女子,少數還沒醒躺的在地上,醒來的大都坐在牆邊低聲哭泣,髮髻散亂形容憔悴,哭聲悲切。
“放她躺在那裡,一會兒會醒來。”洛馨月對那個抱着若曦的女子說:“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孩子擡起淚眼看她,“我叫蘭曦,你……你呢?”
“洛馨月。”
洛馨月撐着牆壁慢慢起身,去看那些還沒醒來的女子,皆盡相同的情況。再問了幾人,從她們斷續的哭訴中得知無一不是被用各種方法擄至船上。
洛馨月憤恨的頓了頓腳,虛軟無力的向門外走去,聞了那麼久的草藥後,對於這些子還是略微有些抵抗力的。心中又不得不責怪祁閒雲怎的選了這麼一艘船,低調也是低調不起來的。
還未走到門前,卻是一個吱聲,門從外被打開了,見到的正是船上那位最最凶神惡煞的漢子。
“原來是你……”洛馨月對於這樣子的人渣,自是恨得咬牙切齒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