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枝在考慮着自己的終身大事,想着哪裡有合適的漢子把自己嫁掉,遠離這個越發難搞的小姐時,也有人在費盡心思的逃避落在自己身上的婚事。
當賜婚的旨意落到同是江南四大世家,只居於衛家之下的祁家時,祁家也被震動了。先前他們見到衛家五公子娶了岑家小姐的時候,就覺得這一日不會太晚,但是誰都沒想到會這麼早。
就算皇帝這舉動不合情理他們又能怎麼樣,難道還能抗旨不成?就算心裡這麼想着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出來,否則那不是送把柄給皇帝抓嗎。世家和皇帝的關係他們心知肚明,但是面上一定要不留把柄。因此關於這事就只能認命了,反正只是娶個媳‘婦’而已。
祁家主家一支只有兩位公子長至成年,都是大夫人嫡出的兒子。一位祁家大公子祁安瀾,上屆隱山四傑之一。一位祁家二公子祁安瑢,因爲自家大哥喜歡遊山玩水完全不顧家中事宜,每每看見那些事就撂擔子跑路跑的不見蹤影,他這個做弟弟的只好咬咬牙頂上,不僅要把自己的事做好還要料理哥哥的事。
祁家無數商鋪田莊銀莊別院果園茶園等等,都是祁安瑢在一手經營。還有祁家各個分支,依附在祁家之下的小家族,事情都壓在他頭上,年紀輕輕的看上去倒是比哥哥還顯的成熟。
不過這個成熟是表面上的,他的暴躁脾氣從小就沒怎麼改,收到皇帝賜婚的旨意,人人都在縮頭不語,只有他腦‘門’上青筋直冒,氣的啪的一下拍了桌。
他生氣不是因爲被皇帝別有用心的賜婚,反正不過是個小‘女’子,翻不起大風‘浪’,要是真有什麼就直接像衛家那樣處理掉嫁過來的什麼‘玉’京貴‘女’好了。關於岑蘭芷的死,世族衆人心照不宣,定然是被發現了衛家的什麼秘密才被處置掉。當然事實是不是和他們想的有所出入那就沒人在意了。
祁安瑢真正生氣的是因爲聖旨上寫的是賜婚給祁家嫡子,而沒有加上一個“長”字。祁安瑢已經想到了自己那個放‘蕩’不羈行事隨意的哥哥,不可能乖乖的回來等着皇帝塞個夫人給他了,那這事最終會落在誰的身上還用想嗎?完全不用想,肯定就是他這個倒了八輩子黴的弟弟頂上。
家族事物本來是哥哥的事,結果他頂上了,現在娶妻這種事,他還要頂上,祁安瑢心裡真是非常的想要把哥哥狠狠揍一頓,揍得他斷手斷腳再也不能跑出去玩的無影無蹤。讓他還到處去悠閒的遊山玩水,不顧自己年幼的弟弟在家中‘操’勞事務!並且每次回來都要嘲笑他又顯老了一些!這都是誰‘逼’得!
祁安瑢很暴躁,在堂上走了兩圈之後狠狠道:“去,讓人去找大公子,找到他就說我病重,讓他回來準備後事!”
祁安瑢這次豁出去了,說什麼都要把哥哥押回來成親。他盤算着等那什麼黃家小姐來到這裡起碼還要好幾個月,到那時候一定能找到哥哥。在此之前他最擔心的是賜婚的事有沒有傳開,如果傳到了哥哥的耳朵裡,那個人‘精’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但是剛吩咐完,就有下人來報大公子着人送來了一封信。
祁安瑢心中冒出不好的預感,拆開信,看到上面只寫了一句話——“好弟弟,你娶媳‘婦’哥哥就不回來了。”
默默的將信‘揉’成團,扔到地上踩了幾腳,祁安瑢吼道:“去張貼告示,誰能找到祁家大公子帶回來的,賞銀五萬兩,從我‘私’庫裡出!”
“唉,有一個暴躁的弟弟真是讓人頭疼啊。”被祁安瑢在心底胖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祁大公子祁安瀾,此時正在衛家四公子的幽篁館裡,向好友訴說自己即將到來的悲慘遭遇。
他坐在院子外面的石凳上,姿態隨意的聳聳肩笑道:“我就算沒看到,也能猜到他肯定這次氣狠了,說不定會出賞銀懸賞我呢,從賞銀的多少就能看出來他究竟有多生氣。”
“所以你纔會忽然到我這裡來躲閒。”四公子衛謹之坐在他對面,同祁安瀾的隨意不同,衛謹之雖然看上去同樣顯得瀟灑,但是坐姿卻是端端正正的。他看着手裡的書頭也不擡的說道。
“我們可是好友,好友有難,闌亭要是不幫可就太不夠義氣了啊。反正你這裡一貫清靜沒什麼人來,又只有你自己和東風南風兩個人,收容我在這住幾天也沒什麼吧。”
祁安瀾面前放着一壺酒和一個杯子,他一邊說一邊自飲自酌,喝完還要咂咂嘴,評頭論足一番,“這酒,闌亭在竹林裡埋了多久了,有股竹葉清香,回味悠長,不錯不錯。還有沒有?多給我幾壇,這個小酒壺喝兩口就沒了。你看你又不怎麼喝酒,該給愛酒之人才算是成全了這些美酒,放在你這多‘浪’費。”
衛謹之唯二的至‘交’好友,就是這位行事隨意的祁安瀾祁大公子,以及鑠王世子姬臨琅。他們三人相識於隱山書院,是許多年的友人。他們兩個也是除了岑蘭芷外,能有幸聽到衛謹之編造的所謂笑話的人,只是他們都無法和岑蘭芷那樣覺得那確實是笑話罷了。
衛謹之搖搖頭,似是想到了什麼人,聲音裡含笑道:“我不喝,有人愛喝。我這裡最近來了個酒鬼,從她發現我竹林裡埋着的酒後,那些酒就全都歸她了。日後閒舟若想喝酒,可得去找蕭復了。”閒舟是祁大公子的表字,而蕭復則是世子姬臨琅的表字。
“不然,你若是肯回去成親,我想祁二公子定然不論你想喝什麼好酒都會送到你面前。”
聽了衛謹之這話,剛想問那個酒鬼是誰的祁安瀾連連擺手,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可別,我可不要成爲我們三人中最先成家的那個。”
說完他又嘆氣,“我這年紀家裡早就急了,我每次回去都往我房裡塞通房丫頭,不然我爲什麼要到處跑,還是自由最好了。蕭復那裡我看他也正在爲這事苦惱着呢,鑠王妃那個‘性’子你是知曉的,恐怕每日都在喊着要抱孫子。想來想去我們三人還是你最好了,又沒人‘逼’你成家,你想一個人到什麼時候就到什麼時候,真是自由自在的令人羨慕啊。”
“啊,想想如果娶妻,今後就要有個‘女’子就要天天盯着我管着我,當真覺得不寒而慄,闌亭你說是不是?”
衛謹之看着書笑而不語,大概是他臉上的笑太過神秘,祁安瀾忽然有些好奇,探過身子去看他手裡的書。“你看什麼笑的這麼奇怪?我說闌亭你從前就喜歡看書,拿着兵法之類的枯燥書籍看的有趣,現在還是這個手不釋卷的習慣啊。”
結果看清衛謹之手裡拿着的書究竟是什麼之後,祁安瀾一口酒全都噴了出來。他見鬼一樣的盯着好友,就像第一次認識他,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同後說道:“你確實是闌亭沒錯吧?該不會是闌亭又有什麼計劃,然後找了個相似的人假扮他,然後他自己秘密去了什麼地方吧?嗯嗯,雖然聽上去很不可思議,但是闌亭的話絕對做得出來,所以你其實是假冒的,這樣就解釋的通你爲什麼會看這種書了。”
祁安瀾越說越覺得自己想的對,一臉的恍然大悟。衛謹之終於擡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從前,有一戶人家,哥哥要娶媳‘婦’,成親那天哥哥死了,弟弟就代替哥哥娶了大嫂,結果‘洞’房的時候,他掀開蓋頭髮現新娘長着一張和哥哥一樣的臉。”
“這笑話不好笑嗎?”衛謹之眯了一下眼睛。
“呵呵。”祁安瀾乾笑了一下,“我現在相信你是闌亭了。那你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忽然看起了孕‘婦’需要注意的飲食書籍?”
“只是以防萬一而已。”衛謹之放下書雙手‘交’握,“不管什麼事,我一向喜歡提前準備好。”
所以他究竟是提前準備什麼?祁安瀾還待再問,忽然見屋內走出來一個不施脂粉,長髮隨便用竹枝綰着,身穿綠衣的貌美‘女’子。
那‘女’子懶洋洋的打着呵欠按着自己的太陽‘穴’,沒見到他一般,徑自走向好友,然後旁若無人的挽住了他的脖子,親密的喊道:“闌亭,你怎麼起得這麼早~”
而他那位一向視‘女’子如無物,清淨的幾乎能稱的上無‘欲’無求的好友,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將那‘女’子掃開,而是順勢擡頭溫柔的問道:“頭可是還疼?今後可不能睡前喝那麼多酒。”
祁安瀾的嘴巴張開就沒有合上,看着面前的溫情一幕眼睛都快瞪出來。可是他目瞪口呆好一會兒都沒見到對面那對看他一眼爲他解‘惑’,只能自己動手合上了嘴巴,然後忖道:“我莫非是在做夢?莊生曉夢‘迷’蝴蝶,我定然也是‘迷’於夢中不自知。”
說完,祁安瀾將袖子遮面,就趴在石桌上作勢要睡。衛謹之拈起他的酒杯朝他扔去,趴在石桌上的祁安瀾腦袋頂上長了眼睛似得跳起來,一把接住了那朝自己扔來的酒杯。
“作甚要打人,你有了紅顏知己,還不許我表示一下驚訝‘激’動的心情嗎。”
衛謹之沒有和他說什麼,只是對岑蘭芷介紹道:“蘭芷,這位是我的好友,祁家大公子祁安瀾,字閒舟,平生尤愛各處遊歷。”
祁安瀾一瞬間換了個嚴肅的表情,咳嗽了一聲道:“我長闌亭三歲,弟妹喊我一聲大哥便是了。”正經不到一會兒,他又好奇的問道:“弟妹莫非是什麼‘精’怪所化,例如竹仙或者書仙?”
說到底,他還是不相信那位恐怖的好友闌亭會有喜歡什麼人的一日,再加上岑蘭芷這出衆的容貌,很難不讓祁安瀾聯想到那些奇人詭事。他幾年來遊歷各處,很是聽了不少的傳說故事。
岑蘭芷認真看了他幾眼,沒有開口叫大哥,先是搖頭嘆息,“可惜了,瓊枝應當不會喜歡這種。”
“無事,我還有一位好友。”衛謹之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祁安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