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奴婢失禮了,一直在岑小姐面前說起三公子。”黃鶯這時候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知輕重,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嘻嘻一笑的給岑蘭芷賠了個禮,接着往下說道:“我們不說三公子了,那麼接下來是四公子。”
“四公子的身子不好,他又喜好清靜,尋常都待在院子裡。不然就是在家中的幾個別院休養,不怎麼出來。就算奴婢是衛家的家生子,除了家宴和大事之外一般都見不到四公子。”
岑蘭芷對這位聽上去似乎體弱多病的四公子不怎麼在意,等着黃鶯說五公子,也就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君。只是黃鶯說起五公子的時候,卻有些吞吞吐吐了,瞥一眼笑吟吟的岑蘭芷,眼裡有些惋惜之色,“五公子,他……”
這位五公子據說不僅癡傻,還喜歡打人,大概在所有人的眼裡,她嫁過去就是受苦的,黃鶯會這麼吞吞吐吐的也情有可原。
“但說無妨,畢竟我遲早是會知道的,況且我對未來的夫君也並不是一無所知。”岑蘭芷安撫的對黃鶯道。
黃鶯這才用一種和剛纔比起來委婉了不少的語氣說:“五公子他,雖然,雖然有些不清楚,但是卻最喜歡好看的人,岑小姐這麼好看,五公子定然是會很喜歡岑小姐的。”
黃鶯好不容易擠出了這麼一句算是安慰的話,又想了半天才說:“五公子是大夫人的嫡子,又因爲他的,嗯,身體原因,大夫人一向對他很是縱容寵愛,想必岑小姐嫁過去的話,大夫人也會很喜歡岑小姐的。”
說完這幾句,黃鶯那圓圓的臉蛋都快皺到一起去了,臉上的惋惜之色越來越重,只看着岑蘭芷心裡好笑。她知曉這些就夠了,其餘的到了衛家再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不遲,再者她其實也沒有想過要在小丫鬟這裡能得到一些什麼很隱秘的消息,也就沒有再爲難她,只說:“再給我說說其他的人吧。”
黃鶯露出逃過一劫的表情,繼續神采飛揚的說起衛家六公子,“六公子和五公子一樣,都是大夫人的嫡出子嗣,因爲是府裡最小的公子,不僅是大夫人這個做母親的對她很是百依百順,就是大公子都對這個弟弟很寵愛。但是六公子不知道爲什麼,不和其他哥哥親近,只喜歡親近四公子,每每下學回來都要去四公子的院裡。”
“對了,六公子今年十二歲,再過兩年等隱山書院開山門了,也要去書院就讀。六公子這麼聰明,一定也能上隱山書院。”
“公子就是這六位了,另外還有三位小姐,除了大小姐已經出嫁,其餘的兩位小姐都還待字閨中。”
黃鶯說完這些就被人喚走了,岑蘭芷就坐在牀邊手執一卷書,在心中梳理起這些人的情況。衛家的大概情況她已經知曉了,不過到了衛家之後還有必要再好好的重新瞭解一遍,她可不敢偏聽黃鶯這隻小狐狸的話。
這天晚上,潘嬤嬤滿臉嚴肅的來到了岑蘭芷的房間。她白日裡聽湘綠說衛家的丫鬟給岑蘭芷說了不少衛三公子的好話,岑蘭芷還誇讚了衛三公子,這心裡就覺得不安起來。她是知曉的,像岑蘭芷這樣年輕的姑娘,又是養在深閨裡,最容易被那些看上去很優秀的男子給吸引,到時候如果放任,讓她喜歡上這衛三公子那就糟糕了。
潘嬤嬤可沒有忘記她們來此的目的,是爲了探查衛家的情況,若是岑蘭芷真的起了那種心,想着幫忙隱瞞怎麼辦。女子要是真的喜歡上一個什麼人,那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要是岑蘭芷真的要包庇衛家故意隱瞞,這對她可是大大的不利。
她之前和湘綠商量着到了衛家之後,再將上面給她們的任務與岑蘭芷說清楚,但是看來現在就必須先給她分析一下箇中厲害,免得節外生枝,到時候就麻煩了。
潘嬤嬤在岑蘭芷的房間裡待了大半天,才滿意的離開了。待潘嬤嬤一走,岑蘭芷臉上那惶恐的神情就退得乾乾淨淨,掛上了些玩味的笑意。
她所料不錯,這宮裡賞賜的潘嬤嬤和湘綠果然是爲了幫助她,或者說是爲了規勸監視她來的。她這個被當今天子委以重任的岑家女來衛家結親的目的,就是爲了探查衛家還有其餘的家族有沒有和鑠王勾結在一起,是不是暗地裡在行謀反之事,還要尋找證據。
到了衛家之後,自然會有人來聯繫她來取消息和東西,再送回玉京。至於她一個弱女子要如何在衛家這樣的大家族裡發現這些事,就看她的本事了。最讓岑蘭芷覺得好笑的是,那潘嬤嬤說如果她做的好,立了功,岑家就會在聖上面前更得重用。
大約是覺得女子不論和家中怎麼感情平淡,最終還是要依靠孃家的力量,潘嬤嬤就算在府中看到了她和父親嫡母並不親厚,還是篤定她會爲了岑家做這種事。並且她還說,要是做得好,說不定和上面說說就能和衛家五公子和離回到玉京,到時候皇帝會再賜她另外一門風光稱心的婚事。
家族和婚事,這兩樣大概是許多女子都在意的,但是岑蘭芷不是。她巴不得岑家就此倒了,也並不想回到玉京。
不過,雖然她心中不屑,表面上還是要做出一副聽話的樣子。至少在弄清衛家的情況,找到自己安生過活的依仗之前,她不會做和潘嬤嬤她們翻臉這樣自斷後路的傻事。目前她需要做的,只是兩邊應付而已。
衛家知曉她的來意,在聖旨下不得不接下她這個明顯是個探子的媳婦,可能在面子上不會虧待了她,但想要尋找什麼線索證據之類當然是很難的,既然這樣,需要的時間多一些也無可厚非。只要拖延一些時間,她遲早能找到其他辦法。
說到這裡,岑蘭芷不得不說黃鶯還真是有個有趣的背後主子,竟然這麼快就將衛三公子和鑠王世子之間的交情明明白白的擺在了她面前。這麼明顯的把柄她還真說不得要好好查證一番,知道的多了,纔不會無緣無故的被人當成棋盤上的棋子而不自知。
黃鶯說那番話的時候房中只有瓊枝和壁月兩人,她吩咐了,她們當然不會亂說。然後就是湘綠途中來過一次,潘嬤嬤知曉她們之間的談話,還特地提點她不可沉迷兒女私情,最大的可能是湘綠告之的她。那這湘綠又是哪一方安排到她身邊的?
這些事岑蘭芷也只是偶爾纔會琢磨一二,對她來說最重要的自然還是欣賞這江南風光。這麼大好的時光若是全部用來鑽研那些無趣的陰謀陽謀,還真是白白浪費了。
那些事做到心中有底就行了,如果有時間,岑蘭芷更多的還是願意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的賞景吃點心,享受這悠閒的日子。這也就是音遲先生曾評價她“聰慧有餘,勤懇不足,爲人懶散”的原因。
船越往南行,兩岸的風景就越是不同。和玉京相比,越顯得山清水秀風景秀麗。行船盪出幽幽綠水,青山兩岸相對出,轉眼又被重重山水拋在身後,恰逢春光好時節,山上如雲似霧的開了一片的繁花,新綠繁花相映,端的是生機勃勃。
看着這些使人心曠神怡的美麗景色,岑蘭芷的心情也十分的明媚。若是覺得這日子美好了,那麼時光定然是要過得飛快的,轉眼二十日過去,岑蘭芷覺得風景仍未看夠,她們的船就已經到了衛家所在的南浦。
岑家送嫁的下人們,還有一位從沒見過的岑家分支堂兄,在這船上住了這麼些日子早就忍不住了。他們常住玉京,可沒有這種在船上久住的經歷,只覺得腳都軟了。如今終於能腳踏實地的踩在岸上,俱都大鬆一口氣露出劫後餘生之態。
只有岑蘭芷下船時還依依不捨,想着這一路的美景,心裡惦記着今後有機會還要在深秋時節坐船行上這麼一回,想必又是一番趣味。
碼頭上的人都被清理了一遍,早有衛家人在那裡等着,足足有百人在垂首迎接。打頭一個衣着得體的管家娘子帶着幾個僕婦迎上來,先問候了衛三公子,這才向岑蘭芷見禮。岑蘭芷戴着帷帽下了船,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衛三公子,心底有些好奇的透過帷帽看了一眼,卻覺得也不過如此。
雖然確實容貌俊美,但是就像壁月小丫頭說的,沒有她自己長得美,因此驚豔倒是沒有。況且岑蘭芷着實不喜這種看上去冷冰冰的男人,一看就是恃才傲物之輩。
岑蘭芷這人頗有幾分怪脾氣,對人的喜惡不問緣由,看人大多隻看第一眼。若是第一眼看的順眼了,心底對這人的感覺就要好上許多。若是這第一眼覺着不喜,那麼縱使對方再好,她也很難想要和對方好好相處。
看了一眼就不感興趣的移開目光,岑蘭芷被簇擁着坐上碼頭上停着的一輛馬車。因着和她們要去的地方隔着一段不近的距離,馬車裡面也佈置的很是舒適豪華。行走間感覺不到一點顛簸,恐怕比玉京那些貴族們還要講究上三分,讓岑蘭芷不禁感嘆衛家果真是家底雄厚的世族。
又是一番折騰,終於在天黑之前到達了一座名爲湘天的別莊。衛家作爲江南四大世家之首,在整個江南的影響力巨大,別莊也多的數不清,這一座就是離衛家本家最近且面積比較大的一座。
岑蘭芷是遠嫁,婚期定在半月後。沒有還未嫁就先住進家裡的,所以這半個月她就暫時住在別院,等到了婚禮那日,再由新郎官前來迎接她去衛家拜堂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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