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陽光燦爛。
三輛黑色半舊的越野車在加州公路上飛馳，捲起一片煙塵，拋下一串淡淡的旋律。
路牌顯示，前方就是美墨邊境。
陽光從正前方照進車子裡，有些晃眼。
“平哥，快到了！”司機開口，伸手關小了收音機的音量。
“福生，醒醒！”後座的江平睜開眼，順便推醒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同伴。
“別睡了，把臉搓下，看你一副道友的鬼樣！”江平沒好氣地訓了一句。
“昨晚都沒睡啊！”
叫福生的男子睜開眼，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看向窗外，嘀咕了兩句。
昨天晚上喝酒打牌弄到半夜，才倒下去兩個小時就被叫到堂口，沒有精神也是正常的。
他們是清晨六點從洛杉磯出發去蒂華納。
沿着加州公路南下過了聖迭哥，前面就是邊境，過境就是墨西哥的蒂華納。
通關口岸的公路分成兩道，對面的道路有些堵，一輛輛超大的貨車開過，發出巨大的聲響。
黑色的車子吸熱，此時車體已經燙得厲害，不過三輛車子都沒有關窗打冷氣，就是這麼大開車窗地讓風吹過。
“平哥，我們真不知道要做什麼？”福生擺弄着身邊的攝像機，對着外面拍了一小段，“還帶着這個......”
“不知道！”
江平眉頭微皺，看看手錶，八點半，又看看前方，估計過關也要半個小時。
因爲還要檢查，美國這邊檢查稍微鬆一些，估計是看有沒有槍械或是走私物品。
車子開得很慢，前面車子有人下來，接受搜身，樣子像是亞裔，也許就是華人。
江平眯着眼，沒說話。
九月中旬的加州天氣依然炎熱，這個時間的陽光已經能曬得車裡發燙。
沒有了車子開動起來的風，沒過一會裡頭的人臉上都冒出了油汗。
還有兩輛車就到自己了。
江平開口：“過關前把水喝了！”
“嗯！”
三人拿起瓶子給自己先灌了半瓶，天熱一會出過汗就沒了。
但如果帶着滿瓶的飲料，說不定也會被關口的檢查員直接給倒光，理由或許是這裡頭溶了什麼藥物。
只剩一輛車子了，前面一輛白人開的車，過得很快，在南加州這裡，種族歧視無處不在。
福生又給自己灌了半口水，看看還剩一點，放在邊上，對着窗外重重地呸了一聲。
“幸好來得早，要是中午要命了！”江平點起一支菸，靠在車窗上，擡頭看看四周，這裡他經常來，從來沒喜歡過。
聖迭哥倒是個好地方，景色不錯，好幾處都是美國人的軍事基地，可惜就是靠着墨西哥，有點亂。
他這次受命去蒂華納，任務也是讓他摸不着頭腦，只知道是涉及華人的頂級大事，萬萬不得有誤。
車子緩緩開到到邊防海關前，這裡突然開闊，有六個檢查口車道，邊防警看着這一溜三輛車子和裡面的人，招手示意往最邊上去。
水已經喝光，車來之前已經檢查過了，除了油沒帶什麼東西，江平下車，接受搜身，反正什麼都沒帶，非常乾淨！
乾淨？
美國邊防軍警面無表情，目光炯炯看着這一個個孔武有力的亞裔，臉帶橫肉，目中有殺氣，皮膚上的傷疤，還有那手指背的厚繭。
一眼就判定這九個人是華人黑幫......
看着護照，一個個對着臉，目光裡頭全都是“我知道你們要做什麼”的表情。
前些年墨西哥經濟崩潰，大量墨西哥人北上到美國打工，非法移民問題非常嚴重，在整個加州，墨裔黑幫活動也是十分猖獗，跟華幫也是私鬥不斷，......
但其實最大的問題是運毒，現在美國官方已經摸清楚了大致的情況，從哥倫比亞過來的那些葉子提取物的物流工作現在都已經被一個叫作“瓜達拉哈拉卡特爾”的卡特爾組織承包了。
哥倫比亞與墨西哥的販子們達成協議，由哥倫比亞人供貨，墨西哥人提供物流服務，將貨運給北美“拆家”，再將營收毛利運回哥倫比亞。
這個協議裡墨西哥黑道是弱勢方。因爲在這個產業鏈條中，貨運是風險最大因而成本最高的一環。
運毒的物流默認有保險屬性，任何一批被查抄的貨，都要由運貨的“騾子”照價賠償供應商。
但墨西哥販子在這個交易中有比短期利潤更大的收穫。
出於利益考慮，在墨西哥政府的授意下，1982年，墨西哥西部與北部的大哥們仿效哥倫比亞同行，組建了墨西哥販毒史上第一個卡特爾“瓜達拉哈拉卡特爾”，然後就是去年，墨西哥東部的大哥們組成“灣區卡特爾”。這些組織極其兇殘，今年還虐殺了一個美國禁毒署的特工，兩國因爲這件事摩擦劇烈，一度關閉邊界。
江平默不作聲，站在一邊，任憑着兩條狼狗沿着車子嗅了一圈，又在他們腳邊轉了轉，離開。
這兩個卡特爾組織每年會把上千噸的毒品從墨西哥運進美國，飛機海運，地道還有汽車。
“是去火併的還是去運毒的？”一個小長官模樣的人隨口問道。
“只是去旅遊。”江平堅持着自己的說法，過境多次他也很清楚應該怎麼說，不能說買東西，不能說探親，甚至不能說是去談生意。
“這是什麼？”一個邊防警從車裡拿出攝像機。
“攝像機。”江平回答。
“做什麼用的？”
“拍風景。”
“拍風景？”
“是啊，我們是去那邊旅遊的......”
江平不耐煩地看着四周，心裡有些小擔心，車子肯定不是偷的，不過萬一上面曾經有人藏過什麼壞玩意也是個麻煩。
還好，這個事沒有發生，只不過這很浪費時間，車子在美國這邊接受了一次檢查，到了那頭又得再查一次。
“車牌記下，出境時間全都記下來！”那個小長官說道，“回頭要是有什麼案子，至少知道懷疑誰。”
華幫過去如果能火併掉別的一些黑幫分子，倒也是好事。
啪啪啪！
蓋章放行。
開過幾十米的通道，已經是墨西哥境內了。
墨方的軍警擺手，示意他們停到檢查區。
“他孃的每次都這樣！”福生低聲咒罵。
江平一個眼色止住，擡手看錶。
“這是什麼？”
墨西哥邊防站的檢查人員狐疑地看着這幾個華人，車子裡頭並沒有檢查出什麼奇怪的東西，攝像機裡也就是一路上拍的那些路上的場面。
沒有槍支沒有刀，就是這些男人。
但誰說沒搜出東西就不是罪犯？
“你們是大圈？”一個負責人突然開口問道。
江平搖搖頭，裝作聽不懂他說什麼，只用英語回答：“我們是遊客！”
“騙子！”那負責人冷笑地看着他，“我能聞得出你們身上的火藥味！”
江平皺起眉頭，看看手錶：“長官，我們真是去玩的，路上拍點風景做紀念。”
“這麼趕時間？到了地點直接抄傢伙殺人再跑路？”那負責人冷笑。
“長官你想太多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江平打了個眼色，一個手下拿出一包煙遞了過去，下面夾着幾張二十美元的鈔票。
“過去老實點！”那負責人熟練地把錢收進口袋。
在比別人都長的檢查時間之後，終於還是放行了。
看着遠去的車子，邊防站的那個小頭目拿起電話直接接通了蒂華納警局：“有三輛車，九個華人剛過去，沒找到武器，我懷疑是大圈，嗯，你們警告一下。車號我報給你，還有他們的證件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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