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落荒而逃
宋初一咬了咬脣強迫自己不受陳豫琛迷惑,越過他往臥室走。
“你在怕什麼?”陳豫琛一手勾抱住她,一手將她頸側的碎髮挑到耳後,烏墨般黝黑深沉的眼珠一瞬不瞬注視着她,“與其嫁給季峰,何不考慮我,我不比他差。”
宋初一觸電一般,驚恐地退出陳豫琛的懷抱,慘白着臉問:“陳豫琛,你在和誰說話?”
他不是有女朋友還很愛他女朋友嗎?
“和你呀。”陳豫琛輕聲笑,伸了一隻手撫摸宋初一眉眼,“宋初一,我發現你長得挺好看的,雖然不是那種一眼讓人驚豔的女人,可韻味清幽獨特……”
他一反往常的尖銳刻薄,嘴巴卻抹了蜜似的,讚道:“宋初一,你這眼睛像月兒藏在水裡,溼漉漉要盈出水來了。”
宋初一抓住陳豫琛亂摸的手,心口怦怦亂跳。
同樣的話沈翰說過。
陳豫琛拽着她的手往前一帶,宋初一再次落進他的懷抱。
不容她掙扎,他用力捧住她的臉。
“初一。”他含混地溫柔地喚着,嘴脣飢渴而惡狠地壓了下來,酒氣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一起傾泄,自脣齒的縫隙滲入,密密侵進宋初一的感覺意識。
燈火從頭頂瀉下,搖動的光暈籠罩出欲醉難醒的夢境,宋初一像身處雲端般,踉蹌着顫抖着未能穩住心神。
這只是夢,這不是真的,只是孤獨的太久了做的一場活色生香的夢。
陳豫琛的手捻過耳垂撫過頸窩往衣領裡面探去時,宋初一猛一下推開他,無視他直直倒地的身軀,跌跌撞撞衝進衛生間,鎖上門翻天覆地嘔吐起來。
好難受,胸腔燒灼得要爆炸開似的,宋初一死命嘔着,要將重壓吐出來。
——沈翰,我沒有背叛你,我沒有對別的男人有感覺,我只是把他當成你了。
宋初一喃喃說,沒東西吐了,她開始哭,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她以爲,她和沈翰的感情不管過了多少年,都是浸染進彼此的血液深入彼此骨髓,其熾烈其深刻斷絕不了割捨不下,可如今,沈翰已經結婚生子,而她……她剛纔,竟然在別的男人挑-逗下動情了。
宋初一走出衛生間時,頭髮黏黏膩膩貼在臉上,濃重的悲苦混在眉間,一雙通紅的大眼氤氳着重重霧汽。
空調開得有些大了,寒意像風刀霜劍扎得人遍體生寒,陳豫琛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沒有。
怕他阻止,宋初一不敢打電話,顫抖着拿起手機給季峰發信息。
“季學長,我想咱們還是連夜趕去S市好,你到酒店一樓大堂等我,現在。”
驚動陳豫琛就走不了了,宋初一不敢收拾衣物,也不敢穿涼鞋,拎着鞋極輕地開門走了出去。
夜已深,酒店大堂靜悄悄的,萬盞千枝法式吊燈更加明亮,提着一雙高跟鞋赤足走出電梯的宋初一在光影裡無所遁形極之狼狽。
“下來了。”季峰已在大堂中等着,微笑着迎了過來,什麼也沒問,伴着她走過大廳走出大門。
他的奔馳車停在酒店門,搶前一步替宋初一打開車門扶着她坐了進去又關上車門後,季峰快走幾步上了車,不帶半分停頓,奔馳駛出了藍海酒店。
深夜裡馬路上有的紅燈關閉了,有的改了黃色警示燈,季峰一改慣有的穩重大踩油門,奔馳飛閃過一個一個路口,轉了幾圈後,在確認後面沒車跟隨後他上了高速公路。
車子駛了幾公里後,季峰靠向緊急停車帶把車停下,開了危險報警燈示寬燈後位燈,拿出毛巾遞給宋初一,低聲說:“擦擦臉。”
他總是這樣無聲地體貼地站在她身邊,那一年,她母親死了陪着她處理喪事的也是他。
宋初一默默擦臉,默默地接過他遞過來的水喝了幾口。
“到S市得七個小時,睡一覺吧。”季峰在宋初一喝過水後把水瓶接了過去,幫宋初一把座椅放平。
陳豫琛這日還沒吃過飯,宿醉後又喝了酒,抱着宋初一親吻時整個人狂熱得腦袋空空,宋初一那一推拼盡全身力氣,他身體虛弱着又沒有防備,一個趔趄摔倒地上,後腦勺碰到地面昏迷過去。
意識迷朦裡陳豫琛還在尋找宋初一,卻只覺四周白芒芒一片,刺目的亮光扎得人睜不開眼,他焦急地想睜開眼睛尋找宋初一,眼皮沉沉重重始終睜不開。
陳豫琛越來越慌亂驚恐,掙扎着,喉嚨給什麼粘住似喊不出來,不知過了多久,恍惚間忽聽見耳際有人在叫:“豫琛,醒一醒……”
那人還輕拍着他胸口,悶堵在心口的氣血順暢了些,陳豫琛猛一下睜開眼睛,喚道:“初一。”
面前哪有宋初一,是呂頌。
“豫琛,你怎麼啦?我按了半天門鈴沒人開,要不是叫了服務員開門進來,你昏死了也沒人知道。”呂頌埋怨道。
“宋初一呢?”陳豫琛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進房間進衛生間進廚房找宋初一。
“不用看,我找過了,沒人。”呂頌有種舒出一口惡氣的僥倖,看來,羅雅麗的橫插一足那一招把宋初一氣走了。
她走了,跟着季峰走了!
陳豫琛覺得胸悶得快要窒息,沉重的心跳似乎隨時會停止。
他想喝酒,喝熱辣辣的火燒火燎刺得喉嚨難受的烈酒。
他又想大敞着車窗駕車狂飆,像那一年那樣,任風刀劈打臉頰,他需要痛至極致的疼,讓自己的心跳繼續維持。
該放手的,不應該再留戀的。
可放棄是如此的痛徹心扉!
陳豫琛知道自己必須振作,必須忍耐,可是一想到宋初一和季峰在一起,有可能跟季峰親熱,他就無法自控。
金鼎國際那套小小的房子承載的何止是宋初一的願望,也是他無法割捨下宋初一爲了留在宋初一身邊而做出的讓步和努力。
重逢那一晚宋初一被強灌了滲藥的酒迷迷糊糊,他問她住在哪裡她毫無戒備地說了,把她送到她的租屋後,他到底沒有忍住,來不及把她抱進臥室放牀上,就在房門邊把她按倒地板上,趁着她神智不清做了不該做的事。
宋初一整晚都在喊着沈翰,低吟淺哼,眉籠煙目傳情,身體如同春日裡枝頭初綻的花兒嬌不堪折不停顫動。
銷-魂纏綿一整晚後,宋初一昏睡過去,他怔看了她許久後,四處打量屋子捕捉她的生活軌跡。
房間整潔簡單,沒有男人來往的跡象,看起來宋初一是一個人獨居。
沉澱在心底的刻骨錐心的恨被這個發現沖淡,心底滿滿的都是喜悅,他想搖醒她,問她是不是和季峰分手了,他想問她,他們能不能複合。
傲氣和自尊使他沒有開口,但是,他無法再冷漠地恨着她離開她。
在看到茶几上的金鼎國際房屋置業計價表後,他靈機一動,消滅了旖旎一夜的痕跡,找到金鼎國際,假裝不經意買下了宋初一看中的那套房。
他故意留了自己的住址給小曹,又特意留在售樓處等宋初一趕過去。
他如願接近宋初一留在她身邊,沒想到,季峰又橫空殺出。
其實在重逢前,他已想過宋初一和季峰會很親密,會做過他和宋初一曾經做的事,可這段時間的相處,看着她憔悴低迷,不時神思恍惚喊自己沈翰,他不知不覺中把宋初一和季峰曾交往過的記憶抹掉了,可是,存在讓人無法自欺,宋初一不止和季峰曾親密無間,眼下還要和季峰雙宿雙飛。
陳豫琛摸出煙點燃,豁出去似地狠狠抽了一口,再狠狠地吐出菸圈。
眼前漸漸模糊,尼古丁能讓人沉迷,酒精能讓醉生夢死,卻無法抹去刻骨銘心的記憶。
香菸的火星在眼前飄忽,孤獨襲上心頭,迷惘更深重,放棄和侵佔的拉鋸更加強烈,仇恨和愛戀在腦子裡交替,力量不分伯仲。
“你沒事吧?”呂頌有些驚怕,關切地問:“用不用去看醫生?”
“不用。”不過是摔倒時撞了頭,再加上之前醉酒後空腹一天又接着喝酒傷了身體。
狠狠地按熄了香菸,陳豫琛進了衛生間洗澡刷牙打理形象。
從衛生間出來的陳豫琛米白亞麻襯衫,淺棕色休閒褲,半乾的頭髮隨意自然,整個人清爽乾淨,利落瀟灑,是呂頌熟悉的英氣逼人的社會精英,卻又是陌生的,陳豫琛眼神中透着陰沉的倨傲和冷酷。
“呂頌,我要整垮季氏。”他倒了一杯白開水緩緩喝着,口氣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