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郡主與和尚
“我前半生誦經爲佛,後半生誦經爲你。。更多最新章節訪問: 。”——聞淨
作爲一個郡主,姬雅姒的前十幾年過得非常的順遂。父王手握重兵盤踞一方,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裡,她是身份最尊貴的一人。並且父母感情和睦,兩情相悅結爲夫妻十幾年如一日的如膠似漆無人‘插’足,她這個長‘女’因爲是第一個孩子,理所當然的得到了更多的疼愛和縱容。
底下有一個親弟弟,乖巧聽話,除了看上去冷了點其餘的都很好。
她不像是一般的大家閨秀,被要求足不出戶學一些所謂的‘女’兒家該學的東西,而是被養得和男孩子一般。
父母的縱容讓她擁有了和大部分普通‘女’子不同的成長經歷,她想識字看書就有十幾位德高望重的先生前來教導她。她想學習騎‘射’,就有父親帳下的將軍們親自爲她當老師。
只要是她想要的,父母都會雙手捧到她面前,等弟弟再大了一些,也開始保護着她這個姐姐。毫無疑問,姬雅姒是在一個被寵愛着的壞境里長大的。順風順水,然而姬雅姒並沒有在這種情況下被養成一個嬌蠻的大小姐。
她大氣爽朗,容貌俏麗,一手騎‘射’功夫不輸於男子,甚至比起弟弟和父親來都要略勝一籌。兵法策略那些她也是從小就開始學習,所以她很清楚自家看似光鮮亮麗,實則已經到了一個很危險的境地。
要麼造反,要麼被除掉。姬雅姒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女’子就不需要‘操’心這種事,在她看來她和父親弟弟並沒有什麼不同,她要保護自己的家和親人。
但是顯然她的父母們並不是這麼想的,在她到了適婚年齡的時候,他們就開始迫不及待的給她尋找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子。姬雅姒很清楚,他們是覺得,或許在不久之後自家就要遭難,不管他們的造反能不能成功,萬一失敗了,她這個已經嫁出去的郡主或許能逃過一劫。
姬雅姒完全不能接受父母的這種好意,她從懂事起就學習各種知識,一直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爲的就是能爲這個家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如今怎麼可能避開。於是她第一次和父母鬧了矛盾。
“我們家雅姒是身份尊貴的郡主,在整個南方,沒有哪家小姐比雅姒更尊貴優秀了。就當是爲了爹孃完成心願,選一個男子相處試試,若是不喜歡我們再換,就是婚後覺得不開心,我們也能和離另找喜歡的。”她的王妃娘也是個不羈的‘性’子,前南朝公主遺孤,所以說出的這番話真是隨意的很。
姬雅姒明白爹孃的心思,卻無法認同,這麼多年她看着自己的爹孃這麼相處,心中也是期盼着日後有一日,自己也會遇上那樣一個讓自己心動,甘願爲她束起發換下男裝穿上裙替他生孩子的男人。不管如何,不是這樣隨意的找一個將她當成往上爬的梯子的傢伙。
只是她再不願意,鑠王和王妃還是開始安排了無數青年才俊在她身邊轉悠。原本只是她和弟弟在一起玩的秋季狩獵,變成了一羣人爭相在她面前表現,姬雅姒看着就覺得排斥,忍不住心情煩躁起來。
她騎在馬上大聲說,若是騎‘射’比不過她就不要再想得到她的青眼。然後‘抽’出箭‘射’中了林間一隻鳥兒,只是‘射’中了一邊翅膀尖上的一片羽‘毛’,接着刷刷刷三箭齊發,看也沒看連續‘射’出了共十支箭,角度刁鑽的形成了一個囚籠,把那隻撲騰的鳥兒關在了羽箭形成的囚籠裡。
“誰能用一支箭救出裡面的鳥兒,再來與我說話吧。”她說完就打馬離開,看也沒看那些人。
她就是故意爲難人沒錯,可是她並沒能得意多久,就在她轉身奔出一段距離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身後的動靜。結果她轉身回去,恰好看見一個光着腦袋的年輕僧人將她的箭全部□□,放走了她困在裡面的那隻鳥兒。
從來都是天之驕‘女’的姬雅姒在大庭廣衆之下慘被打臉。於是她惱羞成怒的抓了那搗‘亂’的僧人直接關了起來,既然他放走了鳥兒,那她就關他三天。
姬雅姒怎麼都沒能想到後來會是那種發展,第二天‘玉’京中皇帝的聖旨傳到了汝陽,要給她賜婚,一個‘玉’京裡的二品官員。她要是真的嫁過去無非就是變成皇帝手裡轄制自家父王的棋子,可是若是父王直接拒絕,說不定戰爭就要提前開始,他們還沒有準備好,她的弟弟還是個沒有成年的孩子。
她想了一夜,凌晨時衝進了外院臨時被當做囚牢的廂房,將裡面關着的和尚抓了出來,將那和尚拖着上了馬然後奔出了城。在城裡的時候她還沒忘記對着追趕她的王府護衛喊道:“我已經有了心上人,寧願和他‘私’奔不做這個郡主了,也不願意嫁給其他人。”
姬雅姒很清楚會被傳成什麼樣,她會變成一個毫無名聲與人‘私’奔的,不知廉恥的‘女’子。但是沒關係,這樣至少能緩和如今的局勢,就算是拒絕,她也不能讓自己的父王去做,這個方法最合適,至於對她的影響她全然沒在意,反正她沒想嫁人。
黎明時分,她離開了汝陽,騎着馬衝進了山路,徹底甩掉了後面跟着的人。這個時候,她纔想起自己隨手扯出來的那位臨時充當‘‘私’奔對象’的和尚。
她之前並沒有仔細去看那和尚長得如何,可現在她這麼驟然仔細一看卻發現這年輕和尚有着一張俊秀清俊的臉。她跑的匆忙,其他都沒顧得上,現在看看他們的姿勢其實不太好。比她還高的和尚被她圈在懷裡,坐在馬背上耳根通紅身子僵硬表情恍惚,看起來就知道他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在這種充滿了悲壯的時刻,姬雅姒忽然被這個只有一面之緣卻臨時被她抓來做了‘‘奸’夫’的和尚,臉上的表情給逗笑了。她壞心的湊上前,在他耳朵裡吹了一口氣,“你在想什麼呢,和尚。”
似乎是終於被她出聲給驚醒了,那和尚一愣之下掙扎起來。
“喂,你別‘亂’動啊!”姬雅姒慌張的勒緊繮繩,但是依舊沒能控制住馬,因爲剛好要經過一個低矮的懸崖,再加上和尚那麼一掙扎,他們兩個就摔下馬團在一起摔了下去。
最後的結果是,和尚一手抓着崖壁中間一塊凸出來的石頭,一手抱着姬雅姒,兩個人吊在那裡不上不下面面相覷。
往下看,這個距離要是摔下去了很有可能斷手斷腳,往上看,距離也很遠,沒有能借力的地方,壓根沒法爬上去。
初升的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暖的,但是姬雅姒只想嘆氣。應該說她是自作孽不可活嗎?
“喂,和尚,算我連累你的,抱歉,你要是想放開我也行。”
“‘女’施主不用擔心,貧僧不會放手的。而且是貧僧方纔的動作才連累的‘女’施主摔下來,該道歉的是貧僧纔是。”年輕的僧人眼中溫和語氣真摯,似乎是真的完全沒有對她有絲毫不滿。
姬雅姒詫異的擡頭看他,這和尚是腦子有問題嗎,她把他關在廂房兩天,又突然抓着他上馬,這種莫名其妙的行爲他倒是不在意,還是說和尚都是這種以德報怨的德‘性’?
在看到他臉上不像作假的歉意,姬雅姒又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壞心。她笑了一下,故意說:“哦?你不會放開我?可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抱着我會壞了我的名節?”然後她就不出所料的看見他臉上紅了一片,抱着她的手也不自在的動了動。
“貧僧是出家人,不論男‘女’在貧僧看來都是一樣的。”
“一樣的你還臉紅?”
“貧僧、貧僧第一次出寺‘門’歷練,之前一直在寺內後山清修,從未這麼近的接觸過‘女’子,因而……因而……”他聲音嗡嗡的,因而了半天也沒憋出個所以然來。
“也就是說我是你第一個抱着的‘女’子嘍?”姬雅姒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好讓他那隻手休息一下,當然她的動作讓他又是一僵,臉上已經紅的不行。“哎呀,隨便抱‘女’孩子,和尚,你這可不是出家人所爲。”
大概終於反應過來來她在故意逗他,和尚不說話了。他不說話姬雅姒就覺得無聊,又問他:“我叫姬雅姒,和尚你叫什麼?”
“貧僧聞淨。”
“‘女’子的閨名不能隨便讓人知曉的,可是你知道了,這可怎麼辦?”她笑的不懷好意。
“……”
“你之前幹嘛去動我的鳥兒啊,我的計劃都被你打破了。”
“萬物有靈,每一個生靈都是珍貴的,若無必要,不當肆意玩‘弄’。”這回聞淨和尚說得很認真。
“可那是我的獵物,也就是我的東西,你放走了就是不問自取,你不覺得自己應當賠我?”
“貧僧放走了‘女’施主的鳥,所以被‘女’施主關起來也是應該的。”依舊是語氣認真的和尚。
“你爲什麼說話都不看我,這樣不尊重我。”
“……”
聞淨從未覺得時間有這麼難熬,他出了淨山寺之後,還是第一次覺得世事艱難修行不易。他明明在寺中論佛從未輸給任何人,平日裡雖然話少了一些與人‘交’談也沒有困擾,可爲什麼此刻就是覺得說什麼都是錯?
兩個人就這麼吊在那大半天,期間聞淨無數次被姬雅姒逗的啞口無言窘迫不已,但是儘管如此他還是一點都看不見羞惱生氣的模樣,脾氣不可謂不好。
最後,聞淨覺得如此吊在這裡實在不好,抱緊懷裡的‘女’子,護住了她的身體,一鬆手就摔了下去。
他們的運氣不錯,姬雅姒什麼傷都沒有,就是落下來的時候暈了一下,聞淨就糟糕了一些,許多地方擦傷,一隻手骨折,摔下來因爲墊在姬雅姒身下被震的直接吐了一口血。
“你沒事吧?”姬雅姒有些擔心了,想要去扶他。這回聞淨身手奇快的遠離了她,嘴邊還溢着血呢,就趕緊搖頭說:“貧僧無事。”緊緊盯着姬雅姒,生怕她靠近的樣子。
這倒黴的和尚說要將她安全的送離這片樹林,到鎮子上去,姬雅姒只能再一次感嘆這傢伙確確實實是個沒脾氣的。想着,她竟然莫名其妙的開始擔心他一個人是不是會被人欺負了,完全想不起來現在在欺負他的就是她自己。
晚上兩個人還是沒有走出這片樹林,好在姬雅姒身上揹着弓箭,晚飯就是她‘射’下來的六隻鳥。本來準備‘射’兔子,但是看一眼旁邊的聞淨,她箭頭一轉刷刷的光‘射’鳥了。這回聞淨並沒有阻止她。
“咦,你怎麼不阻止我殺生?”
“阿彌陀佛,‘女’施主,妄殺確實不該,但現下卻並非妄殺,所以貧僧不會阻止。”
啊,原來這傢伙也不是那麼不知變通嘛。姬雅姒剛想完,把拔了‘毛’的鳥放在火堆上烤,就看見聞淨坐在那堆鳥‘毛’邊上念往生咒。
姬雅姒:“……”
“你要吃嗎?”
“貧僧乃出家人,不食葷腥,多謝‘女’施主好意。”聞淨扭頭繼續唸經,念得姬雅姒眼皮子直往下耷拉,然後她就睡着了。
兩人在樹林裡過了一夜,姬雅姒睡的‘迷’‘迷’糊糊,醒來好幾次都看見聞淨坐在火堆前,見她看過來就道:“‘女’施主請放心休息,貧僧會看着周圍,不會有危險。”
第二日一早,姬雅姒趁着如廁的時間鑽進了荊棘林子裡,走出來的時候手裡捧着十幾個果子。將手裡的大半果子扔給聞淨,她咕噥道:“什麼都沒吃你不餓嗎,麻煩的和尚。”
在原地等着她的聞淨拿着果子一愣,連忙道:“謝謝‘女’施主。”
兩人又走了半日,終於進了城。聞淨二話不說就要告辭,被姬雅姒押着進了醫館,把他的傷處理完了。兩人一出醫館走上大街,姬雅姒還沒來得及和聞淨說什麼,就感覺身子被撞了一下,她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腰間的錢袋子不見了。
她一眯眼睛架起弓朝着前面人羣中跑開的一個小鬼就準備放,被旁邊的聞淨眼疾手快的給攔了下來。
被他這麼一攔,那小‘毛’賊已經跑掉了。姬雅姒惱怒的收了弓瞪聞淨,“你這禿驢,做什麼攔着我!”
“‘女’施主,傷人不好,而且在此處會引起恐慌。”
“我就是想嚇嚇那小‘毛’賊,我這麼高超的箭術怎麼可能誤傷人!都怪你,現在好了,我身上的銀錢被偷了,我餓了,怎麼辦吧你說!”
“那貧僧去替‘女’施主化緣?”
“我要吃‘肉’!”姬雅姒不開心的瞪他。
聞淨滿面的無措,試探的又說:“那貧僧這就替‘女’施主去追回錢袋,‘女’施主請在這裡稍等片刻。”
“那小‘毛’賊跑的那麼快,你現在追得到才奇怪呢。”
“都是貧僧的錯,‘女’施主要打要罰貧僧都無怨言。”看他這羞愧又任人欺負的樣子,姬雅姒又覺得不想欺負他了。
彆彆扭扭的一抱‘胸’,她哼道:“這樣吧,你陪我去找一個人。”姬雅姒去找的是弟弟的一個朋友,這件事也是巧了,她記得對方在這裡的城郊有一個居所。對方是世族衛家的四公子,借點路費還是沒問題的,她現在還不能回去,至少這個‘私’奔的姿態要做的久一點。
姬雅姒和聞淨一前一後的‘花’了半天時間來到了城郊一座山腳下,山上有個莊子叫未明莊,姬雅姒要找的人就暫時住在上面。
年紀很小的少年穿着厚厚的衣服,面無血‘色’,臉‘脣’都是蒼白的,坐在輪椅上被下人推出來,只一雙眼睛,黑沉而溫潤,沉靜的不像他這個年紀的孩子,清透的水墨畫一般。
“蕭復傳信與我,託我幫他注意郡主的消息,不知郡主是否想讓蕭復知曉郡主行蹤?”他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茶,面容在氤氳的水汽裡有些飄渺,看着就有種靜謐安然的味道。
見姬雅姒搖頭,他毫不意外,很乾脆的答應了姬雅姒借路費的要求,又親自將兩人送下山。
“和尚,雖然路費的問題解決了,可是你還欠我呢。這樣吧,我現在也不能回家,你不是在四處修行嗎,我就跟着你,你可要照顧我。”
“可是……”
“沒有可是,你以爲我現在這麼落魄是拜誰所賜?”姬雅姒胡攪蠻纏,說得理直氣壯。好脾氣的軟包子聞淨只能甘拜下風,再次覺得住持師兄說得對,外面的世界極其險惡。
那之後,是一段兩個人到處走的日子,雖說餐風‘露’宿,但是那時姬雅姒有生以來覺得最有趣的一段時光。她看到了許多以往從未見過的風景,見識到了各‘色’各樣的人,經歷了各種事情。
路過城鎮的時候,她總愛到處瘋跑,一頭扎進小吃攤就出不來了。聞淨不會被外物所擾,自然不會被這些東西吸引停下腳步,只不過他經常需要停下來尋找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的姬雅姒。往往一轉眼跟在後面的姬雅姒就不見了,聞淨就頂着噌亮的光頭到處詢問路人去找她,找到她後兩人就接着走,之後一直循環姬雅姒消失聞淨去找的情況。
姬雅姒好奇問他,之前不樂意帶她一起上路,爲什麼不趁着這個機會偷跑甩開她這個麻煩,結果聞淨很是正直的表示,既然答應了她這段時間照顧她以彌補,就不能半途而廢。
偶爾也會經過山林,聞淨守夜,姬雅姒睡覺。雖然每次姬雅姒都會記得在經過城鎮的時候給聞淨帶上些乾糧,但是早上她依舊會去找些果子扔給他。
兩個人也會遇上麻煩,比如某次他們就遇上了山賊,那次姬雅姒才驚訝的發現,原來聞淨的功夫很好,他一個人就制住了十幾個人高馬大的山賊,全部捆起來移‘交’了官府。所以他當初一點都沒反抗的被她關起來,又被她拉着上了馬,連掙扎都沒一下,真是個奇蹟。
日久生情,這對姬雅姒來說很正常,當她發現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多的停在聞淨身上,並且經常想要靠近他逗他的時候,她明白了。同時她感覺得到,聞淨對她,也是有那種感覺的。
他們一起走過很多地方,遇見什麼‘女’子,他總是敬而遠之,就算接觸了也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就像他說得男‘女’並沒有什麼不同。可是面對她的時候,他卻經常面紅耳赤渾身僵硬,她一靠近一逗他,他就變成了個慌張少年,看不到一點以往的淡定。
或許後來,他自己也發現了。姬雅姒偶爾會看見他在發呆,‘露’出些‘迷’茫的眼神,接觸到她的目光之後倏地移開。
該分別了,姬雅姒想。那一天,聞淨說他該回淨山寺了,姬雅姒點點頭看着天說自己也該回去了。兩個人並沒有多說一句話,平平常常的分別。
姬雅姒不知道聞淨回去後如後,她只知道自己自己離開他兩天,就開始發呆恍惚,經常想起他。一想到他呆呆的樣子就忍不住笑,笑完就莫名覺得眼睛酸,說哭就哭了。她從未想過自己也有那麼像是普通姑娘家的表現,那麼軟弱的讓她害怕。
她回到了汝陽的王府,果然有不少人‘私’底下對着她議論紛紛,只是她都當做聽不見。爹孃看見她就嘆着氣說委屈她了,弟弟也特地來與她說,今後一定會更加努力的保護她,不會再讓她做出這種犧牲。
“娘知道委屈雅姒了,但是皇帝定然不會輕易放棄,雅姒還是選一位夫婿……”
“娘,我喜歡上一個人了。”
“是嗎,既然如此我們立刻就爲你準備婚事,只要雅姒喜歡就好!”鑠王妃喜上眉梢,但是聽見‘女’兒的下一句話之後她臉上的笑就僵住了。
“但他是個和尚。”
一向身體很好的姬雅姒病了,病情來勢洶洶,兩天沒睜眼,燒的糊塗了就只會喊着臭和尚死禿驢,一邊喊一邊哭。整個汝陽的大夫都來了王府,緊張的醫治了三日終於將姬雅姒救醒。
她一醒來就看見爹孃弟弟圍在‘牀’前,娘‘摸’着她瘦了不少的臉頰,心疼的直掉眼淚。爹一拍大‘腿’說:“‘女’兒你喜歡的那個傢伙叫什麼名字,管他是不是和尚,爹去讓他還俗娶我的寶貝‘女’兒。”弟弟沒說話,但堅定不移的站在爹的身後,表示他也贊同。
姬雅姒眼裡彷彿有光,她看着自己的親人,微微一笑沙啞着嗓子道:“爹孃還有弟弟,我去出家當尼姑怎麼樣,在我們的戰爭開始之前,我會去當個尼姑。”
聞淨站在鑠王府的圍牆外,聽人討論說郡主終於醒來之後,他的表情也終於放鬆了,轉身順着來路離開了汝陽。風塵僕僕的趕回了淨山寺,聞淨回到自己的院子,一個慈祥的老和尚坐在樹下對他招手。
“住持師兄。”聞淨垂着頭走過去坐在他對面。
“聞淨可是有何不解?”
“我……似乎是動了心犯了戒。”聞淨眼角眉梢都是‘迷’茫和自責,看着很是狼狽,與當初那個八風不動純真無垢的樣子相差甚遠。
“聞淨,若要出世便要入世,若要看破便要先看入眼中。”
“是,住持師兄。只是我有了執念與妄念,看不破……不,是我不想看破。”他說着,面上的自責更加明顯。
老和尚並沒有‘露’出其他表情,依舊慈祥和善,拈着佛珠的手一點聞淨的額頭,“人之所以爲人,便是因爲生而有情,你想割捨,自然是做不到。以小愛引大愛,你總有一日會明白。聞淨,當年師傅也說,你有赤子之心,如今便順心而爲吧。”
“佛祖成佛之前,也爲凡人,你可明白。”
聞淨在松樹下的大石上坐了許久許久,眼中漸漸堅定起來。
隔了沒多久,聞淨忽然發現,山下新建起了一座庵堂,裡面卻只有一個主人。
“喲,和尚,那座新建起的淨水庵是我的,從今天起我就要在這裡修行了,尼姑與和尚,這可不是天生一對嘛。”那個他連誦經時都忍不住想起的‘女’子,忽然出現在他面前這樣說道。那一瞬間,喜悅充斥了他的心。聞淨想,他就要墮入地獄了,可是他爲什麼這麼高興呢。
明明心中涌動着各種情緒,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怔怔看着她低聲說了句:“阿彌陀佛。”
你能來,我很高興。
那之後,又是長久的相處,她經常跑到他後山的院子裡來找他。喝了酒對他動手動腳也很常見,似真似假的說要他還俗娶她,一會兒又說是與他開玩笑。偶爾她也會靜靜的坐在一邊聽他念一天經,什麼都不做,就那麼看着他而已。於是他默默唸着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變成了在念着她的名字,忽然察覺過來才忙收斂心思。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也很好,他很滿足。
戰訊傳來那一日,她脫下了裙裝換上了一身銀亮的甲冑,整個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劍,洗去了一身的溫軟慵懶,變成滿身銳利殺氣。她眉眼一彎說:“我要去製造殺孽了,和尚,你不阻止我嗎?”
他搖搖頭,什麼都沒說的目送她遠去。
她離開後,他每日‘花’了更多的時間禮佛誦經,他是爲了心上的‘女’子誦的經,願她平安歸來。從無‘私’心的誠摯僧人虔誠的跪在佛前,祈求着一個人的平安。他願死後墮入地獄,受無盡之苦,只願那個人能平安喜樂。
當姬雅姒的死訊傳來時,聞淨身形不穩摔倒在地,坐起來後看着自己沾了泥土的僧袍久久沒有動彈。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大概就像是他走在黑暗裡,向着一盞光,即使不知道還有多遠能到達也覺得安心,但那盞光忽然熄滅,他便再也找不到路了。
嘴‘脣’闔動兩下,念出幾句支離破碎的往生咒,然而僅僅唸了兩句他就再無法說出哪怕一個字。這宛如呼吸一樣的誦經在這一刻無法成句,能喊出的只剩下那個藏在心間偷偷唸了無數次卻不敢宣諸於口的名字。
後來再想起自己那時的情緒,聞淨還是會覺得心臟有種鈍痛,無法去想。
“禿驢和尚你在幹嘛,我餓了快去給我拿吃的。”
一轉身看見坐在輪椅上的‘女’子,聞淨從回憶裡‘抽’身,推着她回了房間。“爲什麼不讓你的‘侍’‘女’照顧你?”
“我就要你照顧不行嗎?我九死一生從戰場上回來,還惦記着你,你現在果然是嫌棄我‘腿’瘸了!”姬雅姒做出悲傷的樣子。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聞淨還是連忙擺手解釋:“不、不是這樣的,你、你能平安回來,我很高興,真的,沒有不願意……”
看到他這慌張的樣子,姬雅姒就笑眯了眼,‘摸’了一把他的手,看着他一霎時僵硬臉紅的樣子覺得更開心了。這樣就行了,每天能看得見他,能和他說話這就夠了。
她還記得那時候滿身是傷就剩一口氣的躺在戰場上,看着藍天,忽然覺得很不甘心,腦子裡一個強烈的念頭就是,還想再見這個人一面,他一定在等她。還好,她沒有讓他等一輩子。
雖然那個忽然出現在戰場上,說是因爲某對夫妻的拜託前來救她的奇怪男人比較兇,但是奇蹟般的把她救了回來,免了她一場生死相隔。
嗯,還有一個小秘密,那個叫音遲的男人醫術太好,她的‘腿’傷其實早就被治好了,但是爲了方便佔便宜,還是這麼假裝瘸着比較好。
今後沒有備受矚目的什麼雅寧郡主永樂長公主了,就剩下這麼一個會引得佛祖動凡心的‘混’蛋‘女’人,隨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