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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凌經過帳篷門口的時候,已經跪在那裡許久不曾擡頭的端木如薰,忽然抱住了皇甫凌的大腿。
端木如薰的頭髮散亂了許多下來,她此刻就像是一個瘋婦人,不修邊幅也許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她的哀嚎卻讓我忍俊不禁。
“洛軒!”她慘叫着,嘶嚎的尾音裡有些許沙啞,很是難聽,言語裡面還夾雜着近乎癲狂的後悔情緒:“洛軒啊!我已經改了啊,求求你原諒我吧!你看慕容家,已經被我傳遞的假消息給毀了不是?還有還有,我收養了這兩個孩子,我真的一心向善了啊!嗚嗚嚎……”
“收養?呵呵,我怎麼聽暗衛稟報的是,你跟雲妃說這兩個孩子是被我強暴了之後,才生出來的?你以爲你弄了兩個會演戲的袖珍人來,我就全能信了你嗎!”
皇甫凌掰開了端木如薰摳在他大腿上的手,端木如薰由於用力過猛居然倒在了地上,她旁邊的兩個孩子這時才意識到事情瞞不過去了,於是哭嚎起來求饒。
“王爺饒命啊,小的們是受這妖婦的迫害纔來騙雲妃娘娘的!我們在琳琅城的暗道裡度過了幾天之後,已經深感雲妃娘娘的好,正準備說出實情呢,可是卻被這妖婦找人來綁架走了!王爺明察啊,饒小的們一命吧!”兩個袖珍人的聲音全然是兩個孩子的味道,任誰聽了都會心軟。
可是皇甫凌怎麼可能會原諒這些傷害我的人呢,他立刻下達命令:“先關起來,聽候發落!”
聽到此命,端木如薰竟然發瘋似的,朝我這邊連爬帶滾地站了起來,說時遲那時快。皇甫凌也立刻跟了過來,端木如薰一把短刃閃着寒光凜冽地揮向我,而我並沒有任何防禦能力。
“不要啊……”兩個袖珍孩子尖叫出聲。
御醫正在一旁配藥的瓷碗也轟然落地碎裂,尖叫之聲穿透帳篷,連綿不絕。
隨後,就是端木如薰被皇甫凌一掌拍向側面的大火暖爐邊,暖爐應聲而倒,暖爐里正燃燒着烈火,炭火發着灼熱的紅光,這些炭火竟然全部都傾倒在了端木如薰的身上、臉上和手上。
軍醫見多了大場面。只有他急忙朝端木如薰的身上。潑了一盆剛剛用來擦洗我兒勿離身體的髒水。火勢才漸漸從端木如薰的身上熄滅。
然而端木如薰凌亂的頭髮,被剛纔的大火灼燒了片刻,只在三五個呼吸間便化爲焦油,她的臉上和身上多處水泡。衣服也燒得潰爛如腐朽多年的壽衣。
可是端木如薰居然忍着劇痛,用她極其恐怖的面容,大笑着指向我,滿足道:“能殺了你雲天依,我也就賺了!刀上有毒,你們誰也救不了她了!哈哈哈……我讓你們勿離,還白首不相離?我呸!我要是有機會,會把你們的孩子也一併殺了!我得不到的,我讓你也永遠得不到!你們從此陰陽相隔去吧!哈哈哈!”
皇甫凌已經怒不可遏。我卻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道:“讓她,給我,給我守墓……”
人在將去的時候,總是心存善念的,我知道。如果端木如薰沒有被燒死,也肯定會被皇甫凌給殺了,可是如果她被皇甫凌殺了,勢必又會引起端木太后的討伐。
畢竟現在的端木太后正以國家爲重,和皇甫凌聯合抗衡風米國呢,等到風米國一劫過後,太后肯定又會想盡各種辦法與皇甫凌爲敵,雖然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卻也不想再給太后多一個藉口!
皇甫凌聽到我這樣維護端木如薰,大概也知道我的用意,他沒有去把端木如薰怎麼樣,端木如薰聽見了我的話後,居然愣了片刻,才暈倒在地。
“去救她吧。”皇甫凌的命令冷如冰霜,軍醫見勢便去診治端木如薰了。
御醫並不來救我,而是把我兒勿離放在了牀上,然後很自覺地帶着所有的人離開了帳篷。
帳篷裡如今只剩下我們一家三口,皇甫凌把勿離抱到我肘彎裡扶着,然後用他溫柔的眼神給我療傷,他的眼睛裡全是淚水,溫熱地掉落到勿離的小臉蛋上。
勿離像是知道孃親就快要走了,他大聲地哭嚎着,我看了他最後一眼,囑咐道:“捨不得,孃親我,就……就好好,孝順你爹爹吧……”
皇甫凌又親吻了我一口,他也不敢碰我腹部的那柄短刃,端木如薰的力道很猛,短刃完全沒入了我的腹部,而帶着毒的短刃也已經將我腹部的皮膚,都染成血黑色了。
這意味着,我真的就要走了。
“依依!依依我對不起你,你打我罵我都好,只是千萬不要離開我!”
我不敢多說話,因爲每一次開口,都會牽動我的傷口,可是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說話,就沒有任何能夠和皇甫凌說話的機會了,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我的喘息也越來越快。
但是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我不能死的太唐突,我必須要解決一下魂燈的事情。
我輕輕開啓掌心的魂燈,釋放出了萬千魂靈,然後用意念同他們交流道:“你們生活在魂燈裡,一直都能吸收我孩子的陰氣,如今的你們,已經達到了轉世投胎的地步了,都走吧,我們兩不相欠……”
魂靈們的臉上皆是喜色,他們急匆匆地趁着夜色逃離了我的束縛,我本以爲他們會趁機不再回來,沒想到只過了一會兒魂靈們便羣體回巢,給我注入了一股淡紫色的靈氣。
其中一個魂靈頭目如釋重負般同我道:“你超度了我們,我們也將超度你,我們知道你的身上有着上古神氏鳳凰的力量,所以我們剛纔去外面,找來了天靈地氣給你注入……你將回到你原來存在的地方去。”
說罷,魂靈們便全部消失了。
可是我還沒有問清,我原來存在的地方是哪裡,我要怎樣回去,我是否還能回來!
“洛軒,軒……我要走了,我對不起你,噗……”我的腹部忽然一陣抽搐,促使我吐出一口血。
皇甫凌慌忙給我擦拭血液,他一直在後悔,焦急道:“我應該一直陪在你身邊的,我不該來這裡打仗,我不該丟你一個人在家裡……我的錯,你打我,打我啊!”
皇甫凌抓住我的手,使勁往他的臉上打去,他痛不欲生的眼淚淹沒了他的臉頰,他埋頭在我的頸間失聲痛哭,可是一切都於事無補。
畢竟我不怪他,這並不是他的錯,好男兒保家衛國,這是本分。
“信任你……照顧,好好的……噗……”又是一口鮮血漫出了我的喉嚨,我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裡,終究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答應你。”他的話很短,也很動人。
皇甫凌擦乾了眼淚,他將我的上身摟起,我們一家三口便靜靜相依在一起,好像永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