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族長怎麼說,音遲都絕不會聽從族長的意思。比·奇·小·說·網·首·發”音遲站在那,臉上神『色』變得冷峻又堅定,他一字一句的道:“便是族長從今以後惱了我,或要將我逐出族去,音遲也不會停下。”
他頓了頓見到岐鶴臉上的無奈之『色』又道:“況且,一日枯榮的種子已經種下發芽,若是現下停止,岑蘭芷連同她體內的孩子,都會被一日枯榮吸乾精氣而死,現在唯有按照我的想法一試纔能有一線生機。”
音遲早就知曉岐鶴不會同意這件事,因此直到這件事已經無力迴天才揭穿。他心裡本來就是抱着,不管受到何種懲罰都要將一日枯榮澆灌出來給岐鶴延長壽數的。若是岐鶴自此討厭了他,他縱使難受悲傷,想要做的事也不會放棄。他只要她能多活時日,其他的……也都不在意了。
岐鶴觀他臉『色』,發現他雙眼中隱有紅『色』,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這是執念太深了。原本她只以爲早年音遲那麼擔心她是因爲將她視作親姐姐,如今才發現他的情誼之深早早變作執念了,也難怪他會甘逆族中行事章法,也要做這等事。
即便音遲對岐鶴是這種心思,但是岐鶴對音遲卻真正只有姐弟之情而已,至少目前還是如此。她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音遲不是她親弟,但是也差不多被她視作親弟了,她關照了這位幼弟多年,心中關心愛護之情絕對不少,也不忍真的如何將他懲罰。
岐鶴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該怎麼說纔好。再去看音遲,他面『色』堅毅,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作了這麼一位成熟的有自己想法決斷的男子了。池陰族內大多『性』情平和,鮮少有音遲這般冷峻銳利之人。岐鶴是個最心境澄澈之人,因着原因是出於自己身上,因此更加無法去斥責音遲什麼。
只不過這樣,她就覺得十分對不起被捲進來的岑蘭芷。所以她什麼也沒說,轉過頭看向旁邊坐着的岑蘭芷。
見她面上笑意盈盈,岐鶴『露』出些愧疚的神『色』道:“這事縱使音遲做的不對,但是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過錯,既然事已至此,爲今只能繼續下去。不管結局如何,我都對你不起,若是你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提出,只要我能做到,定然會爲你達成心願。只有一點,害人『性』命之事不行。”
他們這種遁入隱世的一族,本就是若無大劫不會出世,唯有祭司和族長才有出世之力。他們本不應該出現於尋常人面前的,原本岐鶴就擔心音遲出世會有什麼對自身不好的地方。現在,他罔顧人命執意做這種秘法,岐鶴更是擔心他會遭受什麼天譴。
這世間玄妙,平常人終其一生都不可見得,見不到的自以爲世界本爲平凡,只有那麼少數人才知曉,世間着實有着各種不曾被發現的奧妙存在。池陰族人受天地厚愛壽數長久,但同時他們也有着平和的『性』情無爭的『性』格,還有不能妄殺生靈,否則壽數也有影響。
岐鶴這般做,就是想要將音遲所種之果轉到自己身上,就是岑蘭芷最終有什麼不妥,這條人命也要算到岐鶴身上。這腔守護之心雖然和音遲的記掛不同,也差不到哪裡去了。
岑蘭芷雖不知曉他們一族的各種辛秘,但她心裡喜愛岐鶴,對待她就格外的大方,她也大致推測出來了會是個什麼情況,看着兩人互動,她明白了她說不定會死。
但是這又有何懼,人總是會死的,說不定就在下一刻,說不定就在明日。岑蘭芷當真沒有懼怕過什麼,所以她表情並沒有什麼不虞和恐懼,只搖了搖頭笑道:“音遲先生早年救我一命,若是他當年沒有救我,估計我現在早就不在了,這麼多年也算是音遲先生贈與我的,如今他有困難之處,我自然不能視作不見忘記這等恩情。”
“還有,我與音遲先生也有約定,此事終了,他還要爲我心愛之人治療惡疾。如此,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我並沒有受到什麼壓迫。生死之事,執着無用,且看着就是了,說不準我就有那等好運道恰恰能存活下來呢。”岑蘭芷神情豁達,看的岐鶴眼中一亮。
岑蘭芷之瀟灑,正是岐鶴所喜的,她先前觀岑蘭芷眉眼綺麗但是神『色』清明,眼中更有自信聰慧之『色』,心裡就有些喜愛。再見她言辭真誠,心中當真沒有不忿和懼意,當下更添欣賞知己之感。她即爲池陰一族族長,觀人本事比起音遲還要出『色』幾分,不消幾眼就看出岑蘭芷爲人,再加上心中仍舊對她懷有愧疚,此時已經是將她視作好友了。
若要添上她的年紀,恐怕算得上是一對忘年交。
音遲還站在一旁等着岐鶴斥責他,結果發現岐鶴反倒和岑蘭芷說起來了,這兩人說話就說話,還要握着手,看上去親密的不行。音遲死死盯着岑蘭芷的手,好幾次想要發飆,見到岐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脾氣。
好不容易岐鶴和岑蘭芷兩個人說話告一段落,岐鶴又親自帶着岑蘭芷給她選了一個住處,就在她這棟木屋相鄰的一處空木屋裡,這裡原本是岐鶴父母所住,他們離世之後,岐鶴就時常在裡面靜靜的看看書,打掃都是她一人做的。如今拿來給岑蘭芷入住,可見她有多看重這位被她連累的友人了。
當然音遲再一次的感到了世界的惡意,他甚至有些後悔爲什麼帶岑蘭芷回來,如果當年他再試試找到其他人就好了。這岑蘭芷見了族長第一面就如此不尊重,簡直豈有此理,他們的年紀說起來可都是她的祖宗輩了。
音遲沒能這麼嫉妒多久,安置好了岑蘭芷讓她多休息之後,岐鶴就讓音遲跟着她來到了議事廳,再往外發了個信號,召集了其餘的十一位祭司前來。
這代的十二祭司都是以音遲爲首,他們若有什麼錯處,都是音遲這位剛正不阿冷冽如劍的祭司來懲處,可這次竟然是他自己出了過錯。這就讓初初聽聞的其餘十一祭司感到驚異了,但是待聽到其中原委,他們又覺得音遲確實能爲了族長做出這等事來。
他們都是希望族長能壽數長久的,但是沒有一個會選擇音遲這樣需要危害別人生命的做法,自然也不認同。
但是他又不是爲了一己之私,而是爲了他們的族長,能找到秘法替族長延壽,他們自然也是很高興的,這樣倒不好說什麼,只是臉上都有羞愧。這羞愧多是對那位可能會殞命的孕育生機之人,就如同岐鶴對她覺得愧疚一般,他們也覺得對她不住。
“我與你們說,是想讓你們今後一段時間好好待蘭芷,盡力而爲莫要讓她在此間受什麼苦。”岐鶴這般說了,又對其中一位雙眼如雲霞顏『色』的女子說道:“暮生,你是族中『藥』師,今後就由你和音遲一同負責蘭芷的身體調養了。”
“是,族長,暮生定會好好照顧貴客。”暮生是十二祭司裡面唯二的女子,氣息和緩長相溫婉,說起話來也是讓人如沐春風。
岐鶴再吩咐了幾句,無非都是讓衆人不要輕慢了貴客,多尋些珍貴的『藥』物來爲岑蘭芷調養身體云云。座中諸人俱都是那種或熱情或溫柔的人,此時都是毫不遲疑的應答下來。
衆人離開後,唯獨那格格不入一身冷冽的音遲還未動身。他看一眼岐鶴便悶聲道:“族長,你爲何不教訓我,我知曉你不喜我所爲,只管懲罰我便是,什麼懲罰我都毫無怨言。”
岐鶴目光溫潤,卻是走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不管你做下什麼事,我都不會處罰你,若你有錯便是我的錯,我只怪自己又怎麼會怪你。”
“我如今已經不是一百年前那個瘦弱無力的孩子,我已經能保護你了。”音遲沉聲說。
“我知曉,但是不管如何,你還是我想要保護的孩子。”要是有什麼事她能替他攬着,就不會讓他自己去面對,只可惜就像他說的,他變成了個成熟的男子,已經不再需要她保護了。不管怎麼欣慰,都還是覺得有些寂寞。岐鶴滿面柔和嘆息的將他攬在懷裡,音遲也沒有再作聲,埋在她氣息溫暖的懷裡『露』出個苦笑,隨即將她的腰環抱的更加緊了些。
族長能心上不染塵埃,即使知曉了他情誼還是如此待他,可他卻無法再心境平靜了。
岑蘭芷在池陰一族中受到了熱烈的歡迎,認識的人俱都是熱情開朗大氣,或是溫柔善解人意又真誠的人。她但凡有什麼疑『惑』,這些人俱都替她解答疑『惑』無有不可說的,再有什麼好吃好喝的,都會與她送上一份,日日有人來關懷,看她的目光都是友好。
這些境況只看得岑蘭芷感嘆連連,這些人難怪要避世而居,若是他們這一族純潔無垢的人真的出現在世上,恐怕是不日就有滅族危險。同外面世界的複雜比起來,這裡當真是個世外桃源。
就是不知曉,這池陰族中都是生『性』平和友善之人,怎麼會出了音遲這麼一位冷漠傲慢暗藏暴躁的,實在讓人費解。
如此岑蘭芷不知不覺間,就在池陰族中住了兩月有餘。到了她懷孕三月,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