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是第一個來的。
比他更早的是林大毛，搭着眼棚像孫悟空在看海。
鄉間晨霧密度感很重，羅瑞走到他邊後，往遠處看，依稀看到那地被刨得像是開了鍋，東一個坑，西一個洞，然後土堆處處。
還有鋤頭鐵鏟石頭相擊的聲音，連續不斷，霧氣裡頭好多人影。
林大毛看得是嘖嘖有聲，好感動，好有大生產的感覺。
“咳，大毛，早啊！”
羅瑞搓着臉叫了聲。
林大毛回頭，一臉迷懵：“羅總，你看他們做啥咧？感覺像是被排炮轟過似的！”
“挖地唄，還能做啥。”
“昨天說今天他們收東西，昨晚就來挖地，我覺着有點陌生啊，羅總您是不是給錢了？”林大毛特別驚奇。
羅總應該沒錢的吧，怎麼越來越看不懂了呢？
“給錢？那是不可能的，這是他們夜不能妹於是下地，我們看着就好，對了，今天兔子餵了嗎？”
“我一會等太陽出來就去割草，老妹來了再喂。”林大毛指着遠處，“我這盯着，別讓人進咱們的地，還好咱們沒種玉米。”
“行！”
遠處隱隱傳來隆隆的聲音，大毛瞪大眼睛一看：“羅總，挖機，是您叫來的？”
羅瑞一樂，他也看到了，一臺黃色的小型挖機啷噹啷噹地從路那頭開過來，然後繞着場子，直奔野地。
“是村裡的機器，原來一直在外頭做工。”
“完全不是我！跟你說了吧大毛，他們應該是覺得地下有什麼東西，所以弄來了挖機想找一找。”羅瑞心中這點得意沒人說可不行。
大毛二毛都是忠誠度很高的，適當透露些情況也可以。
“地下有東西？真的？”林大毛激動了。
“我跟你這麼說吧，地下肯定有東西，但是什麼就不好說了，土也是東西吧？”
“呃？不是找什麼寶？”
“找什麼寶，這就叫山高水長，物象萬千，非有老筆，清壯可窮吶！”羅瑞詩興大發。
林大毛一愣：“好詩啊好詩，這是誰寫的詩？”
羅瑞笑道：“你怎麼不說是我寫的。”
林大毛嘿嘿：“羅總您是獸醫吧。”
“獸醫怎麼了，不能寫詩啊！”羅瑞樂了。
“真是您寫的？”
“不是我，是李白。”
“李白寫的？李白還寫過這個？”
林大毛笑道，“羅總您別欺負我沒文化，李白說的東西多了，但這首是絕對沒有。”
羅瑞嘆了口氣：“那你是真沒文化了，這就是李白寫的。李白在陽臺上寫的。當然，他那個陽臺不是咱們這個。”
“是哪個？”
“王屋山的一個地方，王屋山你知道吧？”
“王屋太行我知道，愚公移山的那個。”林大毛也是有點底子的。
羅瑞拍拍他：“大毛你看，我說李白這個詩啥意思呢，前面山高水長我就不解釋了，這是風景描述，物象萬千這就是說這世界上啥破事都有，這不就是了，連夜刨地還開了挖機過來。非有老筆清壯可窮，這就是說啊，人沒知識，有力氣也得窮！”
“羅總您太有文化了！”
“是啊，不說我了...他們這幹了一夜都不帶喊累的，是不是很有愚公精神，我好感動！”
“是啊，這地都鬆了，要不咱們種點東西？”
“已經決定要弄水塘了。”
羅瑞想了想，“我這片的方案已經做好，他們挖了地，回頭我們把土轉移一下，堆起來。”
“堆起來？”
“大毛，你知道土是很重要的，面上的這些都是比較好的土，再深那就不好種東西了。咱們養魚什麼的，也是爲了弄點塘泥。”
“哦，我知道了。”
“所以在我的計劃裡頭，得有一個沼氣池。”
“沼氣池？”
“嗯，你會？”
“我不會啊，但我知道咱們沒那麼多糞的，咱們養兔子，才一百隻，就算再養別的，短時間那糞也不多。”
“沒事，我是考慮到了全村，”羅瑞拍拍大毛的肩膀，“村民這一天天拉的屎也不少，這個我去統一考慮下。”
羅瑞說是統一考慮，其實手機裡那軟件方案都寫好了。
“在那邊建一個肥料處理場，然後沼氣我就在那邊燒熱水，再用管子引到場裡各個地方。”
“要不少錢吧？”
“嗯，要的，大概得...”羅瑞摸摸下巴，“這麼多。”
林大毛看着羅瑞：“這麼多是多少？”
“三五十萬吧。”
林大毛差點把眼珠瞪飛：“這麼多？！”
“別激動大毛，我已經考慮清楚了，明天我會在這裡立點杆子，安裝監視器，回頭接到網上，用來開直播。”
“讓人打賞？”
“是這個意思。”實在不行舍了下巴的這點鬍子也沒啥，羅瑞心想。
“其實我對搞生產是很有興趣的，兔場我是一定要建好，對了大毛，你一會過去跟大家打個招呼，可記住別讓他們停下來，最好他們今天就把地給挖個透。”
羅瑞看着遠處，那挖機已經進田了，幾個人圍在機器邊上，估計在指揮着要挖哪種。
“我知道，這種事必須鴨碼帶！壓馬帶！”林大毛開心大笑。挖機進村一鏟都得幾百塊，這又是免費的。
羅瑞看看大毛：“大毛，你還懂日語？”
“就會幾句。”林大毛謙虛點頭，“應付日常交流可以的。”
“對了，有幾個地方你跟他們說，願意挖也可以挖。”
“哪？”
羅瑞指着地。
院子外頭走來林二毛，開門進來。
“哥！”
“二毛！趕緊做飯！”
“誒！你們瞧着了嗎，地裡出事了！”林二毛又叫。
林大毛從樓上奔下去，把妹妹拉過來，俯耳交待了一會。
林二毛驚奇地看着林大毛：“真沒東西？”
“不知道有沒有，有就有沒有也沒啥，反正那地咱們是要挖的，行了。”
林大毛從工具房裡找到鐮刀，背上簍子就出門去了，他以前一天得割幾十簍草，現在嘛，幾簍就夠了。
羅瑞從陽臺上看着大毛走向自己家的皇竹草地，腦子裡叮了一聲，趕緊拿手機。
那套水力傳送裝置，要下訂單，明天就可以到了。把那東西安放到河邊，再加上鋼索，可以實現在兔場範圍內的物品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