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怎麼給你匯錢？”老陳又問道。
“他是縣裡供銷社的，前些日子打了電話過來，問了下近況，又問了這邊養豬養牛的事，說沒幾天就會到申城，大家見一面......”
周明亮捏着匯款單仔細地看了眼地址，也沒有留言什麼的，嘆了口氣：“再不來我就等不了了。”
“別說喪氣話，...”老陳把調羹遞給他，“先吃飯。”
老陳看看周明亮又瞄了眼那匯款單：“......估計是想買什麼東西。”
“或許吧，上面也沒說....”周明亮把匯款單放進口袋，“一會去拍個電報。”
…...
啓得機場，維亭店周圍依舊擠滿了人羣。
密集的人羣裡，野田叼着串籤，手指在鍵盤上熟練地按動着，沒過多久，重重一拍，這關又沒過去。
無限高牆，其實更應該配套在街機上，或是放在紅白機裡，那樣賺得更多，機場......一個人才能玩多長時間？
野田往後一靠，打量四周，買東西等着上機的人還是那麼多，多到令人羨慕嫉妒恨。
“又取錢了啊！”
“十分鐘一次，裝滿了就取，看......”
人羣中交頭接耳的聲響，猜測着一個箱子能裝多少錢。
這裡不但賣書，還賣各種歌曲磁帶，各種箱子各種奇怪的新產品，另外還有小吃，還供人玩遊戲，......從這家店建立開始，這兒就成了機場最引人注目的所在。
看熱鬧的，湊熱鬧的，想嘗試新奇玩意的，尋找商機的，打探情報的，......還有不少明裡暗裡的保安。
每十分鐘會有人取走一整箱子錢，送去附近的匯豐存起來。
黑衣人取錢存錢，這已經成了機場最美的風景線。
短短三十多米，一路聚光。
如果目光可以充電，那箱子上帶的電力大概可以照亮整個維灣。
維亭發售的這些小說文筆出色劇情誘人，而且還別出心裁地弄出大片空白供人寫感想和理解，非常受人歡迎，雖然字數少了點，但九點九美元還是相當值。
書本來就應該貴一點，不然怎麼體現知識的價值呢？
野田這種從關西農村考上早稻田的名校畢業生更是相當認同這一點，他不但從這些小說裡頭化解了很多工作壓力，還萌發出一個偉大的夢想：貌似這種書自己也可以寫......
就野田這幾天看來，買書的人是相當多，而且少有隻買一本的，很多人都是買了一堆，在這裡乘飛機的都不差錢，聽說買多了還有折扣。
根據他的估算，這小小一個售貨點一天銷售額不會少於兩百萬美元，更令人吃驚的是，據乘客們帶來的消息，很多機場這兩天都陸續開了相同的店，......
已知：紐約、洛杉磯、舊金山、東京、大阪、名古屋、京都、橫濱、神戶、廣島、墨西哥城、......倫敦、巴黎、幕尼黑、法蘭克福......
請問這一天李家能賺多少錢？
答案是不知道。
“先生，還有一本.....”之前那服務生來到野田面前小聲地通知他。
“拿過來我要了。”野田目光淡然，含糊開口，摸出錢包，拿出一張綠色二十美元，“發票拿過來，多的是小費。”
服務生瞄了眼那鈔票，沒有去接，他在這裡幾天，已經習慣了不爲小費折腰了。
因爲一本書定價九塊九美元，基本上別人都是給十塊不用找，不過零點一美元換成港幣也就七毫八仙，這點小錢最多就是換個淺淺的微笑。
感動是不可能的！
不會被零點一美元感動，難道就會被零點二美元打動？我們會有提成獎金的好不好。
“要二百五十美元。”服務生輕聲開口。
“納納尼！？”野田差點要操起竹籤瘋狂自衛。
沒錯，我們是很有錢，但不意味着就可以亂花。
但說到底你就是本小說，還是簡裝紙皮書，......二十美元可以了，同類型的紙皮書就算是在美國也就是九塊九美元，雖然人家不提供大片空白也沒有筆記本功能。
可...什麼筆記本要二百五十美元？
那又不是科技資料！
聽說美國大學教材倒是有這價格的，可人傢什麼字量？什麼知識量？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旁人側目。
“這一本要二百五十美元。”服務生重複了一遍。
這下好多人都看過來了，二百五十美元一本書，那是什麼書？
“這書多少頁？”野田得問個清楚。他已經看到了別家商社的人在附近，在走近。
“一百二十多頁，跟...之前的規格是一樣的。”服務生擡擡下巴說道。
看野田表情麻木，服務生又解釋：“是我們店留底的樣本，不應該賣的，如果客人非要買，就是這個價。”
這意思就很明顯，也算是說給邊上人聽的：我們不是亂開價，這是最後一本，樣本，客人非要買，那就得額外支付高價。
“樣本......”野田迅速冷靜下來，樣本貴一點倒也可以理解，貌似人家也不想賣。
可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惡意屯貨，你們也許有一倉庫的樣本。
“要不等下午，看看會不會再送來？着急你也可以去別家店看看有沒有。”服務生看看他，嘴角露出一絲淺淡笑意轉身要走。
這笑容很扎心啊！
“橋多麻袋！”野田瞬間怒了，叫住人：“幾點送貨？”
“母雞啊！”服務生搖搖頭，“送什麼書過來要看工廠來不來及印。我們只管賣的。”
你們只管賣？
野田盯着那服務生的雙眼，想要判斷他是不是在撒謊，然而看不出來。
“其實我也覺得貴......”服務生笑得很自然，一本樣本相當於他原來半個月工資了。
野田面色一冷：“我不是覺得貴！真的沒貨？”
“有貨上面就看得出來的。”服務生看看這曰本人，聳聳肩。
每種書必留一本樣品這是規定，定價二百五十美元也是規定，他倒是想自己買幾本藏起來偷賣，可上頭早就防着這事，暗中有人盯着。
壞了規矩的人會很快被調走，現在到處都缺做事的人手。
“有發票吧？”
野田想了好一會還是決定買了，這算是工作經費，如果這書裡頭有重要的東西，那自己不買就是犯錯，也許樣本跟別的真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當然有，......”服務生點點頭，發票不成問題，“那一會請去櫃檯取書。”
服務生離開，野田也起身不玩了，心情忐忑。
到了一邊找到自己的同伴小山，低聲開口：“小山君，我剛纔發現這裡有一本書，我覺得非常重要，但只剩一本樣本，他們要二百五十美元。”
“納尼？”小山也是滿臉震驚，這相當於他們的一天工資了。
“對，就是這麼貴，我告訴你一聲。”
小山看看野田，點了下頭，知道這是讓自己作證，省得被懷疑是貪污經費。
“我去櫃檯取書，你要不要來？”
小山搖搖頭。
櫃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野田收好發票拿起書，翻了幾頁，朝着廁所走去。
身後櫃檯那邊，又來了幾個銀行工作人員，提着箱子裝錢，送去不遠處的匯豐銀行。
…...
萬豐養豬場。
朱壯和場裡大小幹部帶着部隊的同志走進大門，道路兩邊高大的杉樹，擋不住臭哄哄的陽光，人人冒着油汗。
“真熱......”
“先去辦公室坐下喝口茶。”
“先看一下吧！”林金明指着前面，“我們抓緊時間，上級等着回覆。”
“哦....那...”朱壯回頭，馬上有人遞上白色全新的棉口罩，“我們這味比較大。”
林金明擺擺手：“不用了。”
“這味很大。”
“沒事，我們在前線味比這更大。”林金明揮了下手，抓住只蒼蠅，丟到地上，隨口問道，“你們沒有捕蠅籠嗎？”
“有是有的，就是我們豬場到處這個環境，蒼蠅太多，抓也抓不乾淨。”
“哦....”
“還有就是，電視裡頭說籠子裡放點臭的腥的東西，可我們這是豬場啊，籠子裡頭再臭，也.......”
“也臭得不明顯對吧？”
“是啊......”
“行，走走看看。”
這裡路面鋪的是紅磚，很多已經被黃土沒過了，大概是下雨天漫上來後又沉下去的緣故。
偌大的一片地塊上好多大棚子。
紅磚水泥架的棚子，棚頂是木頭的，上面鋪着青色的瓦片。棚前有水龍頭，棚後有水溝，溝裡濃濃的豬糞。
“這裡就是豬棚區，一共是十排，......”
“每排下面有二十個圈。”
“兩百個圈？”
“是的，另外還有一個專門給懷胎母豬蓋的棚子。”
棚子下就是紅磚砌的豬圈，耳朵眼裡不是哼哼唧唧就是嗷嗷嗷。
豬圈裡鋪着水泥地，地上有些稻草，滿滿都是屎尿，近處是個長長的食槽，看得出喂的是米糠。
“朱場長，這裡養着多少頭豬？”林金明指着這邊問道。
“最多的時候有兩千頭，少的時候也有五六百頭豬。”朱壯說道，“早年供香江的豬有時因爲天氣，會放在這裡。我們就是保證這些豬不要生病不能掉膘......”
“供那邊。”
“是啊，最早是用三趟列車直送的，後來出過幾次大事。”
“什麼事？”
“過去因爲什麼原因，沒人收，豬死了，然後肉臭了，損失很大，上級就在這裡建場子做轉運，我們這裡也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