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厲甚嗥冰寒着臉出現在王府門口時,瞧着的便是嚴媚兒捲曲着身子,無力,任人欺辱的側臥在地上,一臉的鼻青臉腫,雙目空洞無神的模樣。
厲甚嗥一出現,那些擾亂的衆人隨即安靜了下來,連着正騎在嚴媚兒身上揮拳狠揍的婦人們也規規矩矩的起身,推了回去。
厲甚嗥冷寒的眸子在面面相覷的衆人身上輕輕的掃量,視線定格在他們額頭上的布條上,腳步一踏,站到了某位男子的面前。
衆人見着厲甚嗥聽在了這男子面前,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腳步又紛紛的朝着後面推了一步,似要隔離得危險遠一點。
就在男子屏住了呼吸,心懼後怕的恭敬站立原地的檔頭,厲甚嗥那揹負的身後的大手咻的一伸,將系在男子額上的布條給取了下來。
‘厲王爺外出辦事,未婚妻難掩寂寞,遂於外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此乃時日已久,此行不可原諒。
次日一早,厲王爺回府,適逢撞見新夫偷腥一事。
新夫人爲其大戴綠帽,厲王爺故而念及往日恩情,盛怒之下,怕也只是做出將人轟趕離府的決定。
親民若想保全曲陽民風,若替恩情施捨不斷的厲王爺大抱不值,希以明日亥時舉布現至王府之口,斷不可輕饒了此等賤婦。’
布條之上,乍現這幾排墨筆字跡,雖寫的橫七豎八,卻一筆一劃的能叫能看得清清楚楚。
陰鷙的眼中閃過殺意和憤怒,大手將這布條往掌心一捏,再展開時,只剩得細灰隨風飛離。
他被人算計了,銳利的眼瞧着地上的靜止不動的女人,冷沉的對着在旁的衆人問道,“這條子如何出現的?”
冷寒的語氣霎時嚇得衆人面色驚恐,但衆人皆知,厲王爺素來身性急躁,容不得別人叫他等待,再多懼怕,也得有人上前出聲交代。
於是,站在最爲前頭的那名,方纔被厲甚嗥給摘下巾條的男子又一次的站在了風口浪尖之處。
雙腿打着顫,低垂着首,口吃的道着,“是昨夜四更天裡,從房頂掉下的,落得滿屋子都是,官人、貴富,幾乎是家家都有。”
“只是掉在了街道之上?”厲甚嗥再次問道,黑眸微眯。
“是”
看來定是有人精心的策劃了一番,甚至於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給摸透了,不然,他怎會這一路里由着大街騎馬回府的途中未曾得見任何類似的布條。
黑沉的眼輕掃了下呆臥在地上的女人,閃過些許的歉疚,或許,她當真的是無辜的,她會有那般的事件發生,只是因爲他的關係,那些人,爲的只是要修理他,讓他聲名破敗,落得被戴上綠帽子的下場。
此刻,怕是玉臨國內,不,應該是三國上上下下皆已知曉了此事,他堂堂的平水王爺居然被未過門的妻子穿了小鞋,此事,他人居然能比他這個當事人預先知曉。
怒火平息之後,私心裡,他雖覺得這事叫他氣憤、惱怒,但他卻也可以此擺脫掉要娶嚴媚兒爲妻的承諾,這次,就算她當真的是因爲他才遭人設計,他也絕不會收回要送走她的決定。
他這輩子的妻只能是水雲奴,他許過她‘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諾言,她回來了,他必會遵守,然後好好地生活下去,會再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至於嚴媚兒,他能爲她做的,也只是在這場羞憤的事件中,儘量的保護她不受
傷害,若是讓她覺得不夠泄憤,那他便一輩子的揹負上被扣綠帽子的不堪聲名,即便是他有能力洗清這場羞辱,他也絕不做任何的舉動。
這是他欠她的,他當真的不敢相信,從不欠女人的他,居然也有歉疚女人的一天。
目光從嚴媚兒身上收回,冷冷的轉向衆人,冷沉的一字一句道,“她不是我們玉臨國的人,也未嫁予本王,要處置,本王也得交由給她的父親處理。
若是諸位想要挑起兩國的紛爭,破壞了這份和諧,儘管的在這兒張口要着本王對她嚴刑處置。”
話畢,銳利的眼在諸位身上掃射一番,瞧着衆人皆是閉緊了嘴不再言語,繼而纔開口對着一旁的將衛道,“將她帶到王府別院處靜心休養,好後,將她送回她孃家。”
之後,便再也未曾看過嚴媚兒一眼,便踏步進了府門。
走在通往府內大廳的庭院中,厲甚嗥的心中突而閃現不安,總覺得落下了什麼東西,垂眼冥思,忽而想起今日一早回府,便未曾得見過劉琦一面,忙止了步,轉身,對着跟在他身後的康乾,李燁二人道。
“劉琦可在府上?”
這……兩人忙相視一眼,隨即神色擔憂的看向厲甚嗥道,“不知”
“不知”莫不是出了什麼事?會不會也跟着今日嚴媚兒的事態有關?厲甚嗥心思一沉,忙喚道,“來人”
“啊……”
城郊之外的一處破廟中,傳出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
只見得地面上,一高大生猛的男子抱頭在地翻滾,雙腿狠蹬着地面,死勁的掙扎着,廟內,那橫七豎八的木頭架子、乾草被其攪合成團,擺放着的那些破爛的瓷缸小碗頻頻發出砰砰的撞擊之聲。
廟頂之上,瓦礫破破爛爛,陽光從那一個又一個的洞口處照射下來,將屋內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男子臥倒在地,一頭長長的黑髮被地面的泥土染成了淡淡的泥黃,那張臉黝黑粗獷的臉也被弄得塵土遍佈,乍看,倒是可用灰頭土臉來形容。
因劇烈無比的痛意,男子的額頭堆積着無數的皺紋,大顆大顆的汗水染溼了發,也聚集在那一道有一道的紋理中。
雙目充血的紅,一對濃眉緊擰成團,高而大的鼻,狠皺着,滲着密集的細汗,嘴脣蒼白無色,嘴巴大張着,發出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呻吟。
不一會,他的全身開始抽搐、痙攣,臉色發青發紫,腹部內一陣的絞痛襲擊,只是頃刻間,冷汗涔涔而落,猶如大雨揮灑般,使得他全身的衣衫溼了個透。
‘吱呀’,緊閉着的那扇要倒不倒的破門突地被人推開,逆着光線,門口出現了一抹高大頎長的身影。
地面垂死掙扎的人,朦朧的眼瞧着眼前這人身穿一件黑色衣袍,負手而立,長長的墨發飄逸着,那張被身後強烈的陽光映襯得有些模糊不清的臉,依舊難掩俊逸冷酷。
地面上匍匐痛苦的人,一瞧清眼前之人,絕望地眼中急忙顯露出希望的光芒,忙拖着身子爬上前去,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褲腳,虛弱的求救道,“快把解藥給我,解藥,我要解藥。”
“沒有”奇鄴幽洌黑沉的眼垂凝着身下的人,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沒有?”虛弱的聲音這次帶着尖銳和生憤的力道,“你們主子說過的,我這毒每隔半月纔會發作,前幾日發作之時,我才服了解藥,爲何會
這麼快又發作了,而且這次比上次痛得還要厲害?”
“……”
“我知道了,你們耍我?”趴在地上的男子霎時面色蒼白,恐懼切憤的道着,“我可是替你們完成了任務的,你們要我陷害嚴媚兒那個女人,讓厲甚嗥丟臉丟份,這事,我是做了的,你們怎可如此不講信用。”
“你錯了,我們很講信用的。”奇鄴薄脣一扯,冷寒的吐出這句話,隨即,擡腳,狠狠的將他踹離了自己的跟前,
“打一開始,我家主子就沒打算要你活着”
“你們……”
“這雙手,我這就替你取了,反正你死了這手也是被屍蟲噬咬的多。”話一說萬,‘唰’的一聲,長劍脫鞘,再‘唰’的一下,伴隨着男子驚呼吃痛的大喊,一雙手爪陡然落在了地面,鮮血淋淋。
“我……的手……我的……手……手……啊……”看着那被削去了雙手,鮮血直涌,只剩得一副軀的手臂,男子那對凸顯的雙目更加用力的狠瞪着,彷彿眼珠子也快要掉了出來。
雪上加霜,體內噬人的痛意再次席捲,男人拼命的在地上打滾折騰,瞬兒昏死過去。
奇鄴冷眼瞧着眼前的一切,不知從何拿出一個木製的盒子,一個彎身,將擱在地上的那一對爪子迅速的裝了進去,再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袋子,將木盒朝內一放,起身,拍了拍衣袍的下襬,再不管眼前之人的死活,便踏步離去。
“昨夜戍時劉琦就離開了水運局?”賬房之內,低沉壓抑的氣氛縈繞在屋內每一個人的心頭,許久,待衆人幾度臨近窒息之時,坐在書桌前,始終寒沉着臉的某人終於發了話。
“是的,王爺。”一旁靜候着的賬房老先生畢恭畢敬的回着。
“昨日,可見着他有何異常?”
“昨兒個劉管家還是同往日一樣,查閱賬本,批審商船出行的出航表,查審運輸貨物,屬下並未見得劉管家有何不妥之處。”青色衣衫着身的青年監事也急忙回到。
黑眸越顯冷冽深沉,厲甚嗥再不多言,徑直的起了身,腳步朝着椅子的外側一挪,寒着臉,雙手揹負身後,在原地站了站,隨即起身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爺這會是要……”至始至終,站立在門旁的李燁、康乾二人,一等厲甚嗥走至兩人身旁,忙同聲出口問道。
“回府”
“王爺,王爺……”主僕三人剛走出水運局的門口,便瞧着府內的一名奴僕氣喘吁吁,飛奔着朝他們的方向跑來。
“發生什麼事了?”李燁見着他身形不穩,出手一把扶住那名僕人,不等厲甚嗥開口,便出聲問道。
“劉……劉……劉管家……回……回府了……”
僕人的話剛一說完,只見青、藍、黑三道風影一閃,僅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便只剩得一莊嚴肅穆的門欄,和四名站崗的守衛。
轉過身,視線朝着來時的方向瞧去,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扁着嘴,那名僕人一臉憋屈的再度拖着疲憊無力的身子,一步一步的朝回走去。
“王爺”當厲甚嗥三人火急火燎的趕回王府,恰好在王府大門前瞧見了雙手垂握在腰際兩旁,一臉焦急擔憂的劉琦。
見着劉琦平安無恙的站在府門前,厲甚嗥提起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只是臉色依舊如初的黑沉、陰鬱,腳步生風,有力的朝前踏出,衣袂飄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