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眼裡,李建國這拍腦門的動作有點浮誇,不像他給人的感覺。
你是真忘記,還是故意裝出自己也忘記的樣子以減少我們的內疚之情?
“是這樣的,我也是差點忘記了。他在香江打電話查了很多國際條約,有一條是我們在二十年代簽的,關於一個北極的叫斯瓦爾巴的島,叫斯瓦爾巴的條約,”
李建國一邊看着大夥,一邊慢吞吞地說,倒是咬字很清楚。
兒子可不光跟他說這個,還說了很多類似的內容,都是屬於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的東西!
周邊的礁島,不管是水面能看到的,還是別的,現在就得抓緊時間弄起來,該填的填,該安排浮島的立刻都要安排,輪流點人上去生活,......
“按這個條約的內容,有三十多個國家,包括我們中國是可以免籤去的,不限時,在上面工作生活,科考採礦捕魚辦學都可以...”
“這個還是個羣島,面積六萬多平方公里!現在是挪威的主權領土,我們和挪威五四年建交。”
“這個條約沒有有效期。”
舉座皆驚,六百多平方公里的島在海外算是我們的領土嗎?我們自己都不知道!
臺灣才三萬六千平方公里。
我們得背荊條了!
李建國心中嘀咕,不出所料,嘆了口氣:“不管我們自己這邊文件在哪,那個協議在巴黎放得好好的,這個島我們是可以派人去的......”
李建國起身走到邊上,專門放各種地圖冊的地方,找到挪威,翻開,有些費勁地找了好一會:“沒標,但就在這個位置。”
他拿着本子,鉛筆在上面標了個區域,給大家看:“他說這地方有兩個名字,另一個叫斯筆特這個....”
地圖上,一片白,這地方就在北極圈內。
“二十年代,哪一屆?”王真急急問道,二十年代跨了兩個時代,前期是北洋政府,後面就是民國。
“二五年,應該是民國了。”
“二五年,那是段祺瑞啊,那傢伙...”有人嘀咕着,大家互望,沒料想那傢伙還做了這個事。
這傢伙號稱六不總理,幹過不少事,不細想了,但這個事絕對是給國家民族立的功。
“具體是怎麼回事?”
“他沒細問,因爲不想讓人知道我們不知道...這個事。”
李建國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失望,“但現在我們知道了,也不算晚,反正是真的有。他分析可能是因爲國際糾紛,然後就產生了共有領土這種概念,因爲一個契機,我們也加入了這個條約...這個條約如果我們有一份,應該在哪?”
“故宮?”
“臺北故宮?”
“估計那邊也不知道。”
“外事工作不合格啊!”有人嘆了口氣,錯誤涉及的人有點多,不方便講下去。
李一鳴有些想法,比較天馬行空,粗粗一看,屬於孔子一看就懂了,孟子看了也懂了,就老子看了半天也看不懂。
好比說過來的文件裡頭說可以用足球中弧線球原理弄出柱式風帆,足球大家都懂,也知道弧線球是什麼意思,踢出去會飄會拐嘛,但拿會轉的柱子當風帆?
沒人懂,就丟給中科院去研究,是不是真有這可能。如果真可能,那大家就得反思一下,你們以前這麼喜歡足球,怎麼?
就只是看看?
揹着手看個熱鬧,呵呵笑過就算,那跟傻子有什麼區別?
人家李約瑟還說中國的跑馬燈是蒸汽輪機的起源呢!
跑馬燈進宮都多少年了?
蒸汽機還得別人去發明,老百姓成天燒火做飯,他們就沒人想過弄這種東西?可是想又怎麼樣,他們上哪去弄鐵皮。
只能說,但凡統治者自己靠真正的勞動去過上幾年,那個朝代都不會太落後!
另外有些事,又是禿子頭上的屎克螂,那是明擺着的。
人家給你一塊地,說你可以隨意去人,生產生活,這種事就不必要丟到社科院去研究了。
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五內雜陳,我們這是多不合格?
這種地方,如果早知道,怎麼也得派人去,天冷又怎麼樣,蘇武牧羊那條件苦多了。
每次李建國說出一鳴在外頭如何發現什麼東西時,就像是丟針似地扎到人身上,讓人一激靈,一痛。
那不是說你不天才就可以解釋的,因爲有些事,做沒做好區別真就不一樣,治政尤其如此。
“對了,還有更重要的,就是咱們周邊一些礁島的問題,現在也得馬上安排了。不然隨時可能被人搶先,......”
“南沙那邊?”
“不止,東海黃海應該都有。”
李建國手指了幾處,“這裡看不清,但應該有些礁島,抓緊要派人建設,如果是水下的,也可以弄浮島,技術是現成的。這就跟戰略高地一樣,你現在不站上去,以後要打下來代價非常大!”
大家默默點頭。
沒錯,沒錯....李一鳴沒錯,你也沒有錯,所以我們真的是錯漏百出。
王真長長嘆了口氣,他自己的感受很深。
帶兵他還行,可他沒幹過外交,對國外的形勢還真不是太懂,有些典故他也未必清楚。
但在座所有人當中,真正帶着生產建設目的去管理一大片地區,並且有相對成功經驗的也只有他一個。
那是三十年前了,當時美國人剛簽了停戰協議,國家開始執行一五計劃,他的部隊二十萬人集體轉業屯墾戍邊,成立了建設兵團。
那時人員構成非常複雜——手下的部隊,國黨軍隊起義人員,還有陝甘農民以及各地押往北疆的兩勞人員,再就是申城、豫南的男女知青。
特別是女知青,一方面要勞動,一方面還承擔着穩定器的作用,去了就組織聯歡會,聯誼,組織包一切,讓他們成家。
一晃三十年,那些人的孩子都長大了,很多估計也就是一鳴那般年紀,可有幾個能做出那孩子的成績唉......
這三十年,那邊的變化大不大?
當然大,十四個師,其中十個縣級市、十個鎮,在曾經的無人區而發展起來,師市合一、團(場)鎮合一,這不就是跟李一鳴想在國內搞的莊園,想在海外搞的九龍計劃差不多嗎?
王真開始是很興奮的,可聽着聽着就味不對了。
因爲,李一鳴這計劃中的方方面面,天文地理,人文能源,人心人性環境改造,再看自己那邊,城市農田,截流斷水,上游城市出來了,下游的羅布泊都幹了。
沒錯,羅布泊的幹,跟上游建設絕對脫不了干係,塔里木河上建了多少水壩,就靠着北邊來的那些水汽,還有天山上的雪水補充。
這麼多年,缺水也不是一時間就發生的。
可有人想到過要搞節水滴灌嗎?沒有!
想到過利用生物凝水劑大量吸引天水,想到過建湖引汽?也沒有,還是隻用到了當地幾百年前的地下水道。
生產生活沒有思考,生產出來的東西拿去換成了有的沒的一些東西,想想都讓人臉熱發燙。
所以從李建國講解莊園計劃時,他就反覆地汗顏,我到底是不是白活了這三十年?
但凡是那些年裡我多問幾個爲什麼,現在說不定都好得多。
李一鳴那個計劃是精美的藝術品,他那個就是小孩子撒尿和泥的大碗,再好的茶倒進去,喝出來的味也不對。
甚至曾經經常哼唱的南泥灣,現在唱起來也沒那麼悅耳,更像是對自己這個領導的一種諷刺——你原本可以做得更好,不求你做八十分,你連六十分都沒有。
現在擴展出國際視野,又像是被帶上了高臺,看到的風景也更加不一樣了。
這麼大的事,你還要個小孩子到了香江,在那邊打電話問到巴黎去嗎?
五四年建交了,這麼長時間,沒放個想法到這裡?
要是他不問這一句呢?
我們什麼時候才知道國家還可以在這裡放點人?
可別說因爲這地方是北極我們沒法住人,南極是真沒人住也派人過去蓋了長城站了,明顯花錢比這個還多。
這些人在定南極項目的時候,怎麼沒想到北極也得去?
現在是對着李建國這大人,想起國慶後那孩子回來,大家頭皮都發麻臉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