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銀。
“一鳴同志直接要這個數額，以後會不會就是標準了？”曾偉輕聲問道。
“不清楚啊！我們都放棄對日索賠了，而且這種官司也不好打......”
王及一邊說一邊慢慢收回按在電話上的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他要最後覈對一遍要彙報的內容。
李一鳴電話裡頭做了批示，對於熊谷組的“勞工問題”要求了相對比較具體的賠償方案。
但王及卻不敢就這麼給於鏡波念過去，他得先向上級彙報。
“對一下數據。”
曾偉站在他邊上，拿着本子，那上面記着一堆數據。
“今天上午曰元對美元上漲了六個點。我們這筆資金浮盈現在是這個數......”曾偉把本子放在王及面前，輕聲說道。
王及認真地核對着數據，彙報材料每一個數字都不能錯，有加下劃線的。
匯率的六個點跟股市的點是不一樣的，匯率每個點指的是萬分之一。
而這個匯率也都是從曰本央行那裡傳過來的，保持着微微小漲的穩定趨勢。
李一鳴用“自己的”小金庫當作保證金，讓中銀用十億美元買入曰元，現在看來是越來越安全。
但這個事王及也沒法當成自己的功績彙報上去，否則遇上個麻煩的領導可能會問“怎麼纔買十億？”
當然，問“憑什麼要買”也挺嚇人！
“行長，還要不要再買啊.....如果按着一鳴同志那說法，長期長值......”曾偉鼓起勇氣開口，“我們跟曰本借的貸款......如果這麼下去，不得了啊！”
王及沉默了，他也意識到這一點。
曾偉說的這個事非常嚴重，曰本對華貸款是從七九年開始的，差不多到現在快到二十億美元了，而這些貸款是要還本付息的，年利率是百分之三。
雖然內地需要這個資金來搞建設，但曰本人給錢也是定向的，好比說建秦皇島碼頭是爲了對曰出口煤炭，建廠子是合資同時貸款是用來購買曰本的設備和關鍵材料......
而因爲吃人嘴軟拿人的手軟，拿了人家的錢，官方也不得不公開宣傳中日友好，很是把老百姓噁心了一通。
可實際情況卻是這個樣子！
現在再看看這些錢，按着曰元這麼漲下去，等過七八年到了還款期，簡直是高利貸！
這麼噁心人的事往上面一捅，不知道得鬧出多大的亂子又會讓多少人發脾氣。
“該提什麼建議呢？”王及自言自語，瞄了眼曾偉。
“一鳴同志要求我們免計劃收的錢都轉成日元，這個我們做到了，十億美元也換成曰元，這個也做了....”
“不夠啊！”王及嘆了口氣。
他是仔細算過的，那些貸款不全是二十五年的，有的是十五年期，有的是二十年期，分得非常細。
這些貸款有的還需要邊還邊貸，並不是一口氣全給你任你亂用。
從最初那筆貸款開始，已經過去五年了，而日元在這期間對美元的匯率也是不斷變化。
八零年，也就是初貸那年，日元對美元是203：1，次年變成220：1，到前年八三年時，是235：1，去年底是251：1，這幾年可以說是下跌，但問題是還貸期沒到，怎麼跌都沒影響。
現在回頭看，這幾年正是曰本對美大量出口產品的時候，而同時曰本從中國進口了大量的原材料。
現在中銀這邊也收集了不少資料，美國人從去年開始就要求日元升值，果然今年開始，曰元就是一路上漲，看這樣子，如果漲個十年到還款時，說不準會到什麼程度。
雖然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也有調整，但現在看來，中國外匯最終都是以美元形式存在中銀這裡，難道我們可以還人民幣？
貸款協議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還日元！
“對衝的話，我們至少得三十億美元，......”曾偉低聲說道。
“提前還貸是不可能的......”王及擼了把頭髮，眼中滿滿疲累，“對衝......”
“三十億.....”
三十億...王及搖頭，他怎麼可能動得了這麼多錢，中銀香港就只有二十億。
“當然還是彙報下比較好......，”曾偉輕聲說道，心裡卻想着可惜有點點晚，如果是六月份提出這個建議，那就是小功一件，現在都九月份了，最多就是功過相抵。
王及點點頭，他當然知道要彙報，想的是如何既讓中央重視這個問題，但也不要牽連太大弄出太多震動：“你幫我看一下這個......”
…...
從頂樓回到八樓，李福兆一刻未停回到辦公室，連續打了幾個電話把事情安排下去，接着帶着一堆文件出門，路過會客廳被馮秉芬叫住。
“阿兆，走得這麼急做什麼？”
馮秉芬拿着杯子出來接營養液，貌似又多了新的香型。
李福兆呵呵一笑，探頭往裡面看了眼：“事情太多，芬哥你若是覺得無聊......”
“哪有無聊，這裡件件事都有意思得緊。”馮秉芬慢悠悠走到那機器前，手一遞，一人已經接過杯子。
李福兆看着那女職員拿起一小盤香噴噴的腰果準備倒進入料口，趕緊開口：“等下......”
伸手拿過一顆，放在嘴裡嚼了兩下：“鹽炒腰果？”
“嗨，說是補充鹽份。”
“哦......”李福兆伸手又拿了一顆，示意可以放了。
“這腰果算是這裡頭比較貴的原料了。”李福兆說道，他又看了看這機器裡頭的液體，無奈搖頭，也不知道這裡面已經混進去了多少東西，如果不是有做記錄，回頭就算知道哪杯味道好也找不出配方。
馮秉芬伸手拿起那配料本子看個不停，口中說道：“這方子裡頭怎麼沒加點老參？”
“加老參？”李福兆擡頭示意也給自己來一杯，“倒也是可以試試，就不知道是否藥性相沖......”
“補氣益中，有什麼相沖的。”馮秉芬瞄了李福兆一眼，“你不是捨不得吧？我讓人去家裡拿棵百年老參......”
“怎麼會，不過這個回頭可是要上街頭做生意的，加了老參，以後這上哪弄那麼多老參去......又得賣多少錢......”
李福兆看着這機器想了想，對着邊上一個安保示意，“再加兩臺機子放在這裡。”
“嗨！”
“剛纔那麼開心，怎麼不多說一些？”馮秉芬問道。
李福兆呵呵一笑，示意進去再說。
兩人端着香噴噴的濃漿進入會客室，貝家父子倆都沒閒着，貝聿銘盯着一個沙盤擺弄個不停，貝建中拿着本子正在畫稿子。
“這些機器品類很多。”李福兆低聲說道，“項目都是由免基金主導，我們李家佔的股份並不多。”
馮秉芬狀似不信地搖頭，他倒是不是在意這錢，而是覺得李家利用東亞銀行這個基地把個大神請回來，偏偏好處都往自己家裡撈，這簡直有違商道。
馮家與李家可是有姻親關係的，怎麼能如此見利忘義呢？
李福兆當然知道馮秉芬的想法，也是有些無奈：“只有百分五，......”
馮秉芬若有所思點點頭，有數字那應該就不假的，這種事計較起來會傷和氣，應該徐徐圖之。
“聿銘說這管子材料很重要。管子外頭最好包石棉可以防火，另外裡面最好是塑料。”馮秉芬拿起一根吸管，“要硬一些，還可以防震。”
貝建中看到李福兆來了，微微點了點頭。
“防震？”李福兆拿起管子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