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首,對着一旁靜候的侍衛交待幾句後,便離去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許久,玉龍吟滿臉疲憊的射向水至善頑固的冰眸,帶着些許的隱忍,低沉無奈的道,“那我們就來個公平競爭吧!”
短短的一句話,卻讓他覺得,有生以來,第一次這般的難以開口,第一次覺得開口也是件極其吃力的事情。
這話出口前,堵着喉嚨,堵着胸腔,讓他難以呼吸,他知道,那話一出口了,那就真的代表着從此以後,他要和麪前的這個男人共同的去照顧她,分割她的愛。
他本想着,這輩子,剩下的日子裡,她只屬於他,只需要依偎在他的懷裡即可,而他也覺得自己能夠給她幸福,給她依靠和信賴,但現在,卻摻和進來了一個他。
“我不是厲甚嗥,如果她喜歡上你,覺得跟着你幸福,那我便放手,而我也會排除萬難的幫助你們。”
他從未見過玉龍吟這般落魄憔悴的模樣,先前太過焦急於事情,一進御書房就咆聲追問着關於她的事情,卻忽視了眼前之人臉上的疲憊和倦怠。
不忍看着他眼底的黯然之色,瞥過臉,故作鎮定的踏步走出房門,卻在臨近門口時,停了下來,背對着身後陷入沉思的男人,愧疚的道,“她是我唯一愛上並認可的女人,所以請原諒我對你所做的一切。”
大殿空了,男人無力的搭聳着肩,亦步亦趨的走向龍椅,頹然的坐在龍椅上,仰面,閉目,整個房間內除了那一聲聲幽怨孤憐的嘆息聲,再無其他。
夜幕徹底的掩蓋了整個皇宮,沉浸在失落和傷害中的男人終於整頓好自己的思緒,起身,踏着沉重的步伐離開了御書房,朝着自己的寢殿走去,這會兒,水至善應該已經不在那裡了吧!
事發之後,他一直守在她的身邊,手上擱着許多的事,卻依舊堅持着每隔一段時間便前去探望,一整天下來,他卻不曾見她睜開眼過,如今,水至善去看過她了,那麼她是不是有醒過來呢!
她醒來之後第一眼見到的會不會是他?一想到這樣的可能,玉龍吟就禁不住傷感幽怨起來,比起厲甚嗥,面對水至善時,他的無力感更甚。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次宴會上,當水至善走近她,爲她戴上紗帽的那刻,
那對美眸圓睜,丹脣逐笑開的嬌豔模樣,從她那突然由暗淡變爲精爍的眼,他不難看出她對水至善很有好感。
如果她醒來後第一眼瞧見的是水至善,她會不會喜歡上他,依靠上他,他真的不敢想象。
思緒不住的翻轉着,腳下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起來,轉眼,人已經繞過重重的宮闈,來到龍吟殿前。
透過門窗,瞧着裡面星星閃閃的亮光,心莫名的激動起來,輕推着房門擡腳踏入。
小心翼翼的前行着,生怕驚醒了牀上熟睡的人兒,然而,當他靠近龍榻時,牀上卻空無一人,叫做失去的恐懼感頓時爬上心頭。
神情悵然,焦急萬分的在屋內四處遊走,來來回回,仔細的掃量着,此刻,玉龍吟只希望,她還待在這個地方,還待在他的寢宮內,還待在他觸目可及的地方。
“你在找我嗎?”在屋內四下尋找,卻仍未見着半點佳人的影子,無邊的失落侵襲了他惶恐錯亂的心,擔憂延綿無盡,急切之下,正準備命令宮庭衛侍四處找尋,卻在踏出
門欄時,聽得一聲熟悉的柔嫩之聲。
轉身,不去置信的朝着聲源的方向靠近,在大廳內的窗腳下瞧見了那抹叫他心心念盼的纖細身影。
醒了,終於醒了,此刻,在見着那抹靈動重新恢復活力的人兒時,腦子裡除了激動、興奮,哪兒還存着什麼‘她醒來第一眼時見着的是誰’想法。
踏步上前,高大的身軀附和着女子柔和的蹲下,看着她將小臉埋進雙腿間,完整的呈現在他眼前的光潔的後腦勺,玉龍吟漆黑的眼眸內泛起了無邊的心痛和懊悔。
顫抖着手,輕撫上她光潔的頭顱,眼眶頓的紅了起來,痠痛在眼內蓄積着。
男人那雙寬厚的手帶着顫慄覆上自己的額頭,那小心翼翼得猶如對待珍寶般的姿態叫水雲奴緊張的神經鬆懈下來。
心禁不住升起了不該有的眷戀,她其實真的很想找個肩膀靠一靠,即使是一小會,她也會覺得幸福和平靜。
自私的想着,而她也那麼做了,沉寂了一刻鐘的時間,再擡首,睜眼瞧着面前的男人時,眼底只剩得下一片冷漠和疏離。
“你身體還很虛弱,秋天,入夜了,很容易着涼。”
美眸大睜着,烏木般的黑瞳毫無溫色,帶着幽幽的光澤,深邃吸人,卻瞧不出任何的情緒,如同那張平寂淡然的臉一樣,她過於冷漠無情的態度叫他心痛,卻怎麼也管不住自己想要關心她的心。
“我發生什麼事了”無視男人臉上的傷害,水雲奴淡淡的開口詢問。
“你……”不記得了,玉龍吟本想這樣說,但終是說不出口,他不知道那事一出口會不會又是一個更深的傷害,看着她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突地想起徐院士所說的話。
‘流產之人就好比是生孩子坐月子一樣,切忌一月之內莫要吹風,莫要碰任何冰冷的東西,要想身子養好,最好的方法就是半月之內坐在牀上,不要四下走動。’
徐太醫的話還歷歷在耳,可眼前的女子卻這般不愛惜自己,身體虛弱不說,剛流了產,就這麼一屁股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第一次,玉龍吟爲了個女人去記住這些女人家需要顧忌的瑣事,然而他挖空心思關心愛護的人卻這般不在意注重自己,怒火在胸腔了奔騰着,慍怒着臉,一個彎身,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身體突然騰空而起,驚恐在水雲奴那張精美絕倫的臉上顯現十足,歷來已久承受的迫害和壓力,像是找尋到了釋放的端口,使得她不計後果的一個巴掌狠狠的打在玉龍吟的臉上。
“啪……”的一聲,在空曠的大殿內脆生生的響起。
絲毫不理會懷中女子的掙扎和無理取鬧,玉龍吟步伐堅定的抱着她朝着牀榻走去,最後將她輕柔的橫放在大牀上,溫柔的警告道,“地上冷,坐着對身子不好。”
“不過賤命一條罷了,早死早解脫。”靜靜地躺着,像是認命般的冷然道。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死,你聽到沒有。”聽她這麼輕易地就將死字掛在口上,他的口氣變得非常的壞,怒目急切的瞪視着她,一臉的警告。
“你放心,爲了不讓某些人失去興趣,我不會那麼容易就死掉。”他的怒目而視,疾聲怒斥,讓她不由得膽寒,卻依舊倔着性子,無所謂的回着嘴。
“
不要將自己看的這麼輕,你可知道,你對於很多人來說,是難能可貴的。”玉龍吟一點也不喜歡她口口聲聲的將自己說的地下卑賤的話,落座在牀榻邊沿,俯身,伸手輕柔愛憐的撫上她白嫩的臉頰,如視珍寶。
“我發生什麼事了”一個甩頭,輕易地離開了他大手溫熱的撫弄,狠狠的瞪着他俊逸溫和的臉,水雲奴又再次將話題扭回。
“你沒有發生什麼,只是受驚過度昏倒了。”心虛的臉,她甩開臉,刻意和他保留距離的失落感已經不復存在。
“那我爲何會出現在這裡?”
“我恰巧在那家客棧吃飯,聽到你驚恐的叫聲便跟着上去,就這樣,在那個面容醜陋的男人手下救了你。”回視着她,幽深的眸子晶亮純粹,毫無雜質,似乎所有的一切就真如他所說的那般。
“還有呢,在我的身上又發生了什麼?”昏迷前,她清晰地感受到,下身撕裂的疼痛和溫熱的暖流,一定還有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比如她肚子裡的孩子。
“厲甚嗥來找過你,但是見你身子虛弱,就說讓你留在宮內修養幾日。”
“我不是說這個,你、還有什麼事情在瞞着我。”伸手緊緊地抓住他擱在牀邊的大手,急切的追問着。
“沒有,那個男人並沒有冒犯你,在他還未來得及傷你時,他便被我殺了。”她太過緊張和害怕的臉,讓玉龍吟錯以爲她擔憂的是此事,便一臉坦蕩。
“呵呵……玉龍吟,你還想騙我,在你們眼裡,我水雲奴就是個睜眼瞎子,笨頭笨腦的傻女人嗎?”好一個恰巧,好一個就這樣,好一個沒有,爲何她誠心誠意交上的朋友會對她說着比真話還真的假話。
發生在她身上的事,他們真的就能以一句什麼也沒有,就能算得了事實嗎,那種撕裂的痛楚,肚子內的空虛感怎能騙得了她,她的孩子已經沒了,在她醒來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了。
現在,她這樣追問,只是想得到一個確切的認證罷了!
橫躺在牀榻上的她,看着是那麼的嬌小,那肆意狂笑着的樣子更是妖嬈至極,只是那對幽怨的因着放聲大笑而溢滿了淚水的眼,見着叫他不敢欣賞,也欣賞不起來。
她的淚撞擊着他的心,近乎撕裂的疼痛叫他全身麻木,那嘲諷刺耳的笑,讓他更是難以承受。
第一次,他其實並非騙她,他真誠的告訴了她他的名,奈何眼前的只不識得國君的名諱,只將他當做了厲甚嗥熟識的客人。而這一次,她只是想保護她,不想她深受打擊,所以才選擇了說謊。
他第一眼就瞧上了她,從那之後,他的心裡就時刻的惦念着她,腦海裡浮現着她纖細的倩影,深深的愛上了她的他,怎會捨得去傷害,去欺騙她呢!
“既然聖上說,是聖上湊巧的救了妾身,那妾身在這裡就感謝聖上的大恩大德。
不管怎麼說,這裡都是聖上的寢宮,妾身一個有夫之婦,住在這裡怕是有些不合禮法,今日夜深了,不方便回府,還請聖上另行替妾身安排一處住所。”
收起臉上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怨憤和悲哀,又是一副冷冽的淡定從容,一字一頓生疏客氣道。
“你在怨我,怨我沒將真實的身份告知與你,怨我沒有止住厲甚嗥的計劃,怨我未將自己知道的關於他的事情講與你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