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被厚重的烏雲遮擋,潮溼的晚風帶來焦土的味道。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的落了下來。天空在哭泣……
靳梧箴反握住匕首,緊貼在樹幹上,心臟上那抹尖銳泛酸的疼,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沉重。
只希望此時她能變成一片樹葉。她知道這棵樹並不是絕對的安全。
她將呼吸的頻率放到最慢,最慢……稍微閉上眼,腦海裡就會出現那些血染的畫面。
一個接一個原本生疏的名字,此時變得異常熟稔,鐵樹,孽鏡,銅山,石崖,冰川,桀刑。
這六個名字不斷的在腦海裡翻轉,帶着他們曾經的音容笑貌。
那些屈指可數的言語都變成了深刻的回憶。
若是沒有宴喜樓的相遇,便不會有今天的死別。
每個人的死狀都會一遍又一遍的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的手握的越來越緊,指甲摳進肉裡,生生的將自己的手掌摳出了血,這樣的疼在她心裡的疼痛前,微不足道。
二山,翁香玉,靳蓮心,若是沒有他們,今天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
如果能活下去……靳梧箴狠狠的甩甩頭,是一定活下去,這件事絕對不是假設,她必須活下去。
帶着奪命六剎的血債活下去。
她要變強,強到能夠讓靳蓮心血債血償!
心痛的無法呼吸的時候,她猛地睜開眼。
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黑暗,她以爲是自己花了眼,在不遠的屋脊上有火光跳動起來。一個,兩個,三個……逐漸的在屋脊上連成一條火龍,她眨眨眼纔看清,那是有人舉着火把。
她的心緊縮成一團,她預感那些持着火把的人,目光全都投向了這邊。
她被發現了?
只是一霎那,火光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跳動起來,上上下下的像是一枚一枚幽冷的鬼火。
她將匕首的刀尖朝外的抵在胸前。會死嗎?她問自己。
不能死,那麼多人爲了保護她而死,她若死了,他們的死亡就沒有了意義。
想盡一切辦法,只爲生!
龐大的樹冠被雨水拍打的沙沙響……透過葉片的縫隙。她看到一個個火光伴隨着一聲聲悶響熄滅。
樹冠外人影交錯。
有鐵鏈嘩嘩的響……
嘩啦啦一根鐵鏈穿過她眼前的樹枝,幾乎貼着她的皮膚,擊打在一個人的身上,砰的一聲,奔着她襲來的人影被鐵鏈打飛出去。
鐵鏈快速的在她眼前縮了回去,又穿進來。大樹的枝葉被打的七零八落。卻沒有一根傷到她的身體。
更沒有一個人能夠通過鐵鏈靠近她,靳梧箴已然知道她還是被保護的。
這鐵鏈的主人,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與持着火把的人對抗。
即便如此她握着匕首也沒有絲毫的放鬆,做着魚死網破的姿態。
雨越下越大,伴隨着電閃雷鳴。縱使躲在樹冠裡,靳梧箴也被淋了個透。在那滾滾的雷聲裡邊,漆黑的鐵鏈像是勾魂的鐵鎖,毫不留情的收割着身邊那些生命。
終於鐵鏈穿進樹枝,嘩啦啦的抖了幾圈。靳梧箴眼前的枝葉全都被裹挾到一邊。她捂着臉在指縫中看見,她的面前形成了一扇門大小的洞口。
在洞口的那一端,站着一道漆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